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都监?”
李清妙似乎明白了什么,诧异道,
“大师兄,他就是那位金丹真人的相公,唤作鲁达的兵马都……”
“戒口慎言!”
李清风打断李清妙的话语,目光深邃的看着那边丝毫也不着急,反而颇为镇定,唤来几名捕手的鲁达。
鲁达把事情经过简单给捕手们交代一番,又取出一枚银伥钱,开口道,
“尔等速速去盘查哪些人,近日买过灵芝堂的荆防败毒散,核对有无跟此钱币相似的铜钱,一应搜集上来。
若是拿不准,便让他们暂时在家附近的社神庙、城隍庙中休息过夜,待洒家把那始作俑者抓住,便来处置。”
这捕手是个积年老吏了,也隐隐听闻面前这位鲁都监跟知府这边的上层人物,似乎有些不对付。
但这些跟他们底层官吏又没关系,就那几两银子,哪值得站队卖命啊?
莫说怠慢了,反而得打起万分精神,一切从公、从严,免得抓到把柄,里外不是人。
“那鲁大人,可需要我们增派人手支援?”
鲁达摇摇头:“不用,有他们几人打打下手就够了。”
说着,鲁达指了指李清风三人和……那头老驴。
鲁达直勾勾的看了眼老驴,只觉这驴子灵性十足,几近于妖,且气息澄净,毫无杂质,简直就是上好的驴肉火烧!
驴师叔本跟在李清风三人后面,此刻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双目惊恐,一时忍不住,便是接连一串臭屁打出。
酣畅淋漓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李清风三人稍稍有些尴尬。
捕手也看了李清风三人一眼,点点头,拎着分明醒来,但还在装死的穆润快速离去。
鲁达空出手来,这才将用红绫捆系,斜挎在腰间的雪花镔铁棍取出。
稍稍用手摩挲,不知是否是鲁达的错觉,还能从冰冷刺骨的棍身下,感受到其中的轻微呼吸律动。
就如同这镔铁棍,也在吐纳般。
这股异样,是鲁达接连斩杀那两只妖精,沾染精血,又日夜舞棍,常伴左右后萌生的。
尤其是随着鲁达的境界,日益趋近炼气后期,捕捉到法力中的‘真一之炁’后,跟这镔铁棍的联系就更深了。
每次法力在镔铁棍上运转,虽然法力的延展性不算太好,但也有几分真一之炁,渐渐被镔铁棍吸收。
劲道贯通间,就好似是鲁达的手脚一般,不分你我。
当然,若是想真的将此宝兵,温养至灵性十足的神兵。
再将神兵,这等上佳的法器胚子祭炼成法器。
却需要数十载的苦工了。
只是,若是用饱含大量灵气、精气的鲜血洗涤,也可大幅度缩短这一时间。
这时,鲁达看向了黑蒙蒙的天空,发现缕缕白雾升腾而来。
起雾了。
鲁达低头看着雪花镔铁棍,雪亮的棍身模糊映照出他的身影。
寒光凛冽,杀机也凛冽。
“这几日,应该会很冷。”
鲁达自言自语,迈步朝前方走去。
李清风三人赶紧跟上。
李清妙本是机灵古怪的性子,片刻不说话都难受,此刻却有些安静,几次三番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一看到鲁达那面无表情的脸,又默默闭嘴。
“鲁兄,我等是岷山鹤鸣宫……”李清风主动跟鲁达攀谈着。
“洒家知晓,尔等这次下山,是为何事?”
鲁达稍稍驻足,侧耳倾听着什么,脚步一转绕过了那些青楼。
直到这时,李清风才注意到,鲁达耳边趴着只小人,似乎在为他带路。
居然灵物,好像还是累土泥人?!
李清风见状,有些诧异。
即便是在灵炁充沛的山上,灵物也不多见。
而且大多灵物,性情乖戾,喜怒无常,极难亲近。
往往只有施展拘灵遣将、撒豆成兵的法术,才能与之契合,强行驭使。
李清风倒也听说,类似五鬼搬运术这等蝇头法术,也可唤来山川灵物,可至少需要中等搬运术,且讲究个因缘际会,才有灵物相助。
可这莫不需要数十年的造诣。
那……鲁达是如何让这泥人乖乖听命的?
李清风三人心底有些疑惑。
“我等是奉师门命令,清理门户,解决一桩数十年前的恩怨。”
李清风没有多说,只是稍稍提了句。
鲁达点点头,既然是师门内务,他也不愿多问,只要不是干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即可。
“在下擅使羚羊剑法,轻功也不错,现在是炼气后期境界,数月前,刚习得【北斗叩步化形术】这一蚕头法术。”
李清风又朝鲁达介绍着李清妙、李清岗两人。
“师妹她从小喜欢玩火,入道时也对火行道韵感悟颇深,现在使得一手【蹈火】之法,已是中等,可引火、制火,若是提前服用‘火魄丹’等丹药,甚至可以施展上等蹈火,火焰生生不息,无法熄灭。”
鲁达闻言,倒是高看这李清妙一眼。
蹈火之法,鲁达也会,只是并非是志怪图记录的。
所以便越发知晓此法的艰难。
虽然主要是鲁达掌握的法术过多,无暇他顾。
不愧是正道修士,一式蝇头法术也能修行得炉火纯青。
正应了那句话,没有废物的法术,只有废物的修士。
“师弟他天资最好,虽然只有练气初期修为,但【假形】术已得精髓,论战斗力,甚至是我三人中最高的,只是……偶尔会施法失败。”
被李清风揭短,李清岗稚嫩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想解释。
“至于驴师叔……嗯,能吃能睡能驮东西。”
李清风稍稍犹豫了下,认真的说着。
鲁达点头,知道这是李清风见‘四人联手’,提前共享信息,互通有无,免得待会斗法时,被黄褐老道寻到破绽。
鲁达也简单交代了下自己的手段,只说习得五鬼搬运术和一手棍法。
几人边走边说,鲁达不时改变方位,穿过闹市街,直过州桥。
街道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多得是炭铺、酒店、某某包子香铺。
月光昏沉,人影稀疏。
鲁达大步如流星,径投得一家占地十余亩的屠肆来。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此刻已是卯时初,正是屠宰牲畜的时辰,紧闭的大门后,不时传来生猪的哀嚎声,偶尔夹杂着几头老牛的悲鸣。
“居然是这?”
李清风目光一凝:“倒是个隐蔽的好去处。”
屠肆每日屠宰数千牲畜,血煞之气冲天,道韵紊乱,鬼魅难近、寻常的灵官法眼法术,效果也大打折扣。
不正是藏污纳垢之所?
鲁达表明身份,入得门来。
屠肆的东家认出鲁达,脸上一脸惊喜,心中却暗暗叫苦埋怨‘莫非这老饕不满足酒家的荤腥,来我行当里吃最新鲜的那口?’
“噫!洒家问你,你这屠肆里,有没久无人居住的阁楼、院子?”
东家愣了下,虽不解其意,还是赶紧带着鲁达一行人到得屠肆内,穿过走廊,到了几间月洞门连着的院子外。
“这院子本是每年给尚食监,那些下来检查脯肉质量的上官准备的,空置已有数月,但我们每半月也会派人打扫……”
东家小心问道:“不知鲁大人……”
“噫!不该问的别问,忙你的去,一切照旧,不可泄露我等行踪,否则洒家定要朝你要个说法!”
“是是是!鲁大人请便!”
东家勉强笑笑,又朝李清风三人拱拱手,留下院门钥匙就走。
李清风并未贸然进入院子,眼眸底部掠过一丝彩光,隐约察觉到什么,脸色凝重:“的确有独属于兵马坛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