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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赵大奎祭江

    吃过早饭,众人解开缆绳,打棹开排。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木排左摇右晃,始终吃不进水线,进不了正流。

    “下去检查,看看是不是哪里别住了。”头棹吆喝一声,率先跳下排来。

    二棹、边棹、尾棹,也都跟着一起跳下来,在木排周围前前后后查看,试图找出来哪里出了毛病。

    可大家伙儿左三圈右三圈的看了好几遍,就是找不着哪里出了岔子。

    李永福急的在花棚里直跳脚,头棹水老鸹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真他奶奶的邪门儿了,哪里都正常,这木排怎么就不挪窝儿呢?”

    “大家伙儿,有没有啥办法?”

    水老鸹这回是真没辙了,他放排这些年,也没遇到过这么邪门儿的事情啊。

    众木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刚才他们把几副木排都检查遍了,没啥东西卡住啊,怎么就动弹不了呢?

    “头棹,二柜,要不行的话,咱祭江试试?”赵大奎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

    “这地方有点儿邪门,保不齐有什么说道。”

    “祭江?”头棹和二柜齐齐出声,二人互相看了眼对方。

    木排一直停在这儿不是回事儿,不管咋地,总得想办法离开这儿啊。

    祭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祭江,咋祭啊?就烧香摆供?”水老鸹看向赵大奎,问道。

    关东大地地广人稀,穿山过水的保不齐就遇到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尤其是木把们,都很信这个,开山伐木、老排下水时,都会有相关的仪式祭奠山神。

    但是这种半路祭江的,很少会做,水老鸹放了这些年的排,从没在四人把这里祭过江。

    “不是,不光这样。”赵大奎摇摇头。

    “哎呀,我这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头棹,二柜,你们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给我办。”

    头棹跟二柜都没什么好主意了,既然赵大奎有主意,那就只能试一试。于是,二人点头同意。

    “愣虎儿,你和大柱子几个,跟大奎一起去,要用什么东西,花多少钱,全都听大奎安排。

    抓紧时间回来,咱还得赶路呢。”水老鸹吩咐曲绍扬,跟着一起去操办东西。

    就这样,曲绍扬带着大柱子几个,跟赵大奎一起,走了二十多里地,找到个大点儿的集镇。

    从人家那里弄来了猪头猪尾巴、供果、香烛纸码等东西。

    这年月娱乐节目少,哪里有点儿热闹,附近的人都会往跟前儿凑。

    排帮祭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村屯,好多人都跑来看热闹,围观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

    江边插上三堆香,摆好了猪头供果等,赵大奎穿上神裙,戴上花帽,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武王鞭。

    赵大奎不住的扭动全身,咚咚鼓声响起,腰间的铃铛也随之哗哗作响。

    “叫一声老山王哎,许下猪一口来酒一缸。

    武王鞭是文王鼓,没有帮兵跑单堂。

    鞭鼓打响摆桌案,三对香烛供在中央。

    大缸酿的是刘伶酒,小缸酿的翁头香。

    老少爷们儿不沾唇,今日专敬老山王。

    老山王,山大王,今日你把酒来尝。

    弟子无名又少姓,只求木排放顺当,一起放到辽南江啊……”

    赵大奎又唱又跳,折腾了好一阵,最终仪式结束。

    接着他从猪头上割下来一些肉,连同猪尾巴和供果一起扔到了江里。

    “上排。”水老鸹接到了赵大奎的暗示,立刻一挥手,示意众人,打棹开排。

    还别说,这么一番操作下来,木排还真就动窝儿了。

    这下,可把李永福高兴坏了,拍着大腿直喊赵大奎是个人才。

    不光李永福,整个儿木排上这些人,也都对赵大奎刮目相看。

    “大奎哥,没想到你不显山不露水的,还有这么一手儿呢,真行啊。”

    曲绍扬这回也服气了,有些事儿,看起来也不妨信一信。

    “早晨吃饭那会儿我说啥来着?这地方死过木把,肯定邪门儿。

    当时你还不信呢,这回信了吧?”赵大奎十分得意的笑道。

    “不是,你从哪儿学的这些本事?”曲绍扬很好奇的问道。

    刚才赵大奎又唱又跳的那一套,还真是挺厉害的,不服不行。

    “咳,我有个姑,从小就毛病多,我小的时候,我姑一闹毛病,家里头就请人来跳。

    后来她病好了嫁人,婆家就是干这个的,她跟我那二姑夫,俩人搭伙儿。”赵大奎笑呵呵的解释。

    众人这才明白,合着人家这也算家学渊源啊。“行,真厉害。”

    木排顺顺当当进了正流,众人都十分高兴,就连时常冷着脸的头棹水老鸹,也是一脸的笑意。

    这回,谁也不嫌赵大奎能白话了,他说啥,也没人管。

    “前面要到白马浪了,抓稳了棹杆,控制好速度,看准清浑水。”

    木排过了下葫芦套没多远,水老鸹在前面大声吆喝。

    前面大江中,有一座巨石突出江面,湍急的江水冲击下,形成一两米高的白色浪花。

    远远望去,就好似一匹匹白马在奔驰,所以起名叫白马浪。

    白马浪哨口是害人毁排的地方,许多木把在此葬送了性命。

    木把们常说,白马浪,白马浪,十人过此九人亡。只有一个闯过去,不是残废就是伤。

    由此可见,此处哨口的险恶。

    白马浪哨口水急浪大,木排刚一进哨口,就不听使唤了,左右摇晃,朝着江心那块大石就要撞过去。

    排伙子们手中操控着棹杆,猫牙子死死咬住了往左搬棹,木排贴着巨石的边,险险过去。

    等木排过了白马浪,众人都出了一身的臭汗,江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

    “今天不往前走了,等会儿找个江湾子,靠帮休息吧。”

    头棹水老鸹也是累的不轻,此时就觉得两条胳膊酸疼,都快抬不起来了。

    木排在四人把排卧子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今天自然走的不远.

    眼瞅着日落西山,加上刚过了白马浪,大家伙儿都累得够呛,所以水老鸹就直接说停排靠岸休息。

    前头找了个稳水的江湾,木排停靠江边。

    曲绍扬领着人,支灶做饭。

    早晨祭江的猪头,只切下来一点肉扔到江里了,剩下个大猪头不能白瞎。

    于是支起大锅,烧上火,把猪头收拾收拾,扔到锅里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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