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能重来一次,面对过去的自己,梅拥雪一定会大声说出那七个字。
——别熬夜,会穿越的!
如果早知道,熬夜游戏直播的后果是猝死后穿越到荒郊野外,梅拥雪宁愿放粉丝们鸽子。
并且早点做体检。
最重要的,她会把电脑硬盘和手机浏览记录清空!
而现在,梅拥雪只能震惊地看着水中陌生的倒影,以及额头上那道血肉翻卷、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的可怕伤口。
三分钟零十七秒前。
梅拥雪慢慢地睁开眼睛,晕眩感扑面而来,像是一群疯狂撞击玻璃的自杀式飞鸽,脑袋也疼得像是要裂开。
以10为满值,当前疼痛程度至少也是6.5级。
压下喉口一阵阵翻涌而上的恶心感,梅拥雪勉强把自己从地上支撑了起来。
这是……哪儿啊?
蓝天、白云、碧草地,宁静壮美的风景堪比一幅画卷,徐徐地向梅拥雪展开。
清风柔和地拂过面颊,溪流的涓涓流淌声像风铃般悦耳,就连天上飞过的一群大雁也……
不对,谁家大雁这么飞啊。
晃了晃晕出残影的脑子,梅拥雪揉揉眼睛,有些踉跄地站起,不可置信地往“大雁群”飞舞的方向走了两步。
只见这群在空中南飞的物体,不断地变换队形,一会儿飞出个“老”字,一会儿又飞出个“子”字。
苍穹如幕,以身作笔,靠着狂气的队形排列,他们硬是飞出了一股横冲直撞、谁也不服、要与太阳肩并肩的煞气。
梅拥雪:“……”
见鬼,这根本不是大雁。
这是一群脚踩飞剑、行动成谜的人类!
梅拥雪怔然看向那群飞舞的人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啊,伤口好疼,头也好晕,眼睛发花,可能已经出现幻觉了。
安详地闭上眼睛,梅拥雪双手合十,面带恍惚的微笑,仿佛精神已经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一定是她刚才睁眼的方式不对。
过了几秒钟,梅拥雪梅拥雪睫毛微颤,试探性地再次张开眼睛。
只见——
那群不明人物依然在天上飞。
这次,他们朝着更远的南方飞去,并且开始试图集合摆出一个“日”字。
梅拥雪:“……”
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梅拥雪表情奇妙地收回目光,扶住自己的脑袋,也一并扶住自己饱受冲击的世界观。
她记忆里的最后时刻,作为游戏主播的自己,在熬夜直播一款种田建设游戏时,忽然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来到这个……行事风格非常抽象的世界。
脑袋依旧疼得厉害,触摸额角的手指还有些湿乎乎的,梅拥雪一开始以为是冷汗,就随手擦了一把。
谁知那温热的液体竟然越擦越多,新鲜而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也从额前火焰般地炸开。
与此同时,一行温热的鲜血十分适时地从额头流下,把浓密卷翘的睫毛打湿,一簇簇地粘结起来。
和睫毛一起被染红的,还有梅拥雪右眼的半个角膜。于是,梅拥雪眼中所见的世界,就被物理添加了一层血色的恐怖游戏滤镜。
梅拥雪:“……”
她火速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小溪,并在溪水中照见了那张鲜血淋漓的狼狈面容。
伤口像是一张咧开微笑的裂口嘴巴,血肉撕裂,白骨森森,血腥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端,光是看着就足以引发幻痛。
但作为伤者,梅拥雪望着小溪,却并没有龇牙咧嘴地尖叫或者哭泣。
沉默了半秒钟左右,她缓缓抬起手,动作有些生疏地解下头上的发带,牢牢扎在额头上,进行了一番简易的止血包扎。
溪水倒映出的面孔绮艳瑰丽,是典型的浓颜系,如果放在现代,想必能进娱乐圈博个208w的日薪。
但那并不是梅拥雪记忆中的、属于她自己的脸。
她真的穿越了。
方才看见天上飞行的人类时,她心情还充满了不真实的飘忽感。
直到此刻,一张崭新而美丽的、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惊的脸庞刺入视线,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像是汹涌翻滚的山雾一样,不容抗拒地把梅拥雪淹没当中。
看着溪水中的倒影,梅拥雪隔着发带摸了摸伤口:新洇出的鲜血已经把纯白的发带染红了一片,原本好好的一张法国国旗,眨眼间就变成了日式膏药旗。
梅拥雪:“……”
噫,这什么八嘎大佐风。
嫌弃地看了两眼,梅拥雪还是没能忍住,蘸着自己的血在发带上随手勾勒了几笔,把椭圆型的血斑改画成一只翘着尾巴的锦鲤,算是给自己这开局见血的穿越生活讨个好彩头。
完成了这幅简笔画作以后,梅拥雪撑着膝盖站起来,最后一次按了按新鲜作痛的伤口,同时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前世的时候,额头上就有个疤,形状像花生。
从伤口深度判断,她这辈子的脑门儿上多半也要留疤了,图案估计是个菱角。
这该叫什么,两辈俱伤定律吗?
别人都是娘胎里自带的龙命凤命,说出去响亮得很。怎么到了梅拥雪这儿,一下子变成天生哈利波特命了?
伤口很痛,脑袋很晕,平衡还有点找不准,但疼痛程度似乎已经减弱了些。
趁着状态缓和,梅拥雪摇摇晃晃地站稳身体,然后毫不犹豫,拔腿就走。
如果不是她穿过来,原主会一直血流满面地躺在野外。
梅拥雪稍微代入了一下这场面,感觉此地八成是个抛尸现场。
而经常被杀的朋友都知道,诈尸以后不要留在案发地。
因为凶手随时可能去而复返。
为了避免原主的惨案再次发生,梅拥雪顽强地迈出脚步,身残志坚地拖动着自己还有些沉重的身体,朝着南方走去。
目前为止,梅拥雪对这个陌生的奇异世界一无所知,比起独自探索,她更倾向于前往有人扎堆的地方。
而南方,正是刚才那群“老子日”们离开的方向。
一般来讲,只要不发生意外,没有什么能打破梅拥雪定好的计划。
除非……
除非一声轻轻的、幽幽的、带着一丝淡淡凉意的呼唤,仿佛催命般在梅拥雪的背后响起。
这声音听起来颇为意外,仿佛惊讶于此时此地,竟然能看见这个状态的梅拥雪似的。
“……又见面了,道友?”
梅拥雪猛地刹住脚步。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出现,而且似乎还认识原主。
莫非正是凶手本人吗?!
霎时之间,幽暗阴冷的危机感,宛如根根芒刺,轻扎着梅拥雪的后颈。
在擂鼓声般的心跳里,梅拥雪的身体仿佛自带肌肉记忆,促使她把手伸进袖子里,无声地握住一柄袖中银锥,同时骤然转身——
只见三步之外,一个温文尔雅的青衫书生垂袖而立。
男人容貌清隽淡雅,神清骨秀,俊雅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江南雨巷般婉约的水气,宛如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人物。一袭青袍幽逸淡远,让人联想到拂过深谷的一缕清风。
他像是沐风舞雩中青衫卿相、江湖细雨里的公子书生。
相见的一刹那,男人凝视着梅拥雪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奇怪神色,又冰消雪融般转眼消逝。
青衫书生看了看梅拥雪画着蘸血锦鲤的额头,爽朗亲切地微笑起来。
“碧血不及锦鲤色,却把颅门做龙门。道友还真是……好意趣、好雅兴啊。”
梅拥雪停顿两秒,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别看青袍客话说的文雅,但翻译一下内容,不就是“脑子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你竟然用来养鱼”吗?
好好一个美男子,怎么一见面就开嘲讽的!
梅拥雪眼角一跳:“一般般,不比阁下这身打扮,绿得清新脱俗、浑然天成了。”
既然对方用玩笑开场,梅拥雪就同样以玩笑回敬。
正好,借着对方的反应,让她看看原主和这青衫客之间的关系。
青衫书生微微恍神,似乎对梅拥雪的回答始料不及似的。
咦,难道原主是个木讷冷淡的人?看长相不像啊。
但很快,青衫书生就重新露出微笑。
“看来,道友今天兴致颇高啊。”
说话之间,青衫男人轻易逼近梅拥雪身周。
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在梅拥雪眼中,男人仿佛只是随便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原本丈余的距离,就缩短到不足半尺!
梅拥雪下意识抽气,却闻到一股清新淡雅的竹叶气息,从近在咫尺的青衫男人衣襟上飘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凉金属气味。
男人垂眼看向梅拥雪,颀长的淡青色身影带着一股无声而不容忽视的气势,压力似有若无一般,笼罩在梅拥雪的头顶。
“既然如此,关于那件事的线索,想必道友也准备好给我了?”
嗯?什么事情?什么线索?
梅拥雪慢慢将嘴唇扯平成一条直线。
原来如此。不是朋友,也不是仇敌,原主和青袍客之间,是基于利益交换的合伙伴关系。
可原主留下的记忆,比梅拥雪的支付宝余额还干净,她根本不知道原主向对方承诺了什么消息。
飞快瞥了青衫书生一眼,梅拥雪发现,对方已经把手掌无声地探进袖底,恍若无意般露出其中暗藏的一线寒光。
那丝银芒冰冷而锐利,像是无声的催促,也像是无需开口的一句威胁。
梅拥雪当机立断,清了清嗓子,用出一招拖字诀。
“这个嘛,关于那件事的线索,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如果能投入更多的精力,就会有更多的精力来处理这件事。一旦忽视了里面隐藏的关键问题,就找不到问题的关键……”
大概是从来没听过这么标准的领导开会废话文学,男人顿了一下,原本蓄势待发的动作生生卡住。
“你……”
话音未落,不知道从谁的袖口里,一张素白的纸笺忽然打着旋飘飘落下。
梅拥雪甚至没看清青衫书生如何动作,薄薄的宣纸就已被夹在他修长如白玉般的两指之间。男人捻起字条,飞快地扫了一眼,浓黑的眉头便微微皱起。
他把有字的那一面朝向梅拥雪,轻轻抖了两下。
“你的东西?”
可能是原主身上的信件,不知能不能拿来做个文章。
梅拥雪一边想着,一边抬起眼睛。
然而,在看清字条上的内容时,她的瞳孔却蓦然一缩,整个人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
等等,怎么会是这个!
纸面上落下的文字,怎么会是阿拉伯数字和拼音!
在这个古色古香、背景明显是修真界的世界观下,梅拥雪刚刚穿越不到半个小时,就看见了一张用拼音写成的字条!
青衫男人也注意到梅拥雪不同寻常的反应,他眼眸微眯,若有所思道:“确实是道友的东西?看起来,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吗,那……”
一边说着,青衫男人手腕微提。
梅拥雪心中一紧,以为对方要把信件扣做信质。
但下一秒钟,男人屈指一弹,那张信笺像个小风筝一般,飘飘地飞向梅拥雪怀里。
“既然是道友的东西,自当物归原主。”
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梅拥雪匆匆道了声谢,抓起信纸飞快地阅读起来。
这具身体或许也是个修士,自带修为,头脑也更加清明灵活。
证据就是,梅拥雪只花了从前在现代所需的三分之一的时间,读的还是已经不太适应的拼音,却依然完整记忆住了字条上的所有内容。
纸条上的字迹有些凌乱,字母和字母之间的折角也过于尖锐,看起来像是匆匆写就。
【你好,未来的我、失忆的我、亲爱的我自己:
我能预料到你的茫然,所以特意留下这张字条。
为了帮你更快适应新的生活,先说一件不太重要的小事情吧。
你是否还以为自己是半路穿越?
但其实你是胎穿哦。
不过,这辈子你父母已逝,兄长也死得很惨,和上辈子一样,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加上你现在失忆,胎穿和身穿,其实都差不多。
也不用担心你没清空的3.2T硬盘资源和浏览记录会不会让你社死。
反正你都死了二十多年,就算上热搜,也早该上完了。
下面该说重要的事了。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叫做寒天秘境。
四天之后,是离开秘境的日子,一定不要掉队,不然下次秘境开启,是在五十年后。
此外,我精心总结了三条守则,请务必牢记:
1.头疼的时候,吃一粒红色药丸。
2.只要不被发现真实身份,姜横云就永远可靠,值得你用性命信任。
3.秘境之行,咱们先定个小目标吧:杀了舞红绡。
祝你一路顺利,掌门人顶天立地!
——by你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从第一行顺着往下念,梅拥雪的眉心越蹙越紧。
等看到最后的三条守则时,她更是直接瞳孔地震。
梅拥雪上辈子的电脑硬盘资源确实有3.2T。
至于《掌门人顶天立地》,则是她穿越前直播的那款种田游戏。
拼音、阿拉伯数字、还有关于她个人信息的细节,都像是用来核实身份的验证码,以此让梅拥雪相信,写下字条的人确实是她自己。
但后半部分的内容是怎么回事啊?
寒天秘境在哪儿?什么叫头疼的毛病?姜横云是谁?舞红绡是谁?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杀舞红绡啊?
之前的她写下这张字条的时候,确实预料到自己未来会失忆吧?
既然如此,重要信息就不能多说两句吗?
更要命的是,原来她一定不会想到,梅拥雪看到这封信时,正处于什么境遇中。
就在梅拥雪阅读字条的时候,青衫男人已经不知何时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利器:那竟是一把打造成竹枝形状的银色兵刃。
银色的竹节修长分明,末端握在他同样修长有力的指掌间。片片竹叶闪烁着锋利的冷光,森森的寒意仿佛连人的目光都能冰封。叶子边缘雪亮凉薄,每一道叶脉都是特殊设计过的血槽,叶子彼此高低错落,哪怕只是轻微擦过皮肉,也会当即激起一道或数道喷溅的殷红。
他将那根银色的竹枝举在眼前,轻微地转动着角度。
竹叶反射着阳光的影子,光斑恰好落在梅拥雪的两眼之间,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天边忽然有鹰隼妖兽振翅飞过,丢下一声啼鸣。
身为凶猛嗜血的食肉妖兽,它的叫声本身就是一种攻击前的试探,梅拥雪仅仅听了一声,胃袋里就翻涌起一股恶心感。
与此同时,青衫书生袖中寒芒骤然出鞘!
剑光冰冷,风声锐利,雪亮的剑光擦着梅拥雪的耳朵,如同骤然转向的流星电抹,在一声骤然响起的尖利唳叫声里直取飞鸟心脏!
刹那之间,铁灰色的游隼跌落在地,正好砸在梅拥雪的脚边。
它脖子歪在一旁,凶性腾腾的两只眼睛失去神采,鲜血从心口不断涌出,打湿了胸腹部的淡色羽毛。
而青衫书生慢条斯理地将寒光拢入袖中,耐心地看向梅拥雪。他笑容可掬,整个人仿佛化身大写的“友善”二字。
“道友的东西我原样奉还,道友想看信,我也等道友逐字读完。”
“不知现在,我想要的那个线索,道友可以说了吗?”
梅拥雪不自觉地加快了呼吸,喉头也干涩地空咽了一下。
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他恐怕不会接受失忆这个解释。
既然如此……
梅拥雪眼看着,那支被收入袖中把玩的锋利竹枝又要出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指向自己的方向。
字条上的内容如流水般划过她的脑海,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成型。
梅拥雪深深吸气:“关于那件事的线索,我可以告诉你。”
青袍客手腕一晃,寒芒毕露的竹枝改变了方向,尖锐冷厉的竹叶片片垂下,虚指地面。
“道友愿说,我自然洗耳恭听。”
暗自握了握拳,梅拥雪尽量保持镇定:“不过,你得先帮我做一件事。”
青袍客表情不变:“哦?”
此刻,男人分明还站在原地,姿态也没有变化,周围的气压却仿佛瞬间沉了下来。
太阳依旧在两人头顶洒落光明而温暖的阳光,梅拥雪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丝暖意,只有一片汗洇洇的寒凉之感,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从背后噬咬般铺开。
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保持镇定,梅拥雪硬着头皮,讲出了刚才预备好的说辞。
“姜横云。我要见姜横云。”
她主动看向男人幽黑深邃的眼睛:“你护送我和姜横云汇合,我就告诉你那件事的线索。”
梅拥雪已知的信息太少,点又太寸,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既然过去的自己把“姜横云”单独列为一条线索,甚至把对方视作能用性命信任的对象,可见这个人一定很重要,或许还在某方面有特长之处。
如果把“杀死舞红绡”当做梅拥雪派发给自己的任务,那么姜横云就应该是她过去留给自己的绑定队友。
梅拥雪猜测,这位钦点的绑定队友一定知道点什么。
就算不知道,姜横云多半也愿意帮自己一把,斡旋一下眼前遇到的麻烦。
听了这话后,身为麻烦本烦的青衫男人表情莫测地看向梅拥雪。
与此同时,之前的那股有如实质的厚重气压,正缓缓从男人身上褪去。
男人目光微闪,似乎在听见“姜横云”这个名字起,他便陷入了某种衡量之间。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古怪地问道:“你认识姜横云?”
察觉到他声音中的动摇之意,梅拥雪心下一松。
“自然认识。我和他是过命之交。”
字条里的形容是“可以用性命信任”,四舍五入一下,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过命之交?”
重复了一遍这个形容,青衫人的语气愈发古怪。
“那么,我若是带你找到姜横云,你就肯将线索告知于我?”
梅拥雪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当然。”
青衫书生忽然挑了挑眉,定定地看向梅拥雪,好半天没有说话。
在这死寂一般的沉默中,梅拥雪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后退之际,只见青袍客冲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男人明明俊朗隽秀、容颜俊美,笑容也温和可亲,但梅拥雪那股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危险。
下一秒钟,青衫男人谦和地朝梅拥雪轻轻躬身。
“说来也巧,在下正是姜横云。”
“道友视我如过命之交,当真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姜横云自称受宠若惊,梅拥雪则直接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一连倒退两步,右眼皮疯狂跳动,心下一片冰凉。
将梅拥雪的反应尽数收归眼底,姜横云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他用见面以来最和蔼可亲的语气,问出了下面的问题。
“既然如此,关于那件事的线索,道友想必会说给在下这过命之交听吧?”
“……”
一阵微风拂过,梅拥雪如同石雕木塑一般僵直在原地。
这一刻,梅拥雪听见锣鼓喧天,钟磬齐鸣,仿佛同时有一百零八支唢呐和铜钹奏响,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汹汹气势,在她脑海里热热闹闹地嗡鸣着。
姜横云朝梅拥雪走近一步,温良地把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
“道友?道友?你有听见在下的问题吗?”
“道友要找我,于是我便自己送上门来,难道道友不开心吗?”
梅拥雪面如石雕,一动不动。
就仿佛来自人世间的消息,再也无法动摇她分毫。
有些人,看起来好像活着,其实可能走了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