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七月二十五日,刘炀率部抵达丰县。
“这就是丰县了!”
虽然刘炀的势力已经先一步控制了丰县这边,但是刘炀本人还是第一次到这里,看着丰县不算高大、雄威的城墙,看着东门外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行人,刘炀好奇的打量着一切,随即便微微皱眉。
如今流寇大人来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徐州府,但是与还算稳定的留城县、沛县不同,此时的丰县已经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城门口的行人大多是出城,这些人背着包袱行礼,带着家人妇孺,不知道前往何处。
即便是少许入城的行人,也多是神色慌张,低着头快步走着,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团练,这丰县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此时戚山寨大队人马正在进城,刘炀留下洪禄所部驻守戚山寨等地,将剩下的将近三千人马全部带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丰县县城,已经引来周围百姓的侧目,更是加剧了众人心中的惶恐:“要打仗了!”
刘炀看了看开口询问的程秀,此番率部出征,镇抚房情报司主管徐毅常、刺奸司主管程秀都被点名随行,二人一个负责战事情报的搜集、分析,一个负责各部纪律的加强约束,镇抚房的数十人也全部跟随而来。
刘炀说道:“这也怪不得丰县人反应强烈,此番流寇是从河南方向来的,进入徐州之后只有两个进攻方向,往南走是砀山县,往东走就是丰县了。所以丰县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仗有一半的可能要在这里打响,也难怪这里的百姓反映强烈。”
程秀点头说道:“所以团练把兄弟们都带来了。”
“这也是有备无患,如果流寇真的朝丰县来了,咱们就必须在这里挡住他们,不能让流寇进入沛县、留城县,否则咱们戚山寨的家底就要被流寇嚯嚯光了!”
说话间,前方大队人马停了下来,刘炀在程秀、徐毅常、亲卫哨百总吕邝的陪同下,策马来到队伍前面,只见丰县知县任北雨、县丞张煌汉、典史曹历带着一队衙役前来相应。
刘炀等人下马上前,笑着抱拳招呼。
知县任北雨笑容满面的说着场面话,曹历依旧是豪爽的与刘炀等人招呼,而张煌汉则是千年不变的冷着脸,对谁都是一两句官面话。
“此番承蒙刘团练率部来援,我丰县算是稳如泰山了!”
任北雨吹捧着刘炀,就差将刘炀说成是一柱擎天的绝世猛将了。
而刘炀则笑着说道:“此番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既然是流寇来犯,在下必定尽全力予以痛击。只是我部人马三千,所带的辎重又很少,所以为了丰县的安危,兄弟们的钱粮、战马的草料等,还请任大人多多支持。”
任北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不少,曹历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任北雨。而张煌汉则是冷哼一声,说道:“眼下丰县府库空虚,连县衙的衙役都已经两个月没法下粮米了,哪里有钱粮发给刘团练?”
“而且此番抵御流寇乃是兵事,刘团练所部的消耗理应由徐州左卫担负,为何要找我丰县讨要!”
刘炀笑了起来,不过笑容之中却多了一丝怒气:“按照惯例,大明官军出征各处,所到府县皆应提供粮草辎重,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制度,难道三位大人不知道?”
张煌汉梗着脖子说道:“当然知道,不过太祖皇帝规定的是大明官军,刘团练所部只是乡勇团练,算不得数。”
刘炀“恍然大悟”道:“原来我等都不算数啊,既然如此,那抵御流寇的事情就交给官军好了,我等还是会戚山寨当山大王好了。”
“别、别,”
眼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顶了起来,任北雨急忙陪笑道:“张县丞脾气耿直了些,不过人却是很好的,在丰县的风评也很好,还请刘团练不要见怪。”
“至于钱粮的事情,本县真的是无能为力,数日前县中府库的钱粮都被徐州参将下令强行征调走了,现在府库内是空无一物的,如果刘团练不相信,可以跟本县去查看,如果有东西,有多少刘团练就拿走多少,如何?”
一旁的曹历也说道:“就是因为徐州参将以‘御寇’为名义搜刮地方,张县丞心中愤懑,所以说话才直了一些,刘团练不要恼怒,咱们有事好商量。”
刘炀闻言微微皱眉,自己还想着到了丰县要些好处,却没想到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于是刘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三位大人了,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从今日起,丰县就算是进入战时了,城防要立刻交接给本团练,同时城内的青壮、百姓手中的物资,都要视局势发展进行调配、征调,三位大人要协助办理,帮着稳住城内百姓,如何?”
三人互相看了看,随即任北雨说道:“好!就这么办。”
刘炀又看了看张煌汉,只见张煌汉抱拳说道:“只要是为国之举,本官便没有意见,会全力配合。”
“好,那本团练就多些三位大人了。”
随即刘炀就下令大队人马继续入城,典史曹历负责引路,先安顿戚山寨的人马在城中校场落脚,刘炀则是忙着部署防御,命前总守卫北面、后总守卫南面、左总守卫西面、右总守卫东面,中总和自己的亲卫哨则作为机动和反击兵力使用。
当天夜里,戚山寨的人马已经安置好了,城中防务也不熟妥当,刘炀在巡视一番之后,便动身前往县衙。知县任北雨在县衙设宴,为刘炀接风洗尘。
刘炀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策马行进在街上,此时城中已经实行了宵禁,不时能看到县衙的衙役和乡勇上街巡视。不过这些衙役、乡勇显然没有经历过什么阵仗,巡视的时候也是如同游手,三三两两的四处闲逛,还不时发着牢骚,或者是说着些动摇军心的话。
刘炀见了也是摇头,遇到这样的衙役、乡勇便训斥一番,敢还嘴的直接一顿暴打,等到了县衙门口,却看到典史曹历带着几个衙役正准备出门。
“曹典史这是要去哪?”
曹历叹气说道:“城中缺粮,粮价已经翻了四、五倍,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有百姓聚集闹事,冲击城中的粮铺。知县大人命我再去粮商那边要说法,让他们尽快平价放粮。”
刘炀微微皱眉,说道:“战时哄抬粮价,放在本团练手里,那就是死罪!我看不用说什么,如果事情属实,直接杀了抄家,然后将所有粮食平价放出去就好。”
曹历看着杀伐果断的刘炀,苦笑着说道:“如果粮商有粮食这么办也可以,只是哪粮商的确是没粮,徐州参将派人来的时候,已经用低价把粮商的存粮也一并带走了。我过去也不过是协商,看看粮商能不能从别处调粮食过来出售。”
说完,曹历便匆匆走了,刘炀则眉头紧锁,大步迈进了县衙。
片刻之后,刘炀端着酒杯,看着酒桌上的知县任北雨、县丞张煌汉,眉头紧锁、心中骂娘。
只见任北雨愁眉苦脸的说道:“现在城中已经无粮,还请刘团练援手,运一批粮食进城救济,本县愿意立下字据,算是县衙赊借的,等战事过后,本县砸锅卖铁也会筹集钱粮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