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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第 79 章

    说起来, 自从西北战事开来,这廉楚氏就几乎长在了淮阳王府里。

    刚开始时,是楚太妃因为儿子贸然解了婚事, 让廉u兰的声誉受损而觉得有所亏欠, 不好回绝廉楚氏。可是到了后来,便纯粹是图个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廉楚氏熟谙楚太妃的脾气秉性,若是立意讨好,定能把握住她的脉络, 来回几次后,楚太妃倒是对廉楚氏说儿子在灵泉镇养外室的事情半信半疑。

    等提审了崔行舟的车夫后, 那车夫也老实交代, 的确是有几次送王爷去灵泉北街, 可是里面住的是谁, 打死他都不知道。只是见过那女子长得灵秀, 实在不可多见的美人。

    如此确凿下来,楚太妃再看向外甥女廉u兰时, 便满怀歉意之情――原来早在儿子定亲时, 便瞒着家里养了外室。最后还找借口说表妹跟他不是一条心, 只因为廉u兰身染恶疾便跟人解了婚事, 着实可恨!

    怀着这样亏欠的心思, 楚太妃是立意等崔行舟回来后,让他收回前言,重新跟廉家缔结婚书的。

    而廉楚氏也宽容大度,表示行舟那孩子年轻, 一个人在外难免受得那些个狐媚女子的勾引而行差走错。只要他能被太妃点化, 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廉u兰是愿意等着崔行舟回来的。

    只是初时西北战事紧张, 时不时总有各种所谓的小道消息传来,吓得太妃日夜寝食难安,廉楚氏母女也并不大常来。

    直到后来,西北大捷总算确凿由驿站传遍四野,楚太妃才猛然松一口气,而廉楚氏母女也来得勤了起来。

    不过崔行舟总要进京述职才能返回在w州,楚太妃只能耐着性子等儿子归来。

    可恨儿子生平就是个不省心的,虽然家书定时传来,却只寥寥数语,对于她几次转述廉楚氏话里的意思,都是视而不见,只说着自己身子康健,叮嘱母亲注意一类的宽泛之词。

    w州离得京城又远,消息可不像临州之间来得那么畅快,总不见崔行舟回来,便有人又谣传起他不见容于新帝的话来。

    楚太妃急得又是起了一嘴的水泡。而廉楚氏许是也跟着着急,也病倒了,好些日子没来王府。

    直到淮阳王快要到w州的消息传来,廉楚氏才拖着“病体”又带女儿上门。

    王府里的太妃再怎么着急,也得耐着性子等淮阳王自己回来。不然去灵泉镇北街拎人来回,实在是太伤王爷的体面了。

    不过这股子急切可没有传递到北街的小院子里。

    这一夜,淮阳王过得且滋润呢。

    一夜的狂风暴雨摧折娇花后,娇花被吹得折了腰,狂风暴雨也懒起床。

    眠棠睡得一觉睁开眼时,屋外已经是阳光普照了。

    眠棠伸手推了推崔行舟,问道;“不是说今日你回王府见太妃吗?怎么还不起?”

    崔行舟闭着眼,拉着她的手道:“急什么,王府在那又不能跑了。我已经命人给母亲传话,晚饭前赶回去就成了……到时候你也随我一并回去,那些店铺的帐容空再理。”

    眠棠睁开眼,眼里的惺忪倒是消减不少,想了想道:“还请王爷先回,太妃并不知我,总得容空让她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崔行舟也知道眠棠甚是自尊,若是母亲骤然知道他定了亲,说出什么不快的话来,她一定会存在心底,于是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手背道:“那也好,我明日再接回来接你。”

    二人又温存了些许,崔行舟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换衣戴冠后,领着莫如侍卫准备回w州。

    谁想正出门的功夫,却在胡同口,跟一位刚下马的爷走了个顶头碰。

    这一脸兴冲冲的来者,正是镇南侯赵泉。

    昨日他的小厮来灵泉镇采买,竟然说看见柳小姐从一辆马车上探出了头,好像正赶着去北街的方向。

    赵泉也是半信半疑,想来看看。他上次去向眠棠求亲,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又因为自己说漏了嘴,告知她崔九受伤的事情。第二日眠棠便跑得没了影子,大约是给崔九送药去了。

    赵泉以前知道眠棠满心都是崔行舟,没想到知道他是骗子后,她还这么心想着他。

    镇南侯一番痴情尽付东流水,伤心之余便黯然离去。然后长久的分离,让相思更苦,是以听闻眠棠返乡,他又是忍不住想要去见眠棠,看她是否看透了崔九那厮的薄情寡义,对他死心了。

    可没想到卿卿佳人没有先看到,反而看见崔行舟穿戴整齐地从北巷接口里出来。

    赵泉顿时没了好气,臭着脸跟崔九抱拳道:“淮阳王,多日不见,太妃可一直惦记着你,总跟我的母亲哭诉思儿之情,可您还有闲工夫逛北街”

    以前赵泉吊儿郎当地缠着眠棠,崔行舟便觉不悦,奈何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申斥他。

    如今眠棠已经跟他签了婚书,他岂容自己的未婚妻身后跟着只淌哈喇子的馋狗?

    于是他冲着赵泉正色道:“我已经定亲了。”

    赵泉愣了一愣,道:“那是好事,你跟廉表妹重修旧好了?”

    崔行舟摇了摇头,指了指北街口方向,道:“本王的未婚妻你也认识,便是西州陆家外女柳眠棠。”

    崔行舟的语气平常,可是赵泉却听得瞪得眼睛溜圆,疑心崔行舟在骗他。

    那柳眠棠的出身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是想要进清高些的府门,光是她有个被砍头的爹都是不配,更何况崔行舟说的还不是妾,而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妻……他是不是真疯了!

    当下他拉着崔行舟不放,硬是将他拽到一旁的酒楼里,要细问他缘由。崔行舟赶着回家,只端起酒杯自罚三大碗后对赵泉道:“嘉鱼,我知你心悦她,可凡事总有先后,她先寄情于我,是不争的事实。你与她实在无缘,以后还请敬奉她为嫂子,莫要言语怠慢,不然你我只能友尽。”

    赵泉的眼睛一直瞪得跟鸡蛋,那嗓子也被崔行舟噎得说不出话。他可明明记得眼前这厮最开始对北街小娘子不屑一顾的嘴脸。更是曾经说过眠棠轻如蝼蚁,碾死了也无足轻重的话来。

    怎么现在姓崔的却跟换了个人似的,郑重地告之,他已经跟柳眠棠缔结了婚书,他人染指不得了?

    崔行舟说完这话,就拍了拍一直张着嘴的嘉鱼兄的肩膀,又好心提醒他,自己的婚期不远矣,他可早早准备贺礼。毕竟两人是多年的友谊,若为一个女人散了,就不值当了。

    赵泉气得不行,差一点开口骂娘:“你这厮……还想着让我给你贺礼!怪不得能成大事!厚颜无耻得很!竟然是将跟蛮兵的狡诈都用在我身上……我明白了,你先前便是迷惑着我,假装不屑一顾的样子,明明知道眠棠不愿为妾,却总跟我强调着眠棠出身不好,让我去跟她提贵妾,自己却去提正亲……用心真是狡诈!狡诈……还贺礼!等你寿终那日,我定备下一副好寿材送你!”

    崔行舟知道赵泉在气头上,他也不想跟好友解释自己跟眠棠一路纠结的心路历程,毕竟太伤男儿尊严。于是淡淡道:“眠棠心悦着我,想来也跟不得其他男子。我看她可怜,也不好辜负了她。你若不来也罢,我依然当你是挚友,以后若有相帮之处,我定然加倍还君之厚情罢了。”

    说完,他便冲镇南侯抱了抱拳,告辞之后转身离开了酒楼。

    赵泉看着崔行舟利落上马绝尘而去的样子,只气得自己给自己拍胸解气。这厮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多年的友情都岂如敝履。眠棠为何就看不清崔行舟的真面目!

    ……不过这厮也够狠的!竟然敢娶这般出身的女子为妻!也不知淮阳王府里知道了这事儿,会闹出怎样的乱子来……

    再说崔行舟到达淮阳王府时,已经是下午时了。

    王府的下人尽出,恭迎着王爷回府,太妃也被人搀扶着,眼含热泪看着她的儿子从马背上利落翻下。

    难怪儿子解了婚书,又西北大捷后,说亲的媒婆子都要踩烂了王府的门槛。过了这么久,她的儿在西北的冷风里,竟然又平添了男儿铮铮之气,看上去更加英姿非凡了。哪个女儿家看见这般英俊的王爷能不动心?

    崔行舟一路大步疾行,来到太妃敏面前请安下跪。太妃眼红含泪扶着儿子起身,却嗅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太妃心里不由得一皱眉,疑心他是在北街的外宅子里饮过酒再来的。那北街里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白日哄着爷儿饮酒!

    她可是向来知道儿子自律,除非年节或者应酬,否则滴酒不沾。结果被这北街的女子拐带的,简直要成了酒蒙子不成!

    崔行舟并不知太妃腹诽,只笑着让身后的侍卫抬着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入府,分发给众人。

    不过看见姨妈廉楚氏和表妹也在时,崔行舟的表情略淡了些,但也依礼向姨妈问了好。

    就算结不成亲,但姨妈总归是自家的亲戚,也不好就此不向往来。

    廉u兰之前听闻吴太后想要招崔行舟为驸马,心里着实担忧了一阵。她的母亲也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期间还频繁在镇南侯府走动。

    毕竟赵泉也是她的表哥,新近又与前妻和离,一直未曾续娶,虽然镇南侯比不得淮阳王,但是也是可靠的备选。

    可惜镇南侯似乎是被外面的什么女子给迷住了,总是往外跑,廉u兰也寻不得机会跟她的赵表哥联络情谊。

    幸好后来淮阳王摔断了腿,断了太后的念想,虽然太妃听闻这消息时连哭了几场,可是廉u兰却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腿瘸不瘸的,也不影响承袭事宜,倒也无妨。

    不过从两位表哥的表现里,廉u兰对那等子狐媚勾人的女子都深恶痛绝,又觉得大凡男子都是如此,女色当前,情谊不值千金。既然男人都是这样,她为何不寻个位高权重?这心里倒是更加笃定崔表哥了。

    可是今日见表哥下马,腿脚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便,据说是寻了名医一直用药,腿脚已经见大好了。而且表哥的英俊更胜从前,真是叫人看了就心神一荡。那种意气风发的上位男子的气场,最是叫人心醉雌伏……

    廉u兰最近总是抱怨着母亲,当初撺掇着她推迟了婚期,不然的话,她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王妃,何必偏居客座,却跟表哥说不上一句话?

    等崔行舟扶着母亲回到正厅后,便是母亲嘘寒问暖,询问他的近况如何,面见新君时,可都妥帖?

    崔行舟一一回答,而姨妈廉楚氏也不失时机恭维着外甥的才干定然能得盛宠隆恩。

    不过眼看着崔行舟连看都不看女儿一眼,廉楚氏也是心里发急,便引着话道:“王爷,您奔赴西北后,真是叫家里人牵肠挂肚,自从你走后,太妃吃不下不说,就连你表妹u兰也清减了不少……”

    崔行舟并不搭言,只转身跟楚太妃道:“母亲,我还有一事未及禀明就就自己拿了主意,还望母亲见谅。”

    楚太妃笑着看着儿子道:“你行事向来沉稳,府里的事情不都是你做主?有什么见不见谅的?”

    崔行舟微笑着道:“母亲不怪儿子自作主张便好……我与万岁亲封的淮桑县主已经定亲了。”

    这话一出,厅堂里的人全没了动静,大家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是从哪里冒出这个淮桑县主的。

    楚太妃也惊讶地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廉楚氏替她道:“婚姻大事当从父母之名,怎么可以自己做主?王爷怎么好这般……”

    廉楚氏看着旁边女儿骤然变白的脸儿,心疼急了,只觉得外甥行事太过荒谬了。

    崔行舟倒是镇定自若地给母亲奉茶道:“难得遇到一个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怕被别人先定了,就请了当地的官府做保,聘下了她。母亲见了也一定喜欢她。明日我便带她过来给母亲看。”

    像这类私事,崔行舟从不拐弯抹角,干净利索地炸开了王府一干众人后,便去了书房,听东州来人的战事简报。

    一时间书房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太妃也跟儿子再说不上话了。

    廉楚氏倒是替太妃拿了主意,趁着莫如去厨房给王爷取茶水的功夫,扣了这小子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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