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峡被停职的消息,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整个江南官场炸开了锅。
毕竟裴峡还是裴崎的堂兄,换做其他人,自然更没什么好说的。
一时间,众人惶恐不安,开始频繁走动起来,就如热锅上的蚂蚁。
甄府大厅。
只见不少官员都聚集在了这里,三五成群地私下谈论着什么,所有人脸上都充斥着了凝重着急的神色。
“甄公来了!”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后方来人,正是甄应嘉。
众人闻言,忙整理仪容站好。
待甄应嘉来到上首坐下后,众人一起给他行礼,看众官员站成两排,低头弯腰恭敬行礼的样子,俨然一副上朝的样子。
甄应嘉微微摆手:“免礼吧。”
环顾众人一眼后,问道:
“今日尔等齐聚这里,有何贵干吧?”
站在前头一个身着绯红官袍的官员,满脸为难着急说道:
“甄公,想来您也听说,节台大人被钦差宣布停职的消息了吧?”
“咱们都心惊胆战啊,钦差铁面无私,竟连自己的堂兄弟都是丝毫不留情面,咱们这些人和他非亲非故,怕是更难得他半分情面了。”
“故而,今日大家来此,想请甄公主持大局,稳一稳大家的心,不然,咱们办差都没心思了。”
甄应嘉微微挑眉,沉声道:
“天塌下来,也还有高个子顶着,你们又没做错事情,你们怕什么?”
“更何况,天也塌不下来。”
此言一出,赵姓官员和众人互相对视,皆面露喜色,有人忍不住长呼一口气,还有人发出了笑声,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被冲淡。
甄应嘉这话摆明告诉他们,有他甄应嘉顶着,出不了事,让他们尽管安心。
须臾,赵姓官员笑着接话:
“甄公既这么说,那大家也就安心了。”
甄应嘉微微点头:
“不过就是垮了一个节度使而已,你们怕什么,只管各司其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了这话,众人皆变得轻松起来,心思重的官员,趁机站出来恭维甄应嘉一番,其余众人也都有样学样,一时间,厅内尽是恭维赞美声。
甄应嘉满脸红光,摆着手:
“好了,若无其他事情,都回去吧,只记住一点,你们从未做错什么,裴峡停职也和你们无关,即便是钦差,也得讲道理证据不是?”
听了这话,众人皆面带笑意附和,又都告辞。
目送众人离开,原本笑呵呵的甄应嘉,神色瞬间变得阴沉,沉声吩咐:
“来人,拿老爷的名刺送去钦差行在,就说老爷想见见钦差,问问钦差可否赏脸?”
下人听了,当即就去办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下人回来通禀:
“回老爷的话,钦差大人说明日就有空闲时间,如老爷想见他,可明日去行在。”
甄应嘉听后,眼底闪过不满,微微撇嘴,喃喃自语:
“他还真有架子!”
话虽这么说,次日晌午,甄应嘉还是乘着轿子,来到了钦差行在,求见裴崎。
毕竟裴崎眼下代表天子,甄应嘉再尊贵,总不能比皇帝还尊贵吧?
二人在客厅相见,一番客气寒暄过后,各自落座。
裴崎作为主人,坐在了上首,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而甄应嘉则坐在了下方客座上。
裴崎对他的到来心知肚明,吃了一口茶后,淡淡说道:
“本官南下之前,就对甄老爷的名声如雷贯耳,到了江南后,更有深刻体会,果然不愧是江南甄家,本官随便询问一人,或许不知皇上是谁,却知甄家老爷的名讳。”
甄应嘉如何听不出这话中诛心之处,却显得十分淡定,平静回道:
“钦差大人过誉了,我们甄家在江南确实有点名声,可那都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裴崎狐疑:“是吗?可本官怎么听说,江南的官员,都得听甄老爷你的号令?”
“就连我那不争气的堂兄,江南节度使裴峡,都得受你指示,本官不明白,甄老爷竟然成了暗中的江南王?”
甄应嘉脸色依旧不变,反而笑呵呵地回道:
“钦差大人可不要空口说白话,我如何能够掌控江南官场,更不可能指示正二品的节度使了。”
“我想钦差大人你肯定是听信了什么谗言谬论吧,不然,怎得连自己的亲堂兄都要拿下?”
听了这话,裴崎却笑不出来,沉声说道:
“甄老爷,事到如今,咱们也不要绕圈子了,不妨敞开了说。”
“本官刚到扬州,就已经拿下了江南盐转运使司刘绵,后来,他全部都招了,本官这才知道,原来江南竟然还有一个小朝廷,名为‘南朝’。”
“简直骇人听闻,若非知道刘绵绝不可能撒谎,本官绝不可能相信。”
甄应嘉也收起来笑容,看他一眼,又转首望着前方,留给裴崎一个侧脸,淡淡接话:
“裴大人,是非曲直,在结果没有定下之前,我劝你还是不要妄下结论。”
“刘绵,一个贪生怕死,奸滑狡诈的小人,他为了脱罪,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竟将他的话当真了?”
裴崎冷笑:“甄老爷,事实就是如此,任尔如何狡辩,也无法歪曲,我已将结果上报皇上。”
“若是甄老爷你还想有个体面的结果,本官劝你从善如流,莫要一条道走到黑!”
甄应嘉看向他来,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反问:
“裴大人,你就这么肯定,自己赢定了?”
听了这话,裴崎内心不禁一惊,暗想,莫非甄应嘉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挽回眼下的局势?
又听甄应嘉略带可惜的口吻接着说道:
“裴大人,你如今已经贵为察院的右都御史,离左都御史亚相的位置,就差一步,若是就这么折戟沉沙了,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惜也不值。”
裴崎神色微变,反问:“你这话何意?”
甄应嘉没有急着解释,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堂兄裴峡好容易官拜正二品节度使,地方大员,你们裴家也算是因此而荣。”
“只可惜,你却不顾家族的利益,竟要将他毁了,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到最后,紧盯着裴崎,眼中带着质疑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