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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几经风雨几经霜 为谁辛苦为谁忙

    诗云:

    前途渺渺似羊肠,

    舍命提头昼夜忙。

    心有雄心无大略,

    为他人作嫁衣裳。

    上回说到冯大老爷成立“香山独立团”,声名鹊起。他是有志向的人,如今手里有兵,便时时觊觎中卫城。

    却说宁安堡马鸿宾一〇四旅二〇八骑兵团团长马开基见张海禄无功而返,就知道冯建忠非等闲之人,因此也用心提防他。

    书中暗表,那冯大老爷成立独立团,人口众多,经费就有些跟不上。他便命冯建统带人到常乐堡一带筹集粮草。

    早有消息传到张海禄耳朵里。张海禄心里欢喜,立刻上报马开基,言道:“冯建忠觊觎中卫之心,谁都知道。不如施个计策,诱他上钩,先灭了他,永绝后患。”

    马开基问:“你有啥计策?”

    张海禄道:“我接到密报,那冯建统在常乐堡一带筹集经费。咱们发一枝兵,将他围了,并不打他。那冯建忠听到消息,必定来搭救,到时咱们围点打援,设下伏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马开基点头赞同,于是命张海禄带兵去围冯建统,他自己率领部队随后接应。

    且说张海禄到了常乐堡,知道冯建统在张家营子筹粮,他就调兵遣将,将张家营子围的水泄不通。冯建统见事发突然,怎知道其中阴谋,忙叫人走山里小路,去冯家大庄报信。

    大老爷闻报大惊,急叫张正源惠守仁,欲发兵解围。

    张正源道:“马家军围了张家营子,并不攻打,莫不是另有阴谋?我带一枝兵前面解围,惠营长在后面接应,方保万无一失。”

    冯建忠点头答应。于是张正源带兵先行,直奔张家营子。

    看看快到了,突然两面伏兵尽起,轻重武器一齐开火。张正源猝不及防,手下被打死了十几人。他急命兵士以民房断壁做掩护,拼命抵抗。

    少时,冯建忠和惠守仁赶到。两路人马里应外合,奋力攻打。又有冯建统一路兵从张家营子突围过来。

    张海禄抵挡不住,急收兵落荒而逃,进常乐堡去了。

    冯建忠道:“索性趁热打铁,打下常乐堡,再攻打中卫城。”

    于是传下命令,奋力攻打常乐堡。张海禄守住要塞,舍命抵抗。两家枪林弹雨,死伤极多。

    正在难分难解,忽见远处征尘弥漫,过来一枝部队,手里都是轻重机枪,对独立团疯狂扫射。——原来是马开基到了。

    独立团哪里能经住那些武器,霎时四分五裂,狼狈逃窜。张正源惠守仁冯建统拼死保护冯建忠冲出去,上了老君台。

    到了后晌,那些残兵败将纷纷聚拢过来,上了老君台,重振旗鼓,占据要塞,提防马家军。

    却说马开基解了常乐堡之围,与张海禄合兵一处,乘胜来攻打老君台。

    那马家军武器精良,威力强大;独立团却占据要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两家厮杀一夜,各有伤亡,难分胜负。

    那马开基见难以取胜,对张海禄道:“想不到香山人如此彪悍!不如退兵,再做打算!”

    于是撤兵回中卫,在黄河一带加强防务,戒备冯建忠。

    冯建忠经此一战,伤亡甚多,于是撤回冯家大庄,从此士气低迷,实力大减。

    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兰州的雷中田马文车本就是没主意的人,只因囚禁了马鸿宾,被蒋介石斥责一番,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恰恰这时,有个败军之将吴佩孚游历到此,劝雷中田马文车放了马鸿宾。雷中田听其言,放马鸿宾回宁夏,又拥护吴佩孚坐镇西北。

    陕西杨虎城闻听吴佩孚坐镇甘肃,就派孙蔚如进兵甘肃,攻打雷中田。一仗结束,雷中田兵败如山倒,急逃到四川去了。

    他那里大树一倒,这里冯建忠没了靠山,想起昔日得罪马家军,积怨甚深;又为了扩充势力,将香山各个山头都惹完了。如今四面楚歌,不知出路在何方。千思万想,不由惴惴不安。

    手下人见他举棋不定,都来出主意。

    张正源道:“没有墙,难盖房。我听说陕北红军势力大,不如去投靠他们,也是一条出路。”

    冯建忠道:“那红军是穷腿子凑成的,衣不遮体,行无定所。咱们这帮弟兄自从跟谁了我,吃的饱,穿的暖,谁愿意去受那份罪?”

    冯建统道:“大丈夫就应当顶天立地,威震一方。中卫防守严密,不好打,不如去打下靖远,守住关口之地,看谁还敢小看咱!”

    冯建忠大喜道:“正合我意!”于是传下命令,第二天兵发靖远。

    却说张正源回到营里,对手下叹息道:“大老爷不愿受苦,只想享福,不是成大事的。如今以几百团兵去攻打靖远县城,分明就是拿鸡蛋碰石头,怎能不败?”

    他这里说者无心,偏偏听者有意,就有一个纂嘴之人,将这话悄悄告诉了冯建忠。

    冯建忠大怒道:“我从来待他不薄,他为何出言讽刺,蛊惑军心?”

    冯建统道:“大哥不要嚷嚷!现在出兵靖远,正是用人之际。明天我和惠守仁走两边,将他夹在中间。如果他有反心,就一顿乱枪将他收拾了,永绝后患。”

    噫!都说“耳朵常惹祸,只是不能割”!他们这里密谋,偏偏就有一个团兵出来尿尿,无意中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团兵本是榆林口旧喽啰,听见这话,急忙去找张正源,偷偷告诉了他。

    张正源拍手跺足道:“我只以为大老爷是个英明神武之人,因此提着头为他卖命,想不到他如此无情无义,只为了一句话就要杀我。罢罢罢!他无情,我却有义,我也不杀他,只管自己找出路吧!”

    果然是主见不合,就有隔阂。从此将帅貌合神离,各有盘算。

    到了次日,部队一发,如行云流水,过大红沟,经杜寨柯,直入水泉堡。

    那国民党甘肃警备三旅旅长王子元早听到消息,不敢大意,急发一枝兵驻守水泉象鼻子坡,拦截冯建忠。

    冯建忠长途跋涉,已是人困马乏。两边一交仗,就处在下风。无奈,只得构筑工事,长期抗衡。

    惠守仁见战事不利,就对冯建忠说:“兵士不努力,都是长官懈怠。张正源治军不力,应当解除营长职务。”

    冯建忠闻听,便召开会议,解除了张正源营长职务,另选他人。

    那张正源回到营房,对部下说:“大老爷杀心已露,我命不长久了!”

    手下人道:“鸡儿挨刀前都要扇两下膀子嗫!他容不下你,我们跟你另投别处吧!”

    张正源道:“我本想投奔红军,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罢了,咱们投靠王子元去吧!”

    于是一干人趁夜色悄悄出了营房,到了王子元部队里。

    王子元久闻张没手名声,见他来降,喜出望外,问:“你跟冯大老爷出生入死,为何要背叛他?”

    张正源道:“我是拿命换人心的人,他是翻脸无情之人,你以后就明白了。”

    王子元半信半疑,就将他一干人编在二团团长牛化东手下。

    且说王子元收了张正源,对冯建忠部队部署了如指掌,趁夜过去,清除了哨兵,将冯建忠几百人都收缴了枪。可怜香山独立团都成了警备三旅手下俘虏。

    时靖远中卫一带乡绅名人都知道王子元囚禁了冯建忠,便来说情。王子元筹集军饷要靠这些人,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将冯建忠与独立团一干人尽都放了。

    那冯建忠岁数大了,心底渐渐变得狭窄,脱身回到冯家大庄,心里痛恨张没手,更恨王子元,因此咬牙切齿,夜不能寐。

    过了几天,那些残兵败将都寻找过来,又聚集了二三百人。

    冯建忠喜出望外,稍加整顿,又来打靖远。

    却说王子元听说冯建忠去而复返,叹道:“张正源所言不差,此人真个是无义之人!我饶了他,他又来打我,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于是传下命令,叫周维邦率兵到象鼻子坡拒敌。

    那周维邦本是冯建忠手下,一直不被重用,后见张正源投了王子元,他也就投靠了王子元。

    周维邦知道冯建忠记仇,便想灭了他。于是单身匹马到了冯建忠营寨,对冯建忠说:“大老爷如今兵微将少,东有马鸿宾,西有王子元,可谓四门无路。我昔日受您恩典,不敢忘记,今日愿做个和事佬,请大老爷去靖远谈判。若能谋个一官半职,和王子元共同管理靖远,就是天大的好事。”

    冯建忠大笑道:“你不过是人家一个狗腿子,能保证我的安危?你去告诉王子元,捉放之辱,绝不忘记,我和他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周维邦无奈,只得回来,对王子元道:“自古擒贼先擒王!冯建忠的妹夫范仲英是靖远富绅,若能请他出面劝说,定能将冯建忠哄进靖远城。到时香山民团成了无头苍蝇,只得束手就擒。”

    王子元大喜,就亲自去请范仲英,百般示好,说明心意,称“愿和冯大老爷共同治理靖远”云云。

    那范仲英见王子元心诚,就同意了。他联合一帮乡绅,到冯建忠营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冯建忠去靖远谈判,并承诺保证他的安全。

    冯建忠此时进退两难,见众乡绅出面调解,思忖再三,就安排好部队,跟他们进了靖远城。

    岂不知王子元见他到来,只是好言相劝,叫他投降,并不提及职位。

    冯建忠大怒,厉声呵斥。

    王子元见他愚犟,就命人关进监狱。后冯建忠死于靖远监狱。

    香山民团打靖远不成,反把大老爷弄没了,再加上粮草不济,只得返回冯家大庄,解散了。

    如今且说靖远警备旅二团团长牛化东,其实是共产党地下工作者。他自从接收了张正源,暗中观察,见他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不免另眼相看。后又以言语相探,才知道他是为了投共产党和冯建忠闹翻的。牛化东大喜,暗中道:“这个人胆量超群,枪法出众,且出身寒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他愿意改邪归正,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参加红军。”

    书中交代,原来那香山有一条好汉,姓刘,名安国。此人侠肝义胆,枪法绝伦,平时带一帮穷兄弟出没宁安堡靖远一带,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牛化东与他有数面之缘,欣赏他的人品,就想把他召进军营里,为兵暴做准备。他好说歹说,才将刘安国一帮人编入麾下。

    哪知不到一月,刘安国便来找牛化东,说:“牛团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只是这支军队不是个好军队,只知道抽大烟耍女人。我呆在这里比坐监狱还难受。你放我弟兄离开吧!”

    牛化东不露声色,故意问:“你离开这里,到哪里扎站?”

    刘安国道:“要是别人问,我打死也不说,只是你问,我才敢直说:我听说陕北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专为穷人打天下。我若能找到,就去陕北参加红军。”

    牛化东笑道:“我也听说陕北红军是一支好队伍,既然你去参加他们,我也不便强留。”于是送刘安国离开。

    才要动身,牛化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对刘安国说:“我有一件事拜托兄弟,请不要推辞。”

    刘安国道:“团长所托,我绝不敢大意。”

    牛化东道:“我这里有一个人,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他和你一样也想投奔红军。你不如将他收在手下,也是一员得力干将。”

    于是叫过张正源,问他愿不愿意追随刘安国。张正源笑道:“刘大哥威震香山,我岂能不追随?”

    刘安国问了张正源姓名,大惊道:“久仰大名,不曾见过面。只是我一帮人纪律严明,不知张兄弟能不能遵守?”

    张正源道:“我以前当土匪,烧杀劫掠,干了不少恶事。后跟随冯大老爷,东打西拼,杀人无数。如今想来,自己抛妻弃子,竟不知为谁忙碌。幸亏牛团员点化,才能迷途知返。今后一切都听刘大哥的,我绝不私自行事。”

    刘安国大喜,于是带了一帮弟兄离开军营。一路上与张正源言谈,更加投缘。

    他们先到兴仁堡,找了个屋子住下,只等天气暖和了就去陕北。

    说起来也是天意,他们这一耽搁,就出事了!

    原来张正源有个兄弟,名叫张正荣,平时在谢坝张老爷家拉长工。他也有些江湖气,平日里结交一些不入流的人物,掏墙抓雀,无所不为。

    话说这一天,他和两个死党在一起谝闲,那张正荣就说:“我哥哥镇守榆林口,就有花不完的钱,平时回家,就给我嫂子几个。我们也是人,不如出去寻些飞财,救济一下生活。”

    那两人听了,拍手叫“好”。

    原来张正源被牛化东开导,悟透人生,想起朱全秀伺候公婆,拉扯儿子,受尽苦楚,不觉良心发现,愧疚不已,便回家看望家人。

    张正荣回来,正碰见张正源回家。张正荣就说:“把你枪借一下,打几个野兔添伙食。”

    张正源知道他素来游手好闲,便解了枪,给了他。

    张正荣得了枪,一蹦子三尺高,急叫了两个好友,计划道:“从这里下去,到郝家集,再向北,碱滩里有个刺窝井,常有商人驼队经过。我三个在那里等,看能不能发财。”

    于是三个人一路到了刺窝井,直等到后晌,才看见一支驼队慢悠悠走过来。

    他三个跳将起来,迎头挡住。张正荣举枪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那赶驼队的人唬得魂不附体,急喝住骡子,说:“英雄,我们是正规商人,有县政府开的执照。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张正荣只怕镇不住他们,就随口道:“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威震榆林口的张没手,今日缺钱花,向你借几个。快将那值钱的货物留下一包,免得我动手!”

    那些人听见张没手大名,更加害怕,又见他手里有枪,不敢多言,只得卸下一包货物,向兴仁堡投店去了。

    却说刘安国一干人,潜伏在兴仁堡,忽见一队商人前来住店,那些人怨天怨地,说张没手抢了他们货物。

    刘安国勃然大怒,道:“这才是山猪进圈,野性不改。难怪张正源今天回家,原来是私下干这行当去了。他如此不守规矩,叫我如何管理众弟兄?”

    临近傍晚,刘安国叫弟兄们点上灯,打麻将解闷。

    原来这一年正是壬申年,朱全秀又生一子,取名张孝泰。张正源回家时,朱全秀正在月子里。他心里惭愧,就给朱全秀留下十几个银元。傍晚时分,见张正荣回来,他收回枪,别了家人,回到兴仁堡。

    一进屋,就见刘安国坐在麻将桌前,面沉似水。张正源疑惑道:“大哥怎么了?”

    刘安国大喝一声:“把他的枪下了!”

    话音未落,就过来几个弟兄,把张正源的枪下了。

    张正源涨红了脸,道:“好!好!我自从踏入江湖,没几人下过我的枪。大哥有话,问明白就是,为啥要下我的枪?为啥要下我的枪?为啥要下我的枪?”说罢,迈步出门,在那土墙后面一屁股坐了,咕咕哝哝,捣端不停。

    却说刘安国有一个堂弟,名叫刘随心,是骁勇善战之人,深得刘安国喜欢。他见刘安国收了张没手,器重有加,便不服气,时常谋算道:“这个人土匪出身,不服管教,他先反冯大老爷,又反王子元,以后肯定会反我大哥。我必须找机会将他除了,才能永绝后患。”

    此时见张正源被下了枪,赌气走了。那刘随心就悄悄跟了出来,拔了枪,瞄准张正源,“叭”的一声,从左肩胛骨打将进去。可叹张正源叱咤风云,南征北战,竟于猴年上死于自己人手里,享年二十七岁。

    却说刘安国听见枪声,慌得把麻将桌一推,道:“完了!完了!随心将张正源打死了!”

    众人一哄出了门,借天上残光看,果见张正源躺在墙边,身下一滩血。

    刘安国厉声喝问刘随心:“张正源犯了规矩,我自会处置,你怎么就出手把他打死了?你叫我如何向牛团长交代?”

    刘随心默然不语。

    刘安国发了一通火,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对手下人道:“快去将那驼队中人找一个,我有话问。”

    众人听见,霎时找来一个。刘安国指着张正源问:“这个是不是抢你货物的人?”

    那人端详半天,摇头道:“不是,不是,抢我的人不是这个身材相貌。”

    刘安国闻听,抱着张正源放声大哭,道:“我冤枉了张兄弟!我冤枉了张兄弟!”

    众人见此情景,只得上来劝道:“这也是一场误会,大哥不必自责。连夜将张兄弟埋了吧!”

    刘安国道:“牛团长将他交给我,他却死在我手里。你们快将他安置好,明天买个棺材。我要请阴阳念经,超度他西去。”

    众人道:“以前死了多少弟兄,也没用过棺材,也没念过经。”

    刘安国抹泪道:“他是成名的人物,冤死在我手上,只怕天下英雄都会笑我。我超度他,只当是赔罪吧!”

    他将张正源扶正躺端,派人看守。到了第二天,命人去买了一个薄板刷漆红棺材,将张正源装敛了,又请阴阳设道场,念三天经,将张正源葬于砍头山西畔。

    原来张有文老婆是五佛人,虽是小脚,却会武艺。她时常背一根五尺棍,去兴仁堡赶集。这一天到了街面上,忽见有人念经埋人,一打听,才知道张正源被打死了。她不敢过去,远远看着一口红棺材下葬,于是记住了位置,急回来告诉了家里人。

    可怜朱全秀正在月子里,听到噩耗,直哭得死去活来。张家人也不敢到坟上去,过了一年,才偷偷摸摸去上了坟。

    话分两处,且说兴堡子川东南有一个地方,名叫冯家窝窝,那里有一个地主,人称冯老爷。

    那冯老爷昔年为了几百牛羊和刘安国动了兵刀,不想把老爹的命搭了进去,因此时时打探刘安国的踪迹,伺机报仇。这一天忽听兴仁堡念经埋人,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刘安国冤死了人,忏悔超度。

    冯老爷闻听大喜,急选出十几个枪手,要把刘安国一干人剿灭在兴仁堡。

    他们偷偷摸摸到了道场附近,见看热闹的人多,不好下手,只得忍耐。

    好容易埋了张正源,众人散去,只有刘安国等人在屋里吃饭。冯老爷一声令下,乱枪齐发。

    刘安国一干人久经沙场,突遇强敌,临危不乱,躲在墙壁后面,举枪还击。一时枪声如爆豆,子弹似流星。

    那刘随心举着枪,呆呆痴痴,手足无措。刘安国大喊:“刘随心,为啥不开枪?”

    刘随心道:“张营长骑着白马挡在前面,我怎么开枪?”

    话音未落,被一颗子弹飞过来,将刘随心的额头穿了一个洞。刘随心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那冯老爷见不能取胜,就带人撤走了。

    刘安国见四天折了两员悍将,心里不胜烦恼,就打消了去陕北的念头,重回香山去了。

    单说朱全秀,自从张正源过逝后,省吃俭用,含辛茹苦,与公婆一道拉扯两个孩子。

    原来旧社会有个“抢寡妇”的习俗。若是男子看上了守寡的妇人,便趁夜抢去当老婆,并不违反法规。

    且说与谢家坝相连的是姜庄,庄里有个石姓,户族庞大。有个石银清,见朱全秀年纪轻轻守了寡,就叫几个人月夜到乱刺窝窝,将朱全秀抢了去。

    可怜朱全秀哭哭啼啼,寻死寻活。那石银清软语温存,百般开解。朱全秀见他不是恶人,只得认命,与他作了夫妻。

    后朱全秀又生三子,分别是石生堂,石生棣,石生乾。石张两姓是一母弟兄,来往频繁,亲密相处。

    朱全秀后逝于鸡年,享年八十七岁,算是高寿之人。有诗表道:

    少小有福不算福,

    老来安乐抵千金。

    纵然受尽非常苦,

    却是凡间高寿人。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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