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保安堂。
鲁达便见铺子里熙熙攘攘,里三圈外三圈挤着不少人。
此刻一见鲁达,这些人都欢呼感激起来,
“是鲁大人!!”
“鲁大人打败妖人回来了!”
“昨晚我亲眼看到那团鬼影了,还好有衙门捕爷来得及时,否则我那老母妻女的,谁来照料啊?!”
“穆润真是人模狗样,居然勾结妖人?呸!”
“快拜拜这尊土地像,鲁大人说这可是位大神,可灵了!”
白素贞本来在柜台后问诊。
素白的身子上,披着一件红色狐裘,间或点缀着几缕银白,又为白素贞增添了几分贵气。
看到鲁达出现,白素贞立刻起身快步走来,见鲁达并无伤势,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人多,白素贞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滚滚情绪,道,
“相公辛苦,快去后院洗漱一番吧。”
穿过拥挤的人群,鲁达走进后院,左右无人。
鲁达取出几个钱袋,里面装着千余银伥钱。
此刻鲁达伸手一攥,随着‘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银伥钱纷纷裂开,缕缕火焰自鲁达手掌心升腾而起。
伥鬼纷纷发出轻微的悲鸣声,但只维持数息,便彻底崩碎,化作浓郁的阴气。
估摸着,堪比有五六十年道行的厉鬼!
无形游蛊飞入其中,随着鲁达念动之间,这些阴气顷刻炼化,被游蛊吞噬。
游蛊快速成长,背后那条灰色虫线快速凝实清晰起来。
游蛊的气息陡然暴涨,居然流露出几分凶戾之气。
鲁达见之目露喜色。
“若是再遇到那甚劳子梅山三煞,哪需洒家使枪弄棍的,游蛊一出,便将其打杀了!”
扎青游蛊术威力上涨不少,鲁达顿时神清气爽,这种自己实力、根基变强蜕变的滋味,确实不错!
更不消说……
鲁达目光看到前堂,眼底灵光一闪,便可看到那逐渐浓郁、清晰的香火,如轻纱起舞,弥漫而出。
……
入夜,月光映照出院中那棵桂花树的清冷影子。
许是一阵寒风吹过,桂花树摇曳树枝,发出簌簌声音。
屋内,床上。
白素贞缓缓睁开眼,眼睫轻垂,眸光深邃,径直看到了寂寥无人的街上,快速飘来两道神情焦急的身影。
持镣戴锁,还提着灯笼,散发淡淡的香火。
白素贞回过头,轻轻推了鲁达一下,在他耳边轻语,吐出温热的气息,
“相公,日夜巡使找你来了。”
说着,她悄然收回搭在鲁达身上的蛇尾。
鼾声戛然而止,鲁达睁眼坐起,穿衣推门,走出院外。
便见得那两位日夜巡游,颇为坐蜡的在街上徘徊,既不敢进来,也不敢高声大喊,拖得锁链哗哗的。
“鲁都监?!”
两鬼神见到鲁达,目光一亮,接连走上前来。
鲁达瞪大了眼睛,嗔怒道:“尔等何事?来扰洒家清梦!若不道个是非来,又得吃洒家饱饱一顿拳!”
“不不不,我……”日游巡使有些犯怵,支支吾吾的。
“不敢不敢,却是有事相求鲁都监相助,借您这一身凶煞膂力,去压恶鬼!”
夜游巡使近日都是正常上值,没有加班,此刻耳目清秀,思维快捷,迅速说道。
却是那穆润,白日在牢狱中吃了百记背杖,又得知灵芝堂被查封,彻底葬送了祖宗基业。
气急攻心之下,便撒手而去。
但死后,或许是怨气冲天,心有不甘,居然化作一头恶鬼,等闲鬼神无法压制,打得前来勾魂的鬼差鼻青脸肿。
日游巡使二神,唯恐此事闹大了,仓促之间便想起了鲁达。
“可此地离牢狱可有数十里,等洒家去了,万事皆休了吧?”鲁达有些疑惑。
“来得及来得及,只需请鲁都监的魂灵跟我们一路,顷刻就到了。”
说着,夜游巡使取出一根青色的线香,道,
“鲁都监您命格太重,我们勾不出您的魂魄,还请您燃上这只‘离魂香’,幻想纵身一跃的场景。
此香只会燃两刻钟,届时香灭,您自然便会归体。”
鲁达未语,进屋看向白素贞。
白素贞颔首点头。
“那行,洒家跟你们走一趟。”
鲁达这才走出门外,取了线香,折返屋里,点燃线香后,脱鞋上床。
嗖!
香火袅袅,鲁达豁然起身,只觉自己的身体极为轻盈,毫无重量,而且也听不到内脏的蠕动声。
鲁达愕然的回头,便见自己还好生生的坐在床上。
“相公早去早回。”白素贞轻笑。
鲁达点头,穿过墙壁,随风而起,便上了半空。
只见此刻夜阑人静,苍穹如墨,月华如练洒落人间。
万家灯火,璀璨若星汉倒悬。
跟阴神出窍不同,这魂灵离体似乎更加自在,不受本尊距离限制。
只是,似乎不能离开太久。
果不其然,魂灵漂行速度极快,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已到了外城。
脚下有一破落瓦舍,散发着微薄的文韵,冲出屋檐数丈之高。
鲁达正欲从上飞过,便听得夜巡使者开口阻拦道,
“还请鲁都监绕一下,这房子里住的是个老学究,在湖柳书院读了大半辈子书,但屡考屡败,也没落个功名。
专门在城里租了套房子,当做私塾,平日里免费给乡邻的稚子蒙学启智,说什么城中才是学宫之傍,有利于孩童见识。
是个好人,但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了鲁都监的冲撞。”
鲁达点点头,绕过屋舍,这才奇怪的说道,
“我见他文韵不弱,至少也是个秀才,怎么屡考不中?还是个寻常士人?”
“不清楚,或许是差点机缘吧。”
夜巡使摇摇头。
三人没再多谈。
鲁达和日夜巡使二神快速来到外城监牢。
穿墙过巷,一路下沉。
远远地,便能看到一尊跟穆润五官有几分相似,但高有丈许,青面獠牙,眼若灯笼的红毛鬼,在撒泼嘶吼。
附近几名阴差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鲁达见状,大骂一声:“你这个鸟红鬼,生前看到洒家唯唯诺诺,一个屁也不敢放,死了倒还耍起威风了?!”
那红毛鬼闻言,顺风看来,一看到鲁达,顿时吓得鬼影簌簌,尖叫道,
“尔等不讲鬼德,怎可请这等活煞人来助阵!不行不行,换一个!!”
鲁达笑了,欺身前来,周围的黑暗猛地聚拢,牢狱中本昏暗的油灯瞬间熄灭,余光之下,便见得鲁达的手掌轮廓从黑暗中探来。
凶煞之气勃然而发,压得红毛鬼鬼气溃败,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
然后,一把将红毛鬼的腿抓住!
红毛鬼自知抵挡不住,就想逃走,猛地朝半空扑去。
但它只觉一股怪力从腿上传来,它疯狂的挣扎、尖啸,却被鲁达一把扯下,只是扑地一声响,便将其死死压在身上。
“还想逃?拿枷锁和枷钉来!”
鲁达大喝一声,另外几名阴差赶紧上前,递来枷锁。
三两下将红毛鬼绑成粽子,临末了,还打了个结。
鲁达满意点头:“手艺没有落下……”
“多谢鲁大人相助!”
“小的必定上禀城隍,为鲁大人添上一笔!”
几名阴差自然是感激涕零,纷纷剪拂(下拜)。
“赶紧回去交差吧,这厮不是个好东西,最好去油锅里滚一遍……洒家回去补觉了。”
鲁达知会了声,上了句眼药。
之后便转道飘行,风驰电掣。
在夜色下,回到家中。
屋内,那离魂香缓缓燃烧着。
定睛一瞧,还未过半!
烛光中,白素贞守在鲁达的本尊旁,一手撑额,一手看着医经,貌似在看书,却不时打着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此刻感觉到动静,白素贞抬头,便见鲁达穿檐而来。
一时间眸光流转,一抹轻笑自唇边溢出,
“相公,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