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就跟着你八姐继续劳动。记得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要太累着。六哥回去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陈国泰笑了笑,摸了摸九妹的小脑袋,爽朗地说道。
虽然这些年陈国泰每年都会在夏收和秋收两季给生产队‘贡献’一头或者两头野猪以换取到足额工分,让家里所有人都不需要下地劳动就能分到满额口粮,但还是一直秉持‘艰苦朴素’的教育方针,要求弟弟妹妹们在学习之余一定要参加集体劳动。
他可不愿意把弟弟妹妹们培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
让他们参加集体劳动,既是对他们的锻炼,也是让乡亲们无法说闲话。
毕竟他一家所有人都能进校学习就已经让人眼红,如果弟弟妹妹们再在平时表现得‘游手好闲’,就绝对会引发是非。
特别是在十年浪潮期间,百分百要被人以此为理由上门找茬。
“好。”
九妹立即露出小米牙,甜甜地笑了起来。
陈国泰就转身欲行。
这时候正在给拖拉机装车的韩忠武快步走了过来。
“国泰兄弟......”
穿着褂子浑身冒汗的韩忠武满眼期待,却又忐忑不安地对陈国泰低声说道。
陈国泰笑容一收,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韩忠武想问的是雷华英的母亲有没有松口。
可是他已经问过雷华勇。雷华勇给了他否定答案。
“唉......看来是彻底没有希望了......我不能再耽误她......”
韩忠武神色一黯身子一抖,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去。
“唉......”
看着韩忠武无比失落的背影,陈国泰也低声叹息了一下。
最开始的一两年他没有能撮合韩忠武和雷华英,然后随着浪潮逼近,他的心思就慢慢淡了。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韩忠武家在浪潮中会因为阶级成分而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
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中,十年浪潮里面,夫妻离异、子女离散、亲情断绝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而在原身记忆里,雷华英从来没有在陈家村出现过。
这一世的陈国泰根本就不知道雷华英是否受得了那样的苦。
与其强行撮合而遭致怨怼,还不如顺其自然听之任之。
“陈国泰同志,又是领了任务回来啦?这次要在家里呆多久呢?”
陈国泰正在感慨,一名担麦捆的中等个子年轻男子从去晒场的路上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对他说道。
这名男子名叫刘红兵,是1962年来到陈家村落户的知青。
与刘红兵同期来到陈家村的还有一男两女。其中就包括了雷华英。
“是刘红兵同志啊。这次回来确实是有任务,呆多久暂时还没定。你先忙着,我走了。”
陈国泰瞥了一眼满脸笑容的刘红兵,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之后,径自踏上车座。
刘红兵来到陈家村不久,就迅速判明了村里的大体形势,对陈国泰家几口人表现得很是热情。
想要靠拢陈国泰的心思暴露无遗。
只可惜陈国泰知道这人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却是品行不端。
这人在浪潮里面抓住机会乘势而起,借助他与公社书记那一点点微末关系,再加上他的极力表现,居然成为了陈家村的政治队长(浪潮时期出现的生产队特殊职位),带着一帮不安分的社员搞出了不少事情。
对于这样的人,陈国泰自然不想深交,不想让他与自己产生太深的关系。
“嘿嘿,你忙,你忙。”
刘红兵连忙闪到一边,把路让开。
‘呼呼呼’
陈国泰微微点了点头,拧动电门呼啸而过。
车子刚刚过去,刘红兵脸上的笑容就突然消失,眼睛里迅速飘过一丝阴霾。
“兵哥,这姓陈的太不给你面子了。”
身材有点瘦弱的另一名男知青崔冬生凑到刘红兵身前,做出气愤的样子说道。
“他是吃皇粮的大才子,我只是返城无路的穷知青。我在他面前能有什么面子。继续干活。”
刘红兵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崔冬生,若无其事地说道。
“姓陈的,老子不相信你一辈子都会这样光鲜。你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
暗地里,刘红兵心里不停地发狠。
......
“老六回来啦?八妹和九妹都下地劳动去了。家里的猪和鸡都长得很好......”
陈国泰刚刚到家,替他守家的大伯娘就急忙向他‘汇报’。
这些年大伯娘凭着当年那一张‘病情证明’,正大光明地呆在家里不下地,专心忙活陈国泰家和她自己家的私事。
她虽然没有下地挣工分,却是从陈国泰这里获得了远远超出工分的价值。
如今的大伯娘尽管已经接近六十岁,却是脸色红润手脚麻利,浑身都透着健康的气息。
“知道了大伯娘。大伯娘在家里辛苦了。今晚咱们杀一只鸡,好好地吃一顿。”陈国泰微笑着说道。
“又杀鸡啊......像咱们这样天天都有熏肉吃,还隔三差五地杀鸡,会不会,会不会太过奢侈了一点?”
大伯娘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忐忑神色。
“没事的大伯娘。咱家的鸡反正是自己孵出来的,基本没有成本。长得还快。”
陈国泰微微一笑,宽慰大伯娘道。
他没有说的是,随着红色浪潮扩散到农村地区,‘割资本主义尾巴’风潮兴起之后,他家在明面上就不会再有随便吃鸡的好事。
因为搞事的那些人会认为,一个家庭养鸡过多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那时候讲究的是‘鸡头不能超过人头’。一户家庭有几口人,就只能养几只鸡。
如果社员自己舍不得将多的鸡杀掉,就会被那些人抢掠走。
并且户主还得挨批斗。
还有就是一户家庭养猪不得超过两头,堂前屋后的果树必须砍掉,社员自己家茅坑里的大粪不能用在自家的自留地上面,只能交给生产队等等诸多乱象。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因为鸡养得多而遭人诟病,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放开了吃。
“你说得也是。那我就去抓一只来杀了吧。”
既然陈国泰自己坚持,大伯娘也就不再反对,立即就行动了起来。
不多时,厨房里就飘出了浓郁至极的鸡肉香味。
等到夜幕降临,八妹和九妹下工归家,一家人立即就和和美美地享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