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塘堡下游,水道宽阔,流水舒缓,东元士兵正往河道中打入木桩,堵塞河道。岳化中将军坐在船上,子敦、子玉等摇船荡浆,沿河巡逻。
子敦不解的问道:“军门,往河道打入木桩做什么?要建桥?”
岳化中呵呵笑道:“你小子懂什么,有这些树桩拦着,辎重船来了,就不得不停在这里,我们岸边的抛石机就对准了砸就是了。”
“看来又要打仗了啊。”子敦恍然大悟,“我兄弟是三河堡那边先锋营和锐健营的,前几日我们在一起喝酒,听他说,他们准备要度过老水。”
岳化中顿时骂道:“这他娘的,几个小兵喝酒,就能把消息喝出去!”面色峻然的教育子敦,“你是不是又去赌了?要不然你怎么能认识三河堡的人?”
子敦赶忙叫屈,“军门啊,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认识的兄弟俩是猎户,常跑到我们双沟堡套兔子黄羊,正好我们在那巡逻,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岳化中笑道:“没少吃人家的兔子吧!”
子敦点头,“这兄弟俩挺仗义,我们也不白吃,带酒过去。”
岳化中笑骂,“他娘的,老子就爱吃兔子头,就不知道给老子带点。”
“军门吃的黄羊肉就是他们弄的。”子敦嘿嘿笑道,“这兄弟俩打猎是把好手,每次都不空手,他们知道我们哥几个什么时候过来,就走我们的路子。”
岳化中点头,“他娘的,下次给我弄只烤兔子来,我怎么说你们哥几个怎么胖的脸上冒油了,还以为你们伙食好,原来是开小灶啊!”
子敦笑道:“这哥俩每次把兔毛带走,兔子肉给了我们哥几个了,兔子肉有股土腥味,肉还发柴,以为军门不喜欢,既然军门喜欢,我们就烤好了给军门。”
岳化中哈哈大笑,“这还差不多,到时候我给你们尝尝我的好酒。”
“这兄弟俩姓李,是泰郡的,做人豪爽,又很机灵,不像泰郡那边人实在,特别爱吹牛,说有个弟弟在玄甲武骑,还是丘帅面前的红人,一矛就能刺穿虎头,吹的神乎其神的。”子玉不屑的言道,“喝完酒就吹,吹的没边没延,他们恐怕连玄甲武骑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村里面选个村保那。”
见军门哈哈大笑,子敦补充道:“更离谱的是,这哥俩楞说王府郡主去过兄弟家,两个土包子,连王都在哪都不知道,还绛仙缇仙,怎么不叫神仙飞仙。”
岳化中突然神色一变,“什么仙?”
子敦笑呵呵的回道:“神仙飞仙。”
岳化中赶紧问道,“前面的名字,是什么仙?”
子玉觉察到有些不对,怯生生的回道:“绛仙缇仙。”
岳化中神色严肃的问道:“他们弟弟叫什么?”
子敦回道:“这哥俩叫李同道,李同路,有个弟弟叫李乂。”
岳化中细细回忆,“武骑的确有叫李乂的,和巫马黑嘉,宫无忌同来的,此人还有大君荐信。”很感兴趣的提议,“下次多问问这哥俩李乂的事。”
子敦有些吃惊,“这么说,他们兄弟真的很厉害啊。”
“狗眼看人低了吧!想不到人家兄弟真就是丘帅面前红人,真就认识郡主吧。”见子敦不可置信的眼神,岳化中言道:“所以说,不能小觑天下英雄,战场上更不能以貌取人,敌人都会伪装的,看着弱,反而强,看着强,反而弱,我刚当兵,因为轻敌,好几次差点死掉。”看众人都围过来想听,摆了摆手,“这个啊,等以后给我弄来兔子头,我再讲给你们听,有酒有肉,这故事才有意思,走,回去。”
等下了船,岳化中命令子敦,“快马去柳林湾,奏报大帅,木桩架设完了。”
立马小丘,看着队伍沿着浮桥向老水对面进发,丘神俭盘算着下一步行动。负责护卫的李乂命人散开,防止偷袭,这里距离敌军大营太近了。
老水大营主帅风太华指着队伍,“今日就能全部渡河。”见丘神俭点头,笑呵呵的言道:“王上还是器重丘帅啊,专程将你从泰宗大营调来,指挥作战。”
丘神俭摇头,“风帅,王上是让我们商议,可不是让我指挥你啊!”
风太华有些不解,“两年前,常扬继承人大乱时,王上不对常扬用兵;去年至公教大乱时,也不对常扬用兵,常扬稳定下来,却突然对常扬用兵了?”
丘神俭摇头,“那是庙堂之算了,我们只管沙场之算。”
风太华点头,“丘帅说的对,我们只管打仗。”指着远处言道:“我们跨过老水,可就算是兵临花塘堡了,逼到这个份上,仲会还能无动于衷?”
钜高摇头,“这么多年对峙,仲会就做他的缩头乌龟,忙着加厚自己的龟壳了,不管我们怎么用计,就是不能把他的主力诱出来野战。”
丘神俭笑道:“我要是仲会,打死不出门,在城墙后面守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还有吃有喝。八荒堡城高墙厚,易守难攻,犯得上跑出来和你打。”
风太华笑道:“丘帅有别的想法了吧!”
丘神俭笑道:“在沙场上奈何不了他,可朝堂上就难说了。仲会不会派出主力决战,他有的是耐心来消磨。就怕浦安城的鸿泽没有耐心,这个新任常扬公意气风发,好大喜功,怎能忍受我们东元在这里耀武扬威。”
“丘帅这是打算激怒常扬公啊!” 风太华翘起大拇指,“好计策。”
钜高笑道:“若能在浦安城放把火,鸿泽才会气急败坏,雷霆震怒。”
丘神俭言道:“传令下去,让武骑向南劫掠,沿途放火焚烧,制造声势,杀到莆田城下,震动常扬朝野,若他们敢出兵,我们求之不得,若是他们不敢出兵,我们就震慑敌人,打击敌人士气,将滋扰范围扩大。”
三匹快马来到面前,子敦下马奏报,“大帅,岳军门部署完毕了。”
丘神俭神色满意,“告诉岳军门,防好常扬水师,征调先锋营过来作战。”
越来越多的东元士兵跨过浮桥,在柳林湾建成三座互为犄角的大兵营。随着大军行辕的一道道军令,无数骑兵在常扬老水郡的大地上齐发。
八荒堡中,主帅仲会和花塘堡镇将野力遇乞商讨对策。
野力遇乞言道:“大帅,东元兵临城下,末将愿率兵攻下柳林湾。”
仲会笑道:“我们出战,正中东元下怀,只管按兵不动就是。”
野利遇乞有些不满,“大帅怎能未战先怯,东元不过三万而已,何惧之有?末将带兵先断他们的浮桥,阻断救援和粮草,逼迫东元出兵决战。”
仲会笑道:“丘神俭这老儿狡猾异常,野力将军新来,不熟悉地形。此老儿选的位置,刁钻异常,柳林湾处水流湍急,水道狭窄,东元做了品字布置,将浮桥严密防范起来,此老儿故意派来三万人马,放下钓饵,引我们上钩啊!”
野力遇乞这才看清局势,骂道:“这老儿如此狡猾。”
仲会盯着舆图,下定了决心,“我们也不能任他们胡来,分兵北上,在柳林湾南部和东部山丘上扎营,监视敌军动向。”
野利遇乞有些担忧,“人数有点少,万一敌人来攻?怕是无法招架啊!”
仲会言道:“他们给我们下饵,我们也给他们下饵。”
野利遇乞问道:“东元喜欢纵兵抢掠,我的精锐骑兵就对付他们吧。”
仲会很是满意,“野力将军果然是智勇双全啊!只言片语就知道本帅的谋划,怪不得公上如此器重你,你驻扎在行辕附近,对付南掠的东元骑兵。”
野利遇乞保证道:“末将一定不负大帅厚望,若有战败,提头来见。”
仲会摆摆手,“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自杀,我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野利遇乞单膝跪地,“末将多谢大人教诲!”
仲会赶紧扶了起来,“谈不上教诲,都是尽忠国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