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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白狼绺子

    “二柜,前头离着掐脖黄哨口不远了,你看,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这地方可不好过啊。

    小白狼绺子就在这附近活动,听说去年抢了好几伙放排的。”

    头棹水老鸹走进花棚里,跟二柜李永福商议。

    掐脖黄,是鸭绿江上一处令放排人心惊胆战的哨口。

    在江左岸立起一排二里多长的板石,上面平滑,中间立陡。

    木排在经过哨口的时候,时常会有马贼(土匪)从上面跳下来打劫。

    放排人常说,掐脖黄,掐脖黄,十人路过九人亡。

    就是说,这里水势险,还会有马贼出没,一个弄不好就丢了性命。

    “小白狼绺子?哎呀,那可咋办?大柜跟他们没交情啊。”李永福一听,顿时慌了手脚。

    小白狼绺子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黑,杀人不眨眼,这要是遇上他们,那可坏菜了。

    这些木把们倒还好说,身上都没几个钱,抢也就抢了。

    可李永福不行啊,排帮这二三十号人的吃喝花用,正经不老少钱呢,都在他坐着的箱子里。

    这要是有点儿闪失,他可怎么交差?

    “头棹,你功夫那么好,就不能收拾了他们?”李永福担心的直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好。

    “二柜,你这话说的,我功夫再好,还能比胡子的枪快啊?神仙难躲一溜烟。

    小白狼绺子局红管直,听说有十几条响子呢,我拿啥收拾人家啊?”

    水老鸹一听,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他只管放排,这木头也不是他的,犯得着拿命去拼么?

    “头棹,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知道,我这带的可都是咱一路上的花用。

    没了这些钱,咱这二三十口人路上吃什么喝什么?不能都扎脖儿吧?”

    李永福急的团团转,大柜信任他,让他来跟排,这要是出了岔子,他可怎么跟大柜交代?

    水老鸹一琢磨也对啊,他们眼下离着安东还大老远呢,一路上吃喝花用的不少,没钱可寸步难行。

    “那可怎么办?咱这排上,藏不住东西啊。”水老鸹也着急了。

    万一他们点儿背,遇上小白狼绺子,那可咋整?

    “头棹,二柜,我有办法。”这时,花棚外有人说话了。

    花棚里二人一听,立即从里面出来。“愣虎儿?你有啥办法?”头棹问道。

    “头棹,你让大家伙儿,把我绑起来,吊在排杆上。”

    曲绍扬笑笑,抬手指了指木排前头挂着大旗的排杆。

    “吊排杆上?那有啥用啊?”头棹和二柜都一脸懵,不知道曲绍扬这是要干什么。

    “二柜,你把钱都藏在我这裤兜子里,大家伙儿把我捆起来,吊在排杆上。

    咱要是遇不上胡子也就罢了,真遇上,我有办法应付过去。”曲绍扬解释道。

    水老鸹灵机一动,大概明白曲绍扬要干什么了。

    于是赶紧招呼了人过来,把二柜李永福带着的银钱,还有大家伙儿手里那点儿钱,都塞进曲绍扬的裤兜子里。

    这年月的人穿的裤子都又肥又大,大裤裆、裤腰高,那些银钱塞进裤裆里,再用衣服一盖,绳子捆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就这样,众人齐动手,藏钱的藏钱,捆人的捆人,最后把曲绍扬倒吊在了排杆上。

    刚忙活完,木排离着掐脖黄哨口也就没多远了。

    头棹忙传话给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等会儿真遇着胡子,谁也不许乱说,一切由他和二柜来答对。

    木排刚一到哨口,果然就从上面冒出来不少人,其中有人手里端着火枪。

    “赶快靠岸,都不许别动,谁动谁死。”石墙上头的人,高声喊道。

    此地江面太窄,想躲是肯定躲不过去,水老鸹只能指挥着木排,一点点往前走。

    等木排来到近前时,水老鸹摘下头上戴的斗笠,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向后一扬,接着颠三颠,口中说道。

    “达摩老祖威武。西北玄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合子辛苦。”

    关东的胡子,不敬其他神仙,只供奉达摩老祖和十八罗汉。

    木帮、金帮、粉匠、纸匠,以及说书唱戏打把式卖艺的,这都属于江湖人。

    而胡子也自认为是江洋人,大家喝的都是一条江的水,所以算是里码人。

    一般情况下,胡子不会对这些江湖人动手抢,大多数甚至还会以礼相待。

    这个前提是江湖人要懂规矩,能够在盘道的时候对上切口。

    如果搭不上话,或者对的驴唇不对马嘴,那么胡子当场就会发飙,后果很严重。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看这个绺子办事讲不讲究,若是遇到那贪心不讲规矩的,说啥也没用。

    水老鸹拱手行礼打招呼,动作十分标准,对方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空码子。

    随即,一人朗声开口,“出门在外走风尘,哪路神仙来登门?报报迎头?”这是对方在盘道儿。

    “顺水蔓儿。”胡子在外行走,姓什么不好直接说,都是用一种意会的方式。

    顺水流,所以就是姓刘。

    像二柜姓李,就报一脚门;姓朱,一般会报二龙戏;姓王,报虎头蔓儿;姓白,报草下走,等等。

    “爷台两张嘴啃一张排,都是来合子,这边凑二十两,给兄弟们搬浆子。”

    水老鸹这话的意思,我是放排的,你是吃排饭的,咱们两张嘴,啃一块木头,所以都是朋友。给你二十两,请兄弟们喝酒。

    对方有枪,不能硬来。

    为了避免麻烦,刚才水老鸹就跟二柜商议过了,预备出二十两银子来,若是能打发了对方最好,破财免灾。

    头棹说完,给二柜使了个眼色,李永福赶忙从褡裢里头摸出来二十两银子。

    这要是遇见一般吃打食的,既然对方能答对上来,又很给面子拿了银子,基本上也就大差不差的过去了。

    可偏偏,这小白狼绺子不讲究,心狠手黑不开面儿。

    “妈了个巴子,二十两就像糊弄老子?想的美。”

    说话间,小白狼一挥手,带着十来个胡子,就从上面跳下来,正好跳到了木排上。

    其余几个胡子,则是端着枪,站在上面警戒。只要排帮的人敢反抗,他们就开枪。

    这群胡子自然不管那个,上了排先抢过李永福手里拿二十两,接着就在木排上翻找起来。

    水老鸹他们事先有准备,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了,这群胡子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

    “妈了个巴子,遇到一伙穷鬼。”胡子们骂骂咧咧。

    “说,钱特么都藏哪儿去了?”有人薅起来二柜的脖领子,恶狠狠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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