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班要求跟随秦云左右,直奔金陵。
“公孙先生,你在父皇和群臣眼里,只是工匠,并非军职,或去或留,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不妨带着神机门的众位门人,暂且离开北境,到淮南寿春去。若本太子能困龙出笼,自然来找你。”
秦云拍了拍公孙班的肩膀,轻声劝道。
“太子爷保重!”
想起了秦云的知遇之恩,公孙班热泪盈眶,跪拜在地。
“太子保重!”
“殿下保重!”
众将士声音哽咽,一起下拜。
北伐大军,就此解散。
秦云挥泪告别众人,只带着易先生和部分侍从,一路南下,穿过了京师等广袤的北境土地,来到淮河北岸,准备乘船顺流向东,直去金陵。
沿途,秦云发现了异样。
自己的前方和后方,各有三千轻骑,保持距离,暗中监视。
秦云暗自好笑:凉帝在担心儿子“畏罪潜逃”么?
淮河北岸,这座渡口名叫“困龙渡”,相传上古时期有一条大龙被困在河底,心中不屈,时时翻滚,因而河流湍急。
秦云慨叹一声:困龙困龙,这名字甚是不吉利,难道与本太子暗合?
“殿下,你愣头愣脑的,在想什么?”
正沉吟间,耳畔忽然传来了袁轻衣清脆的声音。
扭头一看,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青衣女子,挎着长剑,做江湖儿女打扮,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脸揶揄之意。
“轻衣!你不在北地袁老将军身边,来此作甚?”
秦云又惊又喜,赶忙扶住了袁轻衣的手臂。
“唉,轻衣累死了三匹马,终于截住了太子殿下。轻衣跟父亲和三个兄长告别了,说是情愿追随太子,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也不变心。”
袁轻衣轻轻的叹息一声,靠在秦云怀里。
“轻衣,我屡屡违抗父皇旨意,这次停战撤兵,也是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的。在父皇和群臣眼里,本太子已经与反贼无异,大凉虽大,却没有我容身之所。你跟在我身边,恐被牵连。”秦云一边叹息,一边轻轻的抚摸袁轻衣的秀发。
“虎毒不食儿!天子即便猜忌殿下,只需要在朝堂上好好解释,父子把心中疙瘩解开,那便无事了。更何况太子忠心为国,从来没有二心。轻衣都是知道的。”
袁轻衣柔声宽慰道。
“呵呵,本太子南下之事,前方、后方数里处,总有两股轻骑暗中监视,将我夹在中间。只怕是父皇一声令下,我就得成刀下之鬼吧?”
秦云冷冷一笑,脸上满是寒意。
凉帝对自己的不信任,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殿下命系于天,是我们大凉中兴的希望,即便是天子或闫太师,也不能妨害。”袁轻衣认真的劝道。
“不错!本宫既然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就当不负大丈夫之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岂能就此一蹶不振?非但对不住大凉的江山社稷,也对不住自己的女人!”
秦云看着涛涛江水,心中又涌起了一阵豪情壮志。
太子未死,焉能言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太子殿下,天子虽然和殿下有父子之情,然而有奸臣闫松等人作祟,难保陛下不会猜忌太子。只有牢牢记住老朽这四个字,方保平安无事。”身后传来了易先生的声音。
“愿闻赐教。”
秦云面色冷峻,冲易先生拱手。
“能屈能伸!”
易先生缓缓说道。
秦云嘿嘿一声冷笑,扭头看着茫茫江面,一脸深沉。
此后的二十多天,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秦云和袁轻衣、易先生等人乘坐一艘旧画舫,沿江往金陵而去。
在他的身前、身后的大片船只中,隐藏着不少皇城司的高手,还有禁军水师的监视人马。太子秦云此时已经成了举世闻名的“危险人物”,众人都是如临大敌,不敢大意。
与此同时,闫太师的儿子闫杰,统领禁军,渡过浑河,接管了秦云太子从北莽手里夺回来的阳州、朔州和东阳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饶你袁战父子是大凉名将,范岩、朱勇功勋卓著,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闫杰颐指气使,得意洋洋,坐在城中发号施令,凡是秦云麾下的将领,斥的斥,贬的贬。自己的心腹将领,一律升职受赏。
袁战老将军以“撺掇太子违抗圣旨”的罪名,连降数级,成了裨将。范岩、袁家三雄等人,都被贬成了百夫长,随军听用。
最惨的是朱勇,被撤销一切军中职务,被一队禁军押解,赶回西京老雍王那里去了。
天色渐寒,朔风吹起。
袁战老将军偶感风寒,坐在冰冷的屋子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缺柴缺炭,苦不堪言。
名为裨将,身边的袁府家将都被分头调走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却见房门打开,一个人提着一捆木柴,伴随着寒意涌了进来。袁战抬头一看,却是被贬为百夫长的范岩。
“袁老将军,太子被奸臣陷害,停战撤兵,解除兵权,到金陵去见天子,违抗圣旨,吉凶未卜。可惜老将军你英雄半世,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范岩一边帮助袁战生火,一边慨叹道。
“咳咳,若非太子相救,老头子我已经死在天牢。如今能跟北莽蛮子轰轰烈烈的战一场,不论胜败,都是终生无悔了。”袁战咳嗽两声,微微笑道。
范岩眯着眼睛,盯着袁战,似乎有话想说。
“范将军,你来这里,不是想跟老头子聊天的吧?”袁战笑道。
范岩的眸子里凶光毕现:“我有一言,请袁老将军静听:闫杰这小子寸功未建,仗着父亲闫太师的关系,仗着天子宠信,欺凌我等百战之将。三位令郎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如突袭杀之,然后恭迎太子回来,割据城池,自立为王!”
一言既出,火苗摇曳,仿佛被这股凛冽的杀意激荡,屋子里的温度陡然减低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