五
刘亚兰终于稳定了情绪,她来不及写信,差人快马加鞭赶去济南给薛景梅报信。同时叫小翠准备轿子,她要赶到县城叫薛玉山看看孙子。
薛景熙闻讯带着几个家丁赶来,狂怒中的薛景熙无处发泄,拔出枪来朝天放了一梭子,吓得孩子哇哇大哭。薛景熙两眼血红,薛三和赵云小怎么也劝不住他,直到薛玉林和薛玉章赶来才喝骂住了他。
薛玉林和薛玉章担心刘亚兰这种时候出门会有闪失,隔着房门劝她不要去县城。刘亚兰执意要去。薛玉林和薛玉章没有办法,只好命人多拿几床厚棉被铺在轿子里,又命保姆和郎中一路跟随。
孩子终于在刘亚兰怀里停止了哭闹。刘亚兰准备动身去看薛玉山,才想起刘亚忠给了自己一封信,拆开一看是爹写的,信中只有短短几行字,告诉他刘亚虎带队伍攻打县城,警察已来张庄,可能一会儿就去找她,万望小心应对。并嘱咐刘亚兰阅信后烧毁。
刘亚兰马上想到,这封信是刘亚忠抄小路赶着送来的,也许警察马上就到河阳街了。她吩咐小翠立即烧毁信件,准备出门去县城。这时,院子里人声鼎沸,庞少宏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来了。
庞少宏左胳膊用一条白布吊在胸前,上面还渗出一块血迹,显然是受伤了。庞少宏一路上一看着自己的伤心里便气愤难忍,恨不得马上从刘家和薛家人里抓出几个响马枪毙了才解恨。他这次来薛家大院和以往的心情不一样,这些年他从薛家得了不少好处,也受了薛家人不少气,他很清楚,薛玉山表面客气,其实骨子里看不起他,尤其看不起他的狗贩子出身,自己到薛家混吃混喝从来就有没坐过上席。作威作福惯了的他想起来这些就很不舒服,可是又一直没办法,薛家在沂水县经营了几代,势力确实太大了,沂水县周边到处都是薛家盘根错节密如蛛网的关系。而现在不同了,刘亚虎是薛家的亲戚,薛玉山伤在亲家儿子手里,这出戏可就热闹了。整个沂水县地面,自己也就是在刘家和薛家人面前直不起腰,还经常被刘姓和薛姓的一些小崽子们当着众人窝囊,有时感觉真的跟狗一样。可是今天,自己不管到刘家还是薛家,他们谁还敢不买账?刚才去张庄,刘木匠诚恐诚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然刘木匠再三否认给过刘亚虎钱财资助,那刘亚虎他们买药品的黄金大洋就很可能就是从刘亚兰这里得来的。
庞少宏一路上这么想着来到了薛家大院门口。一进内院门,见大家都围在刘亚兰房间门口,上去就要推门。薛景熙挡在了前面,庞少宏一把推开薛景熙。薛景熙再次挡住了门。庞少宏冲薛景熙吼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告诉你,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庞少宏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柄,薛景熙也毫不示弱地把手伸进了腰间,冷冷地和他对视着。
“这里面只有产妇和孩子,你执行的是哪门子公务?”
“产妇?这么巧?”庞少宏显然不信。他加重语气说,“我警告你,欺骗官差可是要坐牢的。”
其他人纷纷证明刘亚兰的确是刚生了孩子。庞少宏没好气的嘟囔道他妈的怎么这么巧,生孩子也不挑个时候。
庞少宏和以往大不一样的态度已经使薛景熙看着很不痛快,他这句话一出口,更加激怒了薛景熙。
“你说什么?”
“少啰嗦,老子今天公务在身,即使是产妇也不能耽误老子执行任务。”
薛景熙终于忍不住跨前一步,口气也变得咄咄逼人:“姓庞的,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庞少宏毕竟是第一次打算在薛家人面前直起腰杆,但底气还是差了点。见薛景熙毫不示弱,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刘家的二少爷带着游击队袭击了县城,连你大伯也被打伤了,你难道还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
“县府怀疑刘亚兰有通匪的嫌疑,我奉命前来调查。你该知道怎么办了吧?走开!”
庞少宏说完,又要往房间里闯。薛景熙一把将他拉得差点摔倒。庞少宏大怒,回手一拳向薛景熙打来。薛景熙手疾眼快,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庞少宏带来的一队警察拉起枪栓摆开了架势,薛永贵和薛家的家丁们也纷纷举起枪。薛景熙轻蔑地看了一眼庞少宏,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庞少宏顺势去腰里拔枪,麦克虎吼一声窜了上来,一把叼住了他的手腕。庞少宏吓得大叫,怒骂麦克瞎了狗眼,连老主人也不认识了,但却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双方僵持住了。
这时,刘亚兰头上包着一条毛巾,在保姆和小翠的簇拥下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对庞少宏说自己现在要去县城看公爹,有什么话到了县城再问吧。然后吩咐备轿,不再理会庞少宏。庞少宏看了看虎视眈眈的薛景熙和薛家两个岗楼上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心想真要火拼起来实在不合算,干脆顺着台阶下,便答应了。
薛玉林不放心刘亚兰和刚出生的小侄孙,又惦记着垂危的薛玉山,便安排薛玉章照管好薛家,自己和薛景熙带着一群家丁一路护送刘亚兰前往县城。
出了村子到了大路上,薛景熙贴着薛永贵耳朵交代了几句,自己带着几个家丁,狠命地扬起马鞭抽打着马先行赶往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