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薛景辉老实了几天后又游手好闲的在界湖镇四处乱逛。多年的放浪形骸,使他过惯了无肉不欢,无酒不饭的生活。没钱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权当自己是虎落平阳了。他百无聊赖地浪迹在界湖镇的一些热闹去处,脚步总是不由自主地路过妓院和赌场,感到肚子饿了就晃悠到饭店门口站一会儿,望着里面满桌的酒肉和大快朵颐的食客直流口水。饭店的门房早已熟悉了他这张脸,每当他对着酒肉心怀美好望眼欲穿时,门房就冲过来喝斥他离开。他赶紧窘迫地走到一边,心里暗骂门房狗眼看人低。想到自己当初也没少来这些地方,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现在口袋里却连个铜板也没有。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却只摸出了小翠给他带的干粮,两个他往常看都懒得看一眼的菜叶掺玉米面蒸出的窝窝头。他感到饥肠辘辘,浑身直冒虚汗,只得硬着头皮啃起了窝窝头。
这些天他骗小翠说出来找事做,其实就是到处瞎转悠,希望能遇到一个旧时的朋友,最好能借点钱花。小翠对他每天早出晚归的找事做很满意,每天他回来后,小翠就忙着伺候他洗脸泡脚端茶倒水,还对他时不时冒出的少爷脾气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觉得他也许是找事做不顺利心情不好,根本想不到所谓的找事做只是薛景辉给她画的馅饼。薛景辉深知,男人要学会给女人画馅饼,不然女人怎么活得下去。自己现在是靠小翠养着,而且小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重返薛家唯一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他多少要对她好一点,把孩子生下来。
薛景辉瞎转悠了好多天,终于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的老相好姚花花。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姚花花。
这天傍晚,转了一天的薛景辉准备回去了,经过一家饭店时,看见浑身珠光宝气的姚花花从里面走出来。薛景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他确认没有看错时。姚花花已经叫了一辆黄包车坐上去准备走了,薛景辉赶紧跑上前叫住了她。姚花花楞了一楞,好像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会儿,才认出了眼前这个落魄的男子就是曾经的老相好薛景辉。
“哎呦,这不是薛大少爷吗?”姚花花吃惊地看着薛景辉。
“花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在县城呆了?”薛景辉说这话时一脸的谄媚,说完便在心里骂自己人穷志短。
姚花花从薛景辉的穿着和语气中断定这个曾经的富家少爷已经落魄了。她混迹风月场所多年,早已是老于世故,于是便客套了几句打算离开。薛景辉看出了姚花花的心思,哪能就这么让她走了,自己辛苦转悠这么多天才遇到她,不弄点利益还行?于是便和姚花花纠缠个没完。
姚花花被薛景辉纠缠的有些紧张,她相信穷人爱干荒唐事,尤其是先富后穷的人更需要小心对待,便给了黄包车夫一个铜板将他打发走,问薛景辉到底是怎么回事。薛景辉以为姚花花动了旧情,连忙很没出息地叫她先请自己吃顿饭。
两人走进饭店,店小二急忙上来问需要点什么。薛景辉不用看菜单就很熟练地叫了一桌子菜,狼吞虎咽地上来一盘吃光一盘。姚花花耐心地坐在桌子边,看着薛景辉吃完了饭,这才问他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薛景辉打着饱嗝,吩咐店小二将吃剩下的用荷叶打包,还厚着脸皮要了五斤装的一坛子酒,这才将自己如何落魄到这一步讲给姚花花听。他隐瞒了因为害怕家法惩罚才出逃的事实,只说家里不同意他要娶一个丫鬟,所以才离家出走,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哎呀呀,难得呀难得!我就奇怪,堂堂的薛家少爷竟然对一个丫鬟动了真情,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姚花花不无讽刺地挖苦道。
薛景辉想起来,姚花花曾经也说过要嫁给他,他当时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再说了,带一个妓女回去那不是找着家法伺候吗。但他也知道,姚花花老于世故,找别的理由骗不了她,只好由着她讽刺挖苦。姚花花唠叨了半天,似乎出了一口恶气。又严肃地告诉薛景辉她早已经从良了,现在是界湖镇镇长的二房,叫薛景辉以后离自己远点。
姚花花说完就后悔了,怎么能将现在的身份告诉薛景辉呢。果然,薛景辉得知姚花花竟然成了镇长的二房,顿时心花怒放,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他在心里说这真是风水轮流转,自己在界湖算是有着落了。姚花花似乎看出了薛景辉的心思,她很害怕薛景辉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口气随之变得严厉,语气隐讳地警告他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姚花花的心虚很快就被薛景辉看破了,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软中带硬地威胁她若是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姚花花见薛景辉还真的挺棘手,换了一幅笑脸,说是在和薛景辉开玩笑,然后问清楚了他的住址,说有机会去看他,还随手给了他几块大洋要他做点小生意,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