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莫萨尔听到了斥候的禀告,腾的一下站起身子,一脸庆幸。
“秦云狗贼,难怪这厮有恃无恐,千方百计的想激怒本王子,果然有埋伏!幸亏本王子谨慎,没有盛怒之下,轻骑冒进!”
“大王子英明!”
“大王子神算!”
“狗太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众将七嘴八舌,奉承莫萨尔多智。
先锋官巴音粗声粗气的嚷道:“大王子,大凉有埋伏,咱们就不取京师了么?”
“哼,纵有埋伏,本王子何惧?传令各军,稳扎稳打,每天十里,朝南移动。每到一处,必要垒好营寨,小心防守!”
莫萨尔冷冷一笑,下了军令。
自己兵多,且又是战胜之师,士气旺盛。大凉太子虽有埋伏,只是疲弊之众,已经丧胆。只要不被他们偷袭,找到野外决战的机会,就能一举击溃!
不过,莫萨尔这慢吞吞的行军速度,给了秦云更多的准备时间。
三日过去了,京师内的官吏居民,已经走了十分之七八。
刑部大牢,阴森可怖。
这里被逃亡的大凉君臣遗弃和忘记了......
刑部尚书和侍郎,早就随着大队逃走了,只留下十数个无路可走的年迈狱吏,神情沮丧,坐在门口。
秦云带着几个太子府的侍从,在袁战、袁轻衣父女的陪同下,进入大牢。
在一个狱吏的带路下,众人顺着一条甬道,一路向下。甬道的尽头,是分割成许多区域的监牢区,不见天日,宛如幽冥地府。
一股潮湿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好吓人......”
袁轻衣花容失色,一把抓住了秦云的手臂。
地牢之内,不知道有多少冤死的孤魂野鬼,想到这里,袁轻衣更加害怕。
“将门虎女,也害怕监牢?”秦云笑道。
袁轻衣噘着嘴,轻轻掐了秦云一下。
袁战经历过兵戈杀伐、尸山血海,对于死亡早就司空见惯,倒是昂首挺胸,无所畏惧。
“主战的官吏将领,关在何处?”
秦云掩着鼻子问道。
“就在西监牢......太师说了,这些人只顾自己的虚名,不管圣上安危,冥顽不灵,反对和谈,大奸似忠。要求狠狠的收拾他们,问出幕后主使......”一个老狱吏小心翼翼的答道。
“老贼,若是今番脱困,要你狗命!”
秦云目光灼灼,面露杀意。
秦云此来大牢,目的是找出若干主战派的可用之人,协助自己守城。
被闫太师指使下狱的主战派官吏将领,除了被释放的袁战之外,共有十一人。
三人染病而死。
四人受不了屈辱和折磨,已经自尽。
还有三人,身体虚弱,别说谋事了,就连正常行走,也成了一种奢望。秦云命令狱吏,将这三人释放,暂时带到太子府调养照顾。
“闫松老贼,天良丧尽!”
袁战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这些主战派的官员和将领,跟自己的关系大都不错。看到他们沦为这种下场,心里悲愤莫名。
“袁老将军,本宫凭直觉,闫松这老狗多半是北莽奸细,将朝堂上能征惯战的主战派人物一网打尽,大凉面对北莽精兵,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了。”
秦云冷冷说道。
“没错......太子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没有证据......”
袁战咬牙切齿,声音颤抖,恨不能将老贼闫松碎尸万段。
若非太子秦云来的及时,自己身陷天牢,也是凶多吉少......
秦云慨叹一声:如今主战派的重要人物,死的死废的废,自己想挖掘人才的计划,看来是实现不了啦。只能凭着仅有的资源,去硬怼北莽大军了。
正寻思间,听到不远处有对话声。
“不对不对......等到长矛手调转矛头,侧翼早被重甲骑兵冲的七零八落了!”
“重甲骑兵也是莽撞,若是先由轻骑射手掠阵,打乱对方阵型,方可一鼓而下!”
“胡说,你当步兵阵中的弓兵是吃干饭的么?”
“骑射手灵活!”
“放屁,步弓手射的远、射的准!”
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话语内容是“争吵”或“对话”,却好似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难道是精神分裂?
秦云心头一震,赶忙快步走去。
靠墙的监牢内,上面开着一个很小的天窗,透着一丝微弱的阳光。
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坐在稻草中,摆弄着地上的一些木头碎片,自言自语,絮絮叨叨,显然是在模拟行军布阵。
“范岩老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袁战看到了那汉子的模样,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哎呦!袁老将军,你出来了?”那汉子抓着栅栏,呵呵笑道。
此人名唤范岩,乃是轻车都尉,禁军统领之一,生性孤僻迂腐,不擅长钻营官场,却喜欢琢磨行军布阵、战术战略,多少年都不得升迁,是众人眼里的“怪人”。
袁战虽然觉得范岩有纸上谈兵之嫌,不过还是对他欣赏的成分居多。
像范岩这种看上去很不开窍的货色,刚一开始,闫太师并未放在眼里,都懒得对付他。
袁战一力主战,被下大牢。范岩挺身而出,为袁战争辩,言辞激烈,得罪了闫太师,也被顺手下了刑部大牢。没多久,他就成了半疯不傻的模样。
“范岩将军的战术和阵型,虽然是纸上谈兵,不过总有独到之处。如今成了这个模样,令人痛心啊。”袁战抹眼泪。
“范将军,对方若是以重甲骑兵突袭,该当如何?”秦云突然问道。
袁轻衣插嘴道:“我们也有重甲骑兵!”
袁战微微摇头:大凉缺乏良马产地,论骑兵部队,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北莽。骑兵对冲,杀人三千,自损一万,不是什么好策略。
“长矛手结阵迎敌。”
范岩声音平静。
袁战和秦云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若是对方骑射手掠阵,打乱长矛手阵型,然后以重甲骑兵突袭,该当如何?”秦云又问。
“阵中穿插步弓手。论对射,马弓的射程和威力,肯定超不过步弓。”
范岩眯着眼睛,声音很肯定。
“最后一个问题:若是敌人全身重甲,马匹也披甲,长矛无法刺穿,该当如何?”秦云目光炯炯。
“不求长矛手大杀八方,让骑兵慢下来就可以了。马腿又不能穿护甲。”范岩笑道。
“你出狱!”
秦云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