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
直接听命于大凉天子的情报机构,相当于皇帝的耳目和匕首。
秦云微微皱眉:此时的京师已经是危如累卵,被北莽大军包围的水泄不通,难道还有父皇的耳目在活动?
几个押着杨安手臂的兵卒,听到“皇城司”三个字,面露惊惧之色,悻悻的放开了手。
杨安倒是精神起来了,恢复了官员的架子,笑吟吟的对太子下拜行礼。
“杨压班,你见过本宫?”
秦云冷冷问道。
“呵呵呵,殿下莫要误会,卑职这芝麻粒大小的官职,哪有资格面见殿下?去年太子出行,远远的见过两眼,不敢上去说话。”
杨安一脸谄媚的笑容,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压班”一职,从六品,在皇城司算是一个挺低的品级。不过,鉴于皇城司“特务机构”独特的权力,还是令京师臣民闻风丧胆。
秦云对于皇城司,一向没有好感。
百官或者百姓,举止不当,或者对天子和朝廷有不满的言论,被皇城司的人马探查到,大概率会上纲上线、押入诏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哎呦呦,袁大小姐......哦不,太子妃!卑职有礼了。”
杨安又朝袁轻衣下拜。
袁轻衣粉面含愠,没有做声,眼睛里有憎恨之意,不自觉的退了一小步。
父亲袁战当时被押入天牢,就有皇城司的网罗罪证、推波助澜。皇城司上门抓人之时,这个“杨压班”也在其中。
“杨压班,你没有跟着天子迁到淮南,留在此地,所为何事?”秦云冷冷问道。
“呵呵,卑职也是奉了代指挥使的命令,暂时留在京师,协助太子守城。如今看来,太子殿下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卑职准备混出京师,找代指挥使复命,也好将太子殿下的盖世功勋告与天子和百官知晓。”
杨安说话油嘴滑舌,脸上仿佛带着一个媚笑的面具。
提到“代指挥使”,即便是秦云性格刚强,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代雨农,特务机构“皇城司”指挥使,心机深沉,阴鸷残忍,武艺超群,凉帝忠实走狗,最擅长给官员们罗织罪名,言行逼供。他手下的亡魂,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前些日子,主战派的将领和官员被纷纷下狱,就有代指挥使的“功劳”。
当然,秦云心里也明白:这其实是父亲凉帝的默许和授意,代指挥使只是一条通晓主人意图的咬人恶犬罢了。
“杨压班,能否口述一下,你们皇城司的职责?”
秦云微微一笑,眼睛忽然眯了起来。
“这个......忠于陛下......保卫京师......抓住反对大凉朝廷的小人......”
被秦云这么劈头一问,杨安竟然张口结舌起来。
这也难怪,杨安整日跟着代指挥使,研究坑人整人的伎俩、罗织罪名的手段,对于皇城司的“律令”,倒是忘了个差不多。
“我替你说了吧:执掌宫禁、周庐宿卫、拱卫京师、刺探情报。对与不对?”
秦云朝杨安逼近一步,面色不善。
“太子殿下才识广博,佩服佩服!”杨安赶忙拱手。
秦云目露杀意,紧紧盯着杨安的眼睛。
“杨压班,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留在京师,要协助本太子守城。昨日厮杀之时,你在哪里?”秦云问道。
“这个......这个......”
杨安汗流浃背。
“罗织罪名、陷害忠良,你倒是一把好手。皇城司有刺探情报的职责,你可为本太子提供过一条有用的信息?皇城司有拱卫京师的职责,你可曾出面替本太子组织过兵丁和民夫?可曾往城墙上运过一捆箭簇、一根檑木?”
秦云步步紧逼,声音冷的如同十二月极地的寒风。
“太子殿下恕罪!”
杨安跪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
秦云冷冷一笑,将右手搭在了佩刀的刀柄上。他心里明白,杨安若是混出城去,回到代指挥使身边,大概率会向凉帝告自己的黑状。
于公于私,都不如将这厮宰了,一了百了。
“殿下,卑职虽然位卑言轻,毕竟是代指挥使的手下,还望手下留情。否则见到代指挥使,面子上须不好看!”
杨安把心一横,磕头说道。
秦云冷笑:这厮想拿代指挥使压自己?狗胆包天。
“你这厮冒充皇城司的人马,必是北莽奸细。拿下!”
秦云冷冷的吩咐一声。
两个守城兵卒恶狠狠的朝杨安冲了过去,准备扭住他的手臂。
却见杨安目射精光,忽然两记肘拳,打的两个兵卒倒在地上打滚。
“哼哼,太子爷,您权大势大,可皇城司可是直接听命于天子,您能奈我何?”
杨安身形一掠,在墙上一蹬,借力飞起。
秦云也忍不住暗叫一声“好轻功”。
难怪皇城司的贼子们能够搜集黑料、偷听谈话、震慑百官,他们高来高去的轻身功夫,果真有些道行!
“看刀!”
秦云身旁负责保卫的袁彪断喝一声,拔刀朝杨安砍去。
若论战阵厮杀、冲锋陷阵,袁彪乃是顶级战将。然而这种闪躲腾挪的功夫,终究不是所长。一刀挥去,只砍中了空气。
“呵呵,太子爷擅杀皇城司官吏,卑职若是见到代指挥使,倒要好好伸冤!”
杨安一个纵跃,身子已经到了路旁一栋旧屋的屋顶。
“狗贼可恶!”
袁彪大怒,从背后拿下复合弓,准备施展“连珠箭”绝技,射杀杨安。
“嗖!”
秦云隐约听到一丝轻微的破空之声。
“怎会......可恶......”
杨安站在屋顶,忽然动作停了下来,捂着脖子,目光呆滞,浑身颤抖。
扑通一声,身子摔落地上。
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脖颈处,被撕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镶着一块瓷片,血流如注。
秦云心头一震,将伤处的瓷片拔了下来。
附近竟有如此高手?单凭一块瓷片,就能当做暗器,杀人于无形!
“保护殿下!”
袁彪一声令下,随从们各持兵刃,将秦云护在中间。
“无妨,出手之人,必无恶意。”
秦云摆摆手,毫不在意。
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带来的侍从,还有抓捕奸细的一队官兵,别无他人。
路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地,面前放着一个破碗,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多谢老先生施以援手。”
秦云大步朝老乞丐走了过去,抱拳拱手,态度恭谨。
“咳咳,莫要拿老乞丐开玩笑。”
老乞丐咳嗽几下,声音微弱。
秦云也不答话,将手中瓷片轻轻放在破碗的边缘,果然严丝合缝。
“杀杀人,讨讨饭!太子殿下,何必如此较真?”
老乞丐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