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牛城下,阳武军队呐喊着冲向东北口,看到手下像小麦一样被收割,李史文眼中充血,大喊道:“少主,停吧,今日有两千弟兄倒在这里了。”
萧岩咬牙切齿的言道:“这帮禽兽,拿我们这些降军不当人,早知这样,还不如在高阳城下和他们决一死战,总比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好。”
李元景只是漠然问道:“死了多少人?”
李史文沉痛的回道:“五日攻城,折损万人。”看着众将都不为所动,很是不满,公然叫嚣,“河间没有多少人马,怕个鸟,反了他娘的。”
萧岩指着后方,问李史文,“他们如何驻军,难道看不出端倪来?”
李史文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琢磨片刻,才明白其中缘由,惊得大吸口气,“怪不得让我们攻击东北门。”指着各处的河间大军言道:“河间布置看似围攻兕牛城,其实,对我们也有合围之势,东门武郡和北门历郡大军部署两侧,便于合击我们,任公明军在旁掠阵,任破奴军堵住退路,若是他们有心诛灭我们,实力最为雄厚的中军都不用出动,就能完成对我们的合围。”
“李将军好眼光!”萧岩翘起大拇指,“真打起来,我们施展不开,很容易被他们围在这方寸之间,何况我们的军粮被河间牢牢控制在手中。”
李史文无奈言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他们耗没?”
萧岩言道:“河间让我们打头阵,一来试探敌人虚实,二来是检验我们的忠心,若是我们有点异动,他们必定将我们杀的一干二净。”
李元景毫无表情的言道:“再派五千人,我亲自带队。”
萧岩气急的只跺脚,大手一挥,阻止对方,“少主留下,中军随我上。”走了两步,回头朝着李元景跪下一拜,“我要是死了,家人就拜托大人了。”
李元景拉住萧岩,束紧甲胄,点起亲卫,正要带人冲锋时。
观战的景破军满意的点头,对传令兵言道:“发令,撤兵吧!”
当听到号角,看到撤退的旗帜时,李元景紧绷的身体猛然松了下来,无力的看着斜阳,长叹一声,悲痛的言道:“这一天总算是熬过来了。”
萧岩长长松了口气,“新降之人,算是通过这道关了。”
这时,传令兵驱马赶来,“大帅有令,阳武军辛苦,歇息三日。”
城墙上,看到河间大军缓缓撤离,众人都感觉浑身虚脱,无力的扶墙歇息。
见到残酷血腥的搏斗,观战的扈庚祚依然心有余悸,指着城墙上被众人抬起来欢呼的军官,好奇的问道:“那个虎将可是虎生?”
江宣之眼中满含崇敬,“正是虎生,这几日大战下来,他已成兕牛城的英雄,深得众将士爱戴。此次守城多赖虎生之力,若无此人,我们哪里经得住河间军的猛烈冲击,这五日来,我们杀敌万余,杀的河间是心惊胆寒。”
扈钺书有些惊异,“我说的嘛,邢茂植从来没有征战过,怎么懂得守城之法,定然是有人在幕后帮他出主意,你可留意此人是谁?”
庞寿田言道:“大人,我们让邢茂植守北门和东门,就想借刀杀人,拼光扈六娘的力量。可邢茂植身边一文一武两人却救了他,刘者元出谋划策,虎生冲锋陷阵。特别是虎生,不但懂得调兵遣将,还亲自上阵搏杀,手下有柱子和虎眉二将,都是悍不畏死之徒。这几日下来,众将都听其调配,现在二人声望渐高,随没有官职,却隐隐成了实际的掌控者。”说着,语气满是担忧,“大人,这二人虽有勇有谋,却是扈六娘的人,若让他们掌控了军心,怕是……”
扈庚祚随手做出下砍的手势,“爹,找个机会……”
江宣之大惊,赶忙劝谏,“大人,敌人在外面虎视眈眈那,现在绝不能内阋于墙,若是杀了邢茂植等人,这守城之责,有谁来负?谁又能负?”
扈庚祚信心十足的言道:“这有何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觉得儿子所言轻浮,扈钺书厉声喝道:“混账东西,不得轻浮浪言,军国大事,岂是儿戏,稍有不慎,就是家国倾覆!这样的文臣虎将,能不杀就不杀,能拉拢就拉拢,这是用人之道,若能臣服于我,就为我所用,只要不公然反对我们,哪怕是虚与委蛇,也留他们性命,用高官厚禄,就不信不听我们的。”
庞寿田劝道:“大人,养虎遗患啊!扈六娘还软禁着那,她的余部能不提心吊胆,心生怨恨?现在战事一起,这些人掌握军机,怕是更不会安分了。”
江宣之言道:“只要孩子还在我们手上,不愁她不听话。”
扈钺书点头,“诸位放心吧,孩子是圣使看着那,藏在什么地方,连我都不知道。圣使法力高深莫测,在这里镇守,什么都不用担心。”
庞寿田言道:“大人,那个扈六娘,还有留下的必要吗?现在兵力都被抽取参与守城,此时内部空虚,若是扈六娘的手下乱事,怕是……”
看到扈钺书犹豫,江宣之劝道:“杀了扈六娘,就会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就有投敌之心。非常时刻,万不能激起事变,否则悔之晚矣!若是大人守住兕牛城,保全邢襄,大人声望自然如日中天,有了如此护国大功,何愁不能民心悦服,万民归心,取代扈六娘是理所当然,到了那时,谁还记得那个贱人?”
扈钺书心情大悦,教育儿子,“这才是王者之道,煌煌大义为君陈,以后要多学江大人的治国之道,劳烦江大人亲自去请邢茂植等人,我在府中设宴招待。”
江宣之躬身言道:“大人上明王道,下辨人事,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存国继绝,补弊起废,王道之大者,将来必为邢襄之王!”
扈钺书得意大笑,“我若为王,汝等便是元辅之臣!”
城墙上,被众军簇拥的伏虎指着败退的河间军,大喊道:“大家不要得意,这些是阳武军可不是河间精锐,这几天攻城,河间不过是试探我们,他们现在折损的越多,将来攻城就更猛烈。”看出大家的担心来,又笑着安慰道:“大伙也不用怕,他们越来越强,我们也越来越会打,想想当开始打仗,你们是不是也浑身发抖,这几天下来,等你们见惯了血肉,听惯了呐喊,是不是也不觉得啥了。所以说啊,这精兵都是打出来的,你们就是精兵,他们现在应该畏惧你们。”
看出将军的自信,士兵们哄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邢茂植喊道:“诸位弟兄,守城辛苦了,下面准备好了酒肉,大家先去享用。”听到这里,众军欢呼。
看到士兵都下去吃饭,邢茂植盯着城下连绵不绝的大营,还有点燃的篝火如同天上繁星,满脸的忧愁的言道:“扈钺书放我们来守东门和北门,就是存心损耗我们,若是河间过几日派出精兵,我们怕是无法抵挡了。”
刘者元笑道:“兄台不用着急,他们明日不来攻城了。”
众人都觉得惊奇,问道:“先生怎么知道不来攻城了?”
刘者元笑道:“河间若想拿下兕牛城,就不会让阳武来攻城了。”
于晟武更是不解,“河间让阳武攻城,既能消耗外敌,又能消耗内敌,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为何刘先生如此高论。”
刘者元笑道:“攻击西门的中定和攻击南门的元卫也是出工不出力,若是河间想拿下兕牛城,应该是三门齐攻,为何不管其他两路兵马?”
邢茂植若有所悟,“刘先生的意思,河间在故意拖延,可他们拖延是为了什么?难道说河间内部有什么变故?”
刘者元指着南方,“若是河间拿下兕牛城,该南下去面对皇领雄师了。”
“对啊!”邢茂植恍然大悟,“河间在观察,看皇领,看东元,看他们怎么出手。”想了想,问道:“先生,若是河间不动,我们是不是也不动?”
刘者元笑道:“河间还是会打我们的,早晚都要拿下兕牛城。”
邦仰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屑的言道:“兕牛城这么大,河间不见得能拿下来。”说着,挥舞手中的长刀,“这大刀,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刘者元笑道:“若是河间拿不下,东元会来帮忙的。”
于晟武很是失望,“这么说,我们兕牛城必死无疑了。”
刘者元点头,“兕牛城必死无疑。”说着,目光环顾众人,看到大家眼中的惊惧,却是哈哈笑道:“兕牛城必死无疑,可是你们却活了。”
大家都愣了一下,伏虎笑道:“叔说到我心坎了。”
邢茂植也醒悟过来,小心问道:“能行吗?”
刘者元指着伏虎,信心十足,“有他在,此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