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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下药倒计时8

    堂屋,林章安坐着喝茶,茶盖擦过茶口,碰声清响。

    “眼下琼玉和惊雨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夫人可以着手看看适合的人家,定要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不能给林府丢了脸面。”

    “老爷放心,我已为婉婉择好夫婿。”

    “何人也。”

    “自然是太子殿下,皇后有意让咱婉婉当太子妃,老爷您忘了?”

    林章安蹙了蹙眉,“林家已出个皇后,若婉婉成太子妃,老夫不得落个攀附皇室的名声,往后说不定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大启外戚干政。”

    姜芙不以为意,“老爷您这可就迂腐了,你不为林家着想,也得为我们女儿着想,你若在意那些名声,当初怎就收了那个瘦马。“

    “我已说过多少次,当初是喝醉了酒,罢了罢了,随你去,婉婉若想当太子妃,就当去。”林章安喝了口茶,忽而想起那个不起眼,这几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二女儿,“那惊雨呢,你是一家之母,她的婚事你也多留点心眼。”

    “一个瘦马生的,随意打发做妾得了。”

    “那怎么行,好歹也是尚书府小姐,给人做妾,这不有伤林府的名声。”

    “瘦马所生,高门又瞧不上,要我说找个低门嫁了做正妻。”

    “如此也行。”

    堂屋外,林惊雨听着里面的话,神色不明。

    一旁的林琼玉却心切,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自小不大爱说话,凡事皆憋在心里。

    林琼玉小心翼翼道:“妉妉,你别听阿娘乱讲,我们妉妉生得如此美,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好,还是尚书府千金,这郎君,就算是宫里的皇子也配得上。”

    “阿姐不必安慰我,我早已不在意夫人的话了。”林惊雨扬唇,朝林琼玉淡然一笑。

    林琼玉拽住林惊雨的袖子,“妉妉,其实阿娘她本心不坏的,她也是为了我,妉妉你怪我吧,怪阿姐好不好。”

    林惊雨伸手,弄正林琼玉头上的花,她并不想用讥讽的神色看她,“阿姐,我与你说过的,我不会怪你,但我也不会忘了大夫人。”

    林惊雨抽手转身要走,忽听身后传来大夫人的厉声,“你们两个,竟不学好在此偷听长辈讲话。”

    妇人头梳高髻,两鬓簪金芙蓉,身着暗红色牡丹花大袖缎袍,富贵不凡,气势庄重,举手投足间不威自怒。

    林琼玉怕极了自己这位母亲,她赶忙解释,“阿娘,我与妉妉不是有意的,只是恰巧经过,听见父亲与母亲在谈论我们的婚事,于是好奇,这才听了一会。”

    “我教你十七年,一手栽培,是教你偷听长辈讲话的吗,你是大家闺秀,日后是要进宫的,要懂规矩,知体面。”

    林琼玉怯怯道:“是女儿的不是。”

    姜芙叹气,不忍再责怪,她看了眼一向乖巧的女儿,又蹙眉扫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惊雨。

    “婉婉一向懂规矩,是不是你拉着婉婉在外偷听,带坏婉婉的,我就不该让你跟婉婉待在一起。”

    林琼玉拉住姜芙的手,急切解释,“不是的,是我好奇拉着妹妹一道偷听的,阿娘不要错怪了妉妉。”

    “你不必再替她解释,林惊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

    姜芙居高临下,她口吻带着厌恶与嫌弃,如视刍狗,叙述天下最肮脏之物,仿佛林惊雨真是什么不堪小人。

    小人扬唇,气定神闲一笑,“妉妉不知,原来大夫人这般了解我。”

    “你休要与我油嘴滑舌,还不快下跪认错,兴许我还能饶恕你。”

    饶恕?真是万分可笑。

    林惊雨微微抬起下巴,双眼眯起,“我偷听又如何,我不是大家闺秀,乃是瘦马所生,夫人从没教过我规矩,我不懂礼义廉耻,更不懂什么体面。”

    姜芙冷哼,“那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林惊雨笑着慢慢摇头,“夫人不是我娘,教我规矩这事,还是留给夫人口中的瘦马吧。”

    “我乃林府主母,自然可以教导府中庶女,今日,我就替你娘好好教导你。”

    林琼玉恳求的声音又响起,“不是妹妹,是我拉着妹妹的,阿娘不要惩罚妹妹。”

    可姜芙不在意,她厌恶这个庶女,自可以找出千万种理由去惩罚林惊雨,拿小姑娘出气,今日可以是教规矩,明日可以是诬蔑。

    总而言之,在姜芙的世界里,林惊雨全是错,她是自己嫡夫人高贵尊严里的污点,她不该存在,姜芙甚至希望,这个庶女可以去死。

    姜芙吩咐下人去拿戒尺时,小厮忽而急忙忙来报。

    “夫人,老爷,三皇子殿下来了。”

    在屋内不管不顾,只顾清闲茶的林章安这才出来,着急忙慌理衣服。

    三皇子虽身份不比两位皇子,但终究是皇权,压他好几等,林章安不敢怠慢。

    萧沂被小厮领进院子,男子着竹色大裳,身姿清隽卓然,持重温雅,步伐却大摆又快,多了道凌人矜贵之气。

    林章安赶忙领一众人拜,“拜见三皇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老臣府邸,有何贵干。”

    萧沂抬手,“林大人不必多礼,本殿今日前来——”萧沂顿了顿,目光移至林惊雨身上,她并不像旁人那般毕恭毕敬,反而有恃无恐地抬头,毫不避讳望着他。

    仿佛在疑惑,你来做什么。

    当真是个不知礼数的姑娘。

    “我今日前来,是来寻林二小姐的。”

    林章安抬头,有些惶恐,“惊雨?不知小女犯了何错,惊扰了殿下。”

    姜芙附和,“家中庶女缺乏管教,一向顽劣,若惊扰了殿下,臣妇定然严惩不贷,再让她向殿下赔罪。”

    “二位未免太过心急,本殿话还未说完。”

    只听他一笑,犹如今日暖阳。

    “林二姑娘知书达理,一向懂规矩知体面,本殿敬佩,如此冰清玉洁的女子,若惊扰,也是我惊扰了林二姑娘。”

    换作从前,林惊雨定然信,她在外不就是这番模样,只是后来与萧沂在一起,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

    以至于此刻,林惊雨蹙眉,萧沂说的是她吗?

    “我今日呢,是来还林二姑娘一样东西,前些日子打碎了林二姑娘的手镯,现已命人修好,今日特来赔礼道歉。”

    林惊雨还未开口,林章安就抢先道:“一只镯子罢了,哪能劳烦三皇子殿下。”

    萧沂径直走去,将镯子放到林惊雨手中,他轻声道:“我信守承诺给林二姑娘修好,还望林二姑娘切莫再摔坏。”

    “臣女日后自当小心。”

    萧沂抬起身,“既然手镯已送到。”

    林惊雨以为他要说走,林章安都要拱起手恭送萧沂,萧沂却勾了勾唇,“我本是想走的,只是忽然有些闹肚子,还请借林尚书家茅厕一用。”

    林章安点头,“自然,来人,还不快领三皇子殿下去茅厕。”

    萧沂摆了摆手,“不必麻烦,本殿先前赴过贵府宴会,知道路。”

    萧沂转身之际,稍稍一顿,与林惊雨目光交汇,犹如双鱼佩契合,清脆叩响。

    不知萧沂打何算盘。

    她准备抽身跟上,忽然瞥见身边还有个麻烦人,林惊雨眼中潋起笑意,转瞬即逝,化作可怜粉红,蓄着泪水。

    “大夫人,还是像从前那样,用戒尺把我的手打得流血吗?”

    林惊雨说得很大声,姜芙一愣,她都快忘了此事,林惊雨反而倒提醒了她,只是眼下有些不合时宜。

    林惊雨继续委屈道:“夫人要惩罚我,我全听夫人的,只是夫人这次下手,能不能不要打出血,妉妉过几日还要去晋安侯府赴宴,不想让旁人嘲笑。”

    姜芙脸通红,说什么都不是。

    林章安脸色铁青,“够了,家丑不可外扬,人三殿下还未走远呢。”

    林章安才说完,只见萧沂又折回来,故作诧异,“没想到林家惩罚子女这般残忍,有违天理。”

    “殿下不是闹肚子,要方便去么。”

    “本殿忍忍就不痛了。”萧沂蹙了蹙眉,神色好奇,“只是本殿更好奇,林二姑娘究竟所犯何事,竟要这般残忍惩罚。”

    “殿下误会了,家室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嘴上严厉,”

    “哦?是么。”他漫不经心道,“那但愿我下次看见的是个完整的林二小姐,若有一处伤,本殿都得与皇兄好好说道,林家门风当真是严。”

    林尚书讪笑,神色慌张,“三殿下可真会说笑。“

    *

    夏日金光粼粼,石榴花簌簌,绿枝乘风摇曳,鹅卵石路面上的斑驳的碎光与之变化。

    盎然之中,一袭白色竹叶纹长衫,君子谦谦之影。

    林惊雨认出是萧沂,她喊住他,“三殿下。”

    他像是在刻意等她,并未走远,女子快步走去,萧沂转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好巧,林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臣女的家,哪来的巧。”林惊雨抿了抿唇,“方才,多谢三殿下。”

    萧沂点头,“是该多谢,我说那么多违心话,生怕有一日被雷劈,林二姑娘还欠着我一条命呢。”

    他还真是不给她留一点恩情。

    “那我把这条命给你如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身相许。”

    “别,我可不敢要。”

    林惊雨扯了扯唇角,不与他兜圈子,开门见山,“你寻我,究竟何事。”

    萧沂慢悠悠道:“今日皇后给太子选妃,我瞧见了你的画像,画得不及你真人三分。”

    林惊雨嗤笑,“我就知道,没给那画师额外的赏钱,他就给我刻意画丑。”

    “不过无碍,皇后问我画像里哪家姑娘最好看,我可是特意挑出了你的画像。”

    他帮了她,林惊雨颔首,“多谢三皇子殿下。”

    “别急着谢,我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后见我挑了你的画像,想让我娶你为妻。”

    “什么?”

    林惊雨蹙眉,唇微张。

    她是万不想嫁给萧沂的。

    萧沂眸中倒映出林惊雨吃惊的模样,他睫毛低了低,深潭漆黑,带着玩味。

    “不过林二姑娘放心,我拒绝了,我说此女子与我八字不合,恐克夫命。”

    他也是万不会娶她的。

    二人默契,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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