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只肆意尖叫的血色出翅膀，季离目光微沉：
“腐化。”
随着逐渐散去的黑气，季离看清了阎玺羽身上大片的腐化痕迹——
“……你的觉醒灵光碎了？”
和普通人不同，能让觉醒者真正腐化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觉醒灵光的碎裂。
而能让阎玺羽觉醒灵光碎裂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在自身灵质制造的翻卷黑气中，季离猛然扭头，穿透万千黑雾看到那满地的焦黑尸体。
其中不乏特管局特工的尸体，季离看到了一些眼熟的特征。
有一人戴着碎裂的眼镜，气息全无，浑身焦黑，看上去是遭到瞬间的高温而死——
电击。
阎玺羽看到季离的眼神变了，鸟类的瞳孔浮现出浓烈的悲伤：
“分裂体骗了我……”
“我和小队一起干掉了它，但我不知道，它只是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就像是另一个人格一样潜藏起来。”
“等到我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杨勘走散了……姜鹤死了，韩银鹿死了，李舜城……死了，眼镜也死了……
而后，她的声音无比清晰地猛然哽住：
“整个都没了……”
她抬起头来，腐化后的恶异灵质，在她已经化作鸟类般的瞳孔中升腾跳动，搅动着她的灵质与情绪：
“你看到他们身上的痕迹了吗？那是我做的，你敢相信那是我做的吗？！”
透过阎玺羽发丝的缝隙之间，季离在那里看到了另一张人脸，被阎玺羽的红电烫得一片焦黑，但依稀能看到一抹笑容——
没有什么能比让一个人亲手毁掉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最令人破防的。
当初“新郎”事件中的裴泰宇是这样，姜老人也是如此，喉舌似乎一直热衷于这样的手法。
季离的目光穿透黑雾，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三道人影——
他的灵质中蕴藏了狂暴的刃气，此刻那三人正在清除这些东西，这给了季离一些时间。
“你会没事的。”
季离方尖石中摸出黑色的绷带直接按在阎玺羽的脸上，但一根从皮下迸发而出的触手竟直接将其弹开。
而后在阎玺羽的脸上扩散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羽毛，一抹苦笑将那些毛根裂得无比狰狞：
“我看起来像是好骗的小孩吗？”
“我没有欺骗的必要。”季离直接掏出一大卷黑色绷带，按住阎玺羽的脑袋给她缠在身上——
隔绝污染，延缓腐化的人造通灵道具：
“而且在我眼里你的确是小孩儿。”
“……够了……让我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吧。”
阎玺羽一把扯开季离的手，剧烈颤抖的小手抓向他另一只手心的人格阴影迸发器：
“把迸发器给我，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但那手却被季离反手抓住，黑色的绷带宛如绳索般将其包裹锁死，而后是肩膀和侧脸，紧接着，他直接将阎玺羽朝着怀里一塞。
那密密麻麻的腐化器官直接挤压在他的身上，发出刺耳的尖啸——
“你想死吗？！你在做什么？！”
阎玺羽发疯般地想要远离季离，但却被他一把抓住：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在发什么疯？！我随时都会变成怪物！到时候完蛋的就是你！！”
“那你想我死吗？”
“……你废话！！！”
而后她的下颌被季离死死抓住：
“如你所说，只要你彻底陷入腐化，第一个就会对我动手，那么答案也很简单了……”
“为了不杀死我，努力活下去吧。”
阎玺羽的挣扎骤然停歇，她已经化作鸟类的瞳仁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抹晶莹缓缓夺眶而出：
“你……”
但季离的感知中，黑雾正在被那三人高速抹去，他的时间不多了：
“忍住，可能会有点痛，这应该会有一点效果。”
加速的规则从阎玺羽的灵魂深处爆发，她的意志仿佛在一瞬间被拉长，身上的腐化被猛然压制一瞬：
“这是……”
她的身形骤然紊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狂暴的腐化在她的体表生成又毁灭，灵魂深处迸发的生机将那腐化不断掩埋，而腐化又在那升腾的生机中不断迸发——
“没用的，黑山羊，你只是在折磨她罢了。”
随着那漫天黑气终于散去，三道人影出现在了季离的眼前。
带着黑色防毒面具的魁梧男人：猪面。
脑袋上只有半个鼻子和一张下巴嘴的怪人：液脏。
还有浑身上下被万千血管虬结包裹的首领：喉舌。
处于极度痛楚中的阎玺羽一把抓住季离的手腕，猛地摇了摇头。
而喉舌则悠悠开口：
“真是有趣的做法，人之灵最强大的力量便是情绪和欲望的极致，然而……”
“腐化，即是情绪和欲望的腐化，你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后话锋一转，眉头突然拧在了一起：
“不过……柳孝之居然没能挡住你……？”
季离单手扶住身旁的阎玺羽，一道猩红光芒从的手中猛然掷出——
头部完全碎裂的红壳脑袋弹跳着滚动在喉舌身前，而后那鲜红猛然碎裂，露出柳孝之面目圆睁的头颅：
“你说这位？”
喉舌的面容骤然阴沉：
“宰了他！”
两道身影瞬间冲向了季离——
猪面化作一身深红，在身后留下一片灵魂嘶鸣的红色足迹，如同流星般冲向季离。
而液脏则速度稍慢，但那半个脑袋如碗般装着一团暗绿色凝胶，翻卷着跃出他的头颅，带着浓烈的腐蚀激射而来。
季离瞬间错身躲过那腐蚀灵质，一手搂着阎玺羽的瞬间，已然化身剑主形态，靠拢阎玺羽的位置刃甲收拢，反手便是一记深沉刃光朝着喉舌而去。
但一蓬猩红血管宛如触手般将季离的刃光打碎，在喉舌阴沉的目光中，心脏内壁钻出万千血色朝着季离包裹而去。
而此刻的猪面已经出现在季离身前，朴实无华的一记炮拳轰击而来，同季离的臂刃撞击在一起。
一触即分后，季离却猛地踩入一片冒泡的暗绿色胶质中，那胶质宛若活物般包裹而上。
但黑冰以他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将那胶质冻结的瞬间便完全震碎——
“别玩了！都他妈给我动真格！！！”
喉舌的咆哮下，猪面和液脏顿时回头，依次开口：
“你确定？”
“这可是珍贵的强者，我们的巢群……”
“闭嘴！！！”
伴随着喉舌的怒吼，万千血管宛如触手般从四面八方爆发而出，朝着季离翻卷而去。
两人顿时了然，液脏的眼中也只是闪过一抹可惜之色，而后便化作一蓬酸液。
酸液升腾凝聚，在顷刻间变成身躯细长的流体生物，诡异的灵质瞬间扩散，穿梭在亿万血管之中整个冲刷向季离。
后者张开臂刃，瞬间将那漫天酸液整个切开成破碎的水幕，又在在一阵眼花缭乱的刃光中将那密密麻麻的血管撕碎大片。
而后转身便看到一只脸上带着猪头状防毒面具的高大怪物猛扑而来——
其一身肌肉虬结，背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液管链接在身上，身高数米，有着深红的灵质包裹全身。
锐利的利爪迎面而来，却有一头大嘴从空气中凭空冒出，一口咬在季离的臂刃上，一抹裂痕扩散开来。
下一刻，那无比坚固的利刃竟化作漫天碎片！
“季离？！”
在阎玺羽痛楚的惊呼声中，一蓬酸液喷洒而来，在季离侧身避开的瞬间轰然爆炸。
在猛烈的火光中，阎玺羽强忍着痛楚抬起头来：
“……这可是三个巅峰主宰！”
季离没理会她，因为那狂暴的火光中，有万千血管奔袭而来，无数断裂在季离的刀刃和身上的刃甲上。
但前赴后继，宛如无穷无尽。
一蓬触手从阎玺羽的脸颊爆发而出，她死死地抓住季离的刃甲凸起，手指不断渗出鲜血，声音剧震：
“我撑不住了……让我用迸发器！！！”
灵魂马赫的作用已然消失，她的腐化开始加剧。
而季离身前，漫天血管触手顷刻间硬化锐利，交错穿插之间被季离极速闪开并切断无数。
但却已然深入地面，瞬间锁死两人的周身，而后骤然爆裂为漫天飞射的血刺。
面对那密密麻麻带着桃红色灵质光芒的血刺，季离的臂刃高速重生，沉默着单手轮转，在一片残影中挥舞漫天刃光——
“你看到了吗，我这可算是在为你而战。”
季离冷声撕碎着弹幕版密集的狂暴尖刺，不断有飞溅而出的碎屑从他的周身崩飞：
“不想我给你表演一个当场暴毙，那你就必须撑住。”
阎玺羽的脸上爆发出密密麻麻的血根，死死抓住季离的刃甲手背青筋暴起，牙根咬得满是鲜血，身形颤抖：
“混蛋！我没有那样的意志！我没有你那样优秀！我——”
一蓬混沌的鲜血从阎玺羽的肩部猛然爆开，那里面是丛生的血肉组成的翅翼钻出，如同抽搐的虫孑般狂舞在空气中。
瓢泼的鲜血直接喷洒在季离的手腕上，阎玺羽的双目骤然混沌：
她不明白，季离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那是三个巅峰主宰，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他能这么信任自己的意志力。
而季离正猛然抬手抓住一柄爆射而来的粗壮血管，将其整个扯断后，又挥舞刃光撕裂眼前的万千触手。
同时高抬脚底，豁然踩下一片冲天而起的漆黑冰柱，将那偷袭而来的酸液全部冻结：
“想想你的正义灵光，对你的下属，你的朋友，保护他们，帮助他们，不就是你的正义么。你做不到，是因为不拿我当回事儿？”
“但是我的觉醒灵光已经碎了……求你了，如果你也死在这里，极光市怎么办，特管局怎么办……金弥纱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觉醒者的底层逻辑，是足够强大的情绪，足够强大的欲望，是心想事成，是超越现实的意念。”
汹涌的灵质冲击中，季离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你觉得你做不到，是因为你不相信，你可以在腐化中坚守本心活下来。”
“这种事情……你觉得是可能的吗？！”
在万千攻击面前，一记来自猪面的猛冲将他整个人打退数米，双足在地面刻下深刻的沟壑：
“你也知道，那是三个巅峰主宰。
在这样高密度的攻击下，只要你马上腐化成恶异，稍微给我来那么两下，弥纱就可以去闪街领我的保险金了。
你当然可以为了大义牺牲自己，那你能做到害死我么？凭你的良知，我们之间的交情，你愿意害死我么？”
“别说了……”
“所以不想当场嗝屁的话，就给我保持清醒。
如果你的正义灵光，是因为失去一切守护对象而碎一地的话……”
季离横起满是缺口，但仍在自动修复的肘刃，而后豁然挥动爆发的钢刃研磨，炸开雄浑的刀光：
“……那至少在这个时候，就把它暂时捡起来拼成我的模样。
只为我而活好了。”
在那漫天灵质翻卷中，阎玺羽因痛苦而不断颤抖的身躯，那密集爆发的腐化和狂颤骤然一滞——
猪面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上空猛扑而下。
一只怪形巨口从天而降，季离短暂松开阎玺羽一记撩杀将其削成两半，狂暴的身影轮转着化作高速旋转的螺旋，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如同钻头一般当场粉碎对方召唤出的又一只巨爪，直直冲刺在猪面的身上，将其整个朝着天空顶去。
而那万千血管触手再度爆发，却完全转变了方向，对着阎玺羽包裹而去——
阎玺羽心中一横，最后一抹电光在脚下爆发，强忍着浑身剧痛和灵魂深处的不适感，擦着那万千触手猛扑而出，堪堪躲过的同时，将季离刚才掉在地上的东西捞起——
人格阴影迸发器。
而后漆黑灵质在半空爆裂，暴怒箴言释放。
一道横贯整个空间的狂暴刃光将一切粉碎——
酸液被瞬间蒸发大半，万千触手直接湮灭，猪面则是惨叫一声，身形猛然消失在半空中。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季离厚重的死灵身豁然落地，头颅的球形空洞中是升腾燃烧的灵火核心，一柄巨剑已然拎在了手中：
“你们也没比外面的几个废物强多少……”
空气扭曲，两道身影闪烁出现在喉舌身前，神色阴沉：
液脏的身躯少去了一半，正在高速沸腾着补完中。
而猪面则捂着肩膀，一道斜向的巨大伤口贯通在他的身躯上，随着他大口的粗气而缓慢愈合。
但喉舌面色狰狞，猛然一声怒吼。
桃红的灵质顺着他身上的万千血管在整个心室中蔓延而出，季离和阎玺羽周身的血肉豁然沸腾，而后从四面八方狂暴压来。
季离直接横开巨剑，随着轰然巨响将两侧死死顶住，而后单手一张，猛然撑住了天花板。
而另外两名捕食者也在一阵怪声中，各自张开灵质再度冲向季离。
看着那道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影，阎玺羽猛然咬牙，抓起人格阴影迸发器就要按在脸侧上，却听到身前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在她逐渐扩张的瞳孔中，季离恶灵化的身躯竟整个碎裂开来，露出他的本相。
就连对面的三人也是一愣，而后有狂喜在喉舌的脸上闪过：
“你的灵魂之井……”
“空了？”
面对三道灵质升腾，引动他灵魂扳机不断震颤的身影，季离捏了捏白皙的手掌：
“确实空了。”
而后红质在他的手中爆发，化作球形的能量冲击，将眼前的一切灵质顷刻摧毁。
疾驰而来的两人面色瞬变，疯狂后退而去。
等到那猩红闪烁而过，他们看到季离仍站在原地，那抹威胁性极强的猩红已然消散。
但另一个气息熟悉的红色物件却出现在他的手中。
看到那东西的瞬间，喉舌的眉目整个拧紧，瞳孔骤然紧缩：
“宰了他！快给我宰了他！！！”
另外两人还有些疑惑，但喉舌慌张的催促几乎要震破耳膜：
“现在！立刻！用你们最强大的捕食姿态宰了他！！！！”
下一刻，季离捏碎了手中的红色之物，目光冰冷地看向三人：
“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看看我的‘巢穴’是什么样子的？”
极致的红光从他的手心爆发开来，在喉舌的怒骂声中吞噬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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