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业，你领着人，把这些年货都搬进去，安置好了。
长亮，走，领我去山上看看。”
曲绍扬一直忙着，也没顾得上来山场子看看，既然都到这儿了，那就进山去瞅瞅吧。
李长亮不好说不让，于是就领着曲绍扬，往山林里走。
一边走，李长亮一边解释。今年山场子为了省事，没重新盖房子，只把去年的房子修整了一下对付着住。
但是附近的林子去年已经采伐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年的采伐区域就稍微远了些。
曲绍扬没说啥，这些在木帮里都很正常。
大一点儿的山场，都是有固定作业区域的，不会轻易挪窝儿。
今年山场分作两个采伐区域，那些俘虏的胡子，都集中在同一片山场，由大柱子、老崔他们带着一部分老木把领工干活。
同时，山场周围还有二三十个端着枪的护卫人员看守着。
那些俘虏，白天干活的时候可以卸下手上的铁链，脚上的不卸。
等下了工，再一个个戴上铁链子，回住处吃饭休息。
最开始，那些俘虏不死心，组织着逃跑过几次，都被一起的木把还有护卫们发现了，又给抓回来。
渐渐地，大多数人就死心了。
反正着山场子管吃管住，吃的还不错，甚至比以前当胡子吃的还好。
也就是干活累点儿，累就累吧，总比没了命强。
当然，也有不死心的，总想找机会跑，可这边看守的挺严，一直没找到机会。
曲绍扬跟着李长亮走了大概三刻多钟，总算来到了一片挺大的作业区。
还不等走近呢，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顺山倒喽。”
紧接着，就是树木倒下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走的近一些了，还能听见大掏锯伐木、大板斧砍树的动静。
冰天雪地间，木把们趟着大雪，口中呼出白气，忙的热火朝天。
“大家伙儿都歇一歇，曲大人来看咱们了。
还给咱们带来了七八挂爬犁的年货呢，光是大肥猪就好几头。”李长亮跑过去，大声吆喝道。
那边，大把头大柱子听见了，立刻跑了过来，其他人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目光看向这边。
曲绍扬跟大柱子等人聊了几句，按照大柱子的指点，来到了一众俘虏的面前。
曲绍扬看着眼前这些身穿破皮袄、头戴狗皮帽子，一脸脏污的人，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这些当初聚啸山林，杀人如麻的胡子，如今成了笼中鸟、阶下囚。
人生际遇，起起落落，谁也不知道能落到哪一步。
而此时，这些胡子们规规矩矩的站着，大多数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眼神麻木空洞。
当然，也有一部分，眼睛里还是透着凶光。
尤其是在看到曲绍扬的那一刻，好几个人激动的恨不得冲上去把曲绍扬给生撕了。
曲绍扬从这些人的身前走过去，没有错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里头，有不少恨我的。
恨我毁了你们的山寨，灭了你们的绺子，杀了你们的兄弟。
可你们想没想过，那些被你们祸害的百姓，他们也有家，他们也有兄弟姐妹，他们也有父母亲人？
你们当初上山当胡子，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你们当了胡子之后，都干了什么？
你们这些个绺子里头，有几个是真正耍清钱的？有几个是真正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曲绍扬站在这些人的面前，沉声喝问道。
“从你们上山当胡子的那天开始，就应该知道，早晚会有报应。
你们作恶多端，残杀无辜百姓，活该有今天的下场。
我不杀你们，留着你们的命，把你们送到山场子来干活，是想让你们自己反省。
回头想想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杀了哪些无辜的人？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结果有的人还不死心，成天想着逃跑。
好啊，有本事你就逃，看看你能不能走出这片山林？
看见那些护卫队了没？我已经给他们下令，只要发现要逃跑的，可以直接开枪打死。
你们可以试一下，看看是你们的腿快，还是他们枪里的子弹快。”
不知道是曲绍扬的指责起作用了，还是他的威胁被听进去了，对面这些俘虏，脸上的表情都有了些变化。
尤其是那些目光凶狠的，此时却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再与曲绍扬对视。
他们可没忘记，这位是堪比活阎王一般的存在，一言不合就能直接动手杀人。
如今他们是阶下囚，小命儿在人家手里攥着呢，想要整死他们，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这世上，还是贪生怕死的人居多。
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有一点儿活路，谁乐意去死啊？
曲绍扬看了看对面这些人，叹了口气。
“你们如果能在这儿老老实实干活，好好反省自己，表现好的话，也不是没有出路。
知道老方么？如今他正忙着办学堂呢。
等过完年，学堂就开始招学生了，他当先生，教孩子们识文断字、算术。”
老方，就是占东山绺子里那个翻跺，方行文。
这老家伙其实有两把刷子，饱读诗书不说，还精通算学。
当初也是因为家里一些变故，不得已闯荡关东，后来被占东山笼络去，上山当了翻跺。
曲绍扬把老方带回猫耳山之后，一直就在琢磨，给老方安排个什么差事比较好。
曲家这些产业，都有固定的掌柜和管事了，突然安排过去一个人，不太合适。
正好有一回林若兰念叨，说是栓柱他们逐渐大了，应该早点儿给启蒙，让他们读书。
曲绍扬忽然有了想法，他打算让老方去教书。
很早之前，曲绍扬就说过了，他打算办学堂，把家里长工、伙计们的孩子，都送去念书。
如今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也是该兑现承诺了。
反正家里房子有的是，腾出来几间就够用。
不求孩子们都能走科举的路子，主要是让他们读书知礼，能写会算。
如果真的有那种好苗子，也可以重点培养，送去奉天学堂读书。
要是再有出息点儿，还可以供他们出国。
曲家的家业越来越大，需要更多的人才来支撑。
从小培养，将来这一批孩子长大了，正好就是根锁、栓柱他们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