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进入抓阄环节,吴阅抓到与萧同晖一组,萧煜同萧六郎一组,冯云朝则捡了便宜,直接进第三轮。
哪怕吴阅饮了酒,发挥仍旧稳定,再次以全投中胜了萧同晖。
萧同晖以投中四支败阵下来,被罚酒。
萧煜问他要不要选择复活或求救,这回萧同晖也学精明了,先观望局势再说。
接下来轮到萧煜跟萧六郎比试,二人的投壶水平旗鼓相当,竟然各中五支,持平。
萧玉如看他们这般厉害,忙道:“爹,你就学三叔的,赶紧让位,别去鸡蛋碰石头吃亏!”
萧同晖应道:“这一局我就听四娘的,放弃了。”
萧三郎埋汰他道:“二哥,胆量呢?”
萧同晖摆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说罢看向冯云朝,“冯老弟,四郎、六郎和吴县丞这般厉害,你可吃得消?”
冯云朝豪气干云道:“我酒量好,不怕。”
于是进入第三轮比试。
现在已经见识过大家的投壶水平了,索性增加挑战难度,投八支箭矢,距离也比原来的远了一倍。
围观的人们精神抖擞,沈映蓉伸长脖子观望,在场估计酒量最差的就是吴阅,他可经不起他们罚酒。
所幸吴阅很有出息,就算增加了难度,八支箭矢仍旧精准投中。
众人鼓掌,纷纷夸赞。
接着是萧六郎投壶,居然也全中了。
人们哗然。
这次冯云朝厉害,也八支全中,可见有点本事在身。
萧煜自不消说,他是习武之人,骑射不再话下,这点距离难不住他。
四人旗鼓相当,一口气全过,顿时把气氛搞活跃了。
大家不分仲伯,继续添难度,仍旧是八支箭矢,同样的距离,只不过壶换成了双耳。
要求左耳三支箭矢,右耳三支,中间两支,换了花样。
不曾想,这一回吴阅又是全中!
沈映蓉看得激动,情不自禁拍掌叫好。
萧同晖道:“吴县丞当真了不得,竟然从未失过手。”
吴阅谦虚道:“几位小兄弟也很厉害。”
接下来轮到冯云朝,结果输了一支被罚酒。
苏二娘道:“三郎识趣些,莫要再与他们争输赢。”
冯云朝嘴硬道:“我先看看情形再作定夺。”
哪晓得萧煜和萧六郎紧跟其上,居然都全中。
这回冯云朝服了软,忙道:“我放弃了,你们继续战。”
萧煜道:“冯兄酒量好,怕甚?”
冯云朝:“四爷有所不知,吴兄最擅投壶,你可自求多福吧。”
听到这话,萧煜来了兴致,看向吴阅道:“那今日萧某可要好好讨教一番了。”
吴阅赶忙道:“还请四爷高抬贵手。”
接下来三人继续比试,又增添了难度,捂住一只眼投。
结果吴阅输了一支。
三人中就他是读书人,用眼自要比萧煜和萧六郎厉害些,眼力要比他们差,败了一支被罚酒。
萧煜全中。
萧六郎最后一支以分毫之差惜败。
萧煜心中舒坦,用余光瞥了一眼沈映蓉,问道:“吴县丞可要选择复活或求救?”
吴阅还未回答,萧六郎就道:“我自罚一杯选择复活。”
萧煜咧嘴笑,输了不服气呢。
吴阅也不太服气,应战道:“我也选择复活。”
于是三人继续再战。
这回还是跟先前一样,只不过箭矢又多了两支。
结果萧煜仍旧全中,萧六郎发挥失常,只中了八支。
吴阅也只投中九支。
萧六郎骨子里有股拧巴劲儿,又连罚三杯选择复活。
吴阅迟疑了。
他虽然不服气,但他酒量差,如果再战,得饮三杯酒呢。
思虑再三,视线落到妻子身上,是求救的眼神。
沈映蓉知道他不服输,开了金口,“郎君再来一次也无妨。”
吴阅苦笑,“我有些醉了。”
一旁的冯云朝怂恿道:“吴兄怕甚,你若醉了,等会儿我抬你回去!”又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让嫂嫂去,她的投壶技艺也拿得出手,不一定比四爷差!”
对面的萧煜故意露出挑衅的表情。
沈映蓉看不惯他的猖狂,冲吴阅道:“女郎输了饮米酒倒也无妨,就是不知夫君你可受得住再罚两杯?”
吴阅哭笑不得,朝她拱手道:“还请惠娘高抬贵手。”
众人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因为求救又输的话,不仅挑战的人会被罚酒,求救的那个也得连坐罚酒。
最终吴阅还是选择了向妻子求救,硬着头皮饮下三杯。
这回是真有些醉了。
那男人很有君子风度,朝沈映蓉行揖礼,沈映蓉起身回礼。
二人交换,吴阅回到座位,沈映蓉应战。
萧同晖看得兴奋,赞道:“巾帼不让须眉,沈娘子当真好胆色!”
苏二娘也激动不已,忙给她打气,“嫂嫂定要让四爷开开眼,咱们女郎也不差!”
萧玉如也起哄,“四哥,你可不能输,若是输了,那才叫丢脸哩!”
萧煜嫌弃道:“乌鸦嘴。”
三人抓阄开顺序,沈映蓉离得近,近得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浅淡的脂粉香。
佳人在侧,萧煜藏着小心思,心跳得有些厉害,甚至连耳根子都有些泛红。
他多少有几分不自在,明明被她吸引想靠近,却又没出息别扭,故作高冷。
沈映蓉抽到序号三,萧煜探头偷看,她立马握拳。
萧煜撇嘴,阴阳怪气道:“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长青居士代夫应战,沈娘子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沈映蓉挑眉应道:“自家的夫君,自要多心疼着些。”
此话一出,萧煜酸得不行,底下的吴阅被哄得找不着北。
冯云朝“啧啧”两声道:“嫂嫂实力护夫,吴兄都不好意思了。”
吴阅忙道:“三郎莫要揶揄我。”
萧煜抽到的是第一位,先前听冯云朝说沈映蓉投壶技艺了得,不敢松懈应战,这回再次全中。
接着是萧六郎,仅一支落败。
萧同晖怂恿他再战。
萧六郎也学聪明了,说道:“二哥休要害我,万一沈娘子也像四郎那般,我岂不吃亏?”
众人失笑。
轮到沈映蓉上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
似嫌宽大的袖口碍事,她麻利地撸起一截,露出光洁的手腕。
那腕上戴着水头上佳的玉镯,微微泛着柔光,左手捂眼看距离,右手取箭矢调整姿势。
女郎动作风雅,情态娇憨。
先前萧煜不好意思看她,现在光明正大窥探佳人,愈发觉得动人心弦。
那眼睛真好看,眼神明亮清澈,且柔和。
身段也极好,纤秀娉婷,有着女子特有的轻盈婉约。
瓷白肌肤紧致富有光泽,气色也好,是健康的,充满着青春活力的红润。
萧煜喉结滚动,心里头有点酸,看来吴家把她养得很好。
胡思乱想间,第一支箭矢成功中壶。
底下传来吴阅兴奋的声音,“惠娘厉害!”
苏二娘也鼓掌称赞。
萧煜回过神儿,沈映蓉已经取第二支箭矢。
先前她捂的是左眼,现在捂右眼,执箭的手极稳,屏住呼吸,瞄准壶口,随着一声轻响,又一支箭矢投中。
这回冯云朝也赞道:“嫂嫂定要加把劲儿,把四爷拉下马来罚酒,替我等雪耻!”
沈映蓉被逗笑了,扭头道:“三郎若想出头便自个儿上场,我可不受这顶高帽。”
冯云朝咧嘴笑。
萧六郎也接茬道:“四郎那小子自第一轮以来就不曾被罚过酒,沈娘子断不能放过他。”
冯云朝:“对,嫂嫂断不能输,若不然吴兄还得被连坐罚酒呢。”
沈映蓉一边取箭矢,一边说道:“方才三郎不是说要抬他回去吗,有你抬着,我怕甚?”
冯云朝:“……”
人们纷纷掩嘴失笑,连萧煜都觉得这女郎有点意思。
然而就在一片轻松打趣中,那位态度温柔,说话幽默的女郎竟然把所有箭矢全投进壶中,与萧煜打了个平手。
吴阅笑得合不拢嘴,可算扳回一局!
萧同晖等人瞠目结舌,冯云朝起哄道:“四爷,今儿你算是遇到对手了!”
萧煜抿嘴笑,眼睛亮晶晶的。
输掉的萧六郎被罚了酒,这回他非常识相,选择了放弃应战。
现在只有沈映蓉和萧煜进入下一轮对战。
苏二娘兴奋道:“嫂嫂,定要挫挫萧四爷的锐气,让他见识一下长青居士的厉害!”
萧玉如也伸长了脖子,“四哥,你可是京中的小霸王,今日投壶若输了,传出去颜面何存?!”
萧煜没好气道:“四娘休要碎嘴,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合着是盼着我与沈娘子打起来呢!”
萧玉如笑道:“你一个老爷们儿,若输给了女郎家,那多没脸面?”
萧煜指了指她,“乌鸦嘴。”说罢朝沈映蓉行揖礼道,“还请沈娘子高抬贵手。”
沈映蓉还礼,“也请萧四爷手下留情。”
现在捂眼睛投壶已经没有挑战性了,萧煜提议蒙眼睛,箭矢改成三支,距离也缩短了一半。
沈映蓉应下挑战。
气氛再次热络,冯云朝屁颠屁颠上前摆放器皿,蒙眼用的绢子则是各自的手帕。
沈映蓉先投,手里拿着三支箭矢,掐算好距离后,苏二娘上前替她蒙眼。
围观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观望,萧煜动了小心机,故意在一旁干扰她。
“萧某在府邸时,曾听闻父亲提起过沈尚书,不曾想竟在这里遇到他的曾孙女。
“沈娘子当真了不得,江玉县人杰地灵,能养出这般灵秀有胆色的女郎来,萧某很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底下的吴阅就打断道:“惠娘莫要着了四爷的道儿,这是故意干扰你,使你败阵!”
被他揭穿,萧煜倒也不恼,只笑。
苏二娘埋汰道:“萧四爷太狡猾了,等会儿嫂嫂也得干扰他,让他被罚酒!”
话语一落,忽听一声轻响,一支箭矢精准入壶。
众人哗然。
吴阅高兴道:“中了!中了!”
萧煜笑道:“长青居士实力护夫,当真了不得。”
沈映蓉没有应答,而是集中注意力投出第二支箭矢,竟然又中了!
吴阅激动站起身,高兴坏了,喜道:“若论起投壶技艺,我岳丈比惠娘更胜一筹,所谓名师出高徒,今日定要罚四爷一杯!”
萧煜搔头。
萧玉如道:“四哥,你堂堂男子汉,可不能认输!”
萧六郎也起哄,“四郎,你京中小霸王的名声,可不能砸到沈娘子手中!”
萧煜啐道:“瞧你们那嘴脸,看戏不嫌事大!”
也在这时,第三支箭矢再次入壶,现场响起掌声,沈映蓉摘下方帕,展颜一笑。
萧煜道:“沈娘子当真深藏不露。”
沈映蓉:“还请四爷高抬贵手。”
接下来轮到萧煜,苏二娘提醒道:“嫂嫂,方才四爷干扰你投壶,咱们不能轻易放过他。”
沈映蓉笑了起来。
萧煜取三支箭矢入手,掐算好距离,冯云朝替他蒙方帕。
苏二娘一个劲跟沈映蓉比划手势,在场的人们全都失笑连连。
沈映蓉接过苏二娘递来的团扇,别有用心给萧煜打扇,说道:“四爷连战数场,都未曾被罚过酒,今日得以开眼,是我等的荣幸。”
一旁的冯云朝也道:“是啊是啊,四爷好生厉害!”
二人一唱一和,干扰萧煜的注意力。
那团扇带动女郎身上的脂粉香侵入鼻息,身边是她轻柔婉转的蛊惑声。
暗香浮动,撩人心扉。
萧煜有些心猿意马,喉咙里发出低笑,“沈娘子使的是美人计,冯兄使的又是何计?”
冯云朝厚颜道:“美男计!”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萧煜埋汰道:“我萧四郎可不好这口。”
话语一落,手中的箭矢投出,竟然中壶了。
沈映蓉在他跟前晃了晃衣袖,问冯云朝道:“三郎可有把方帕蒙好?”
冯云朝探头过去细看,萧煜一把推到他脸上,他夸张的“哎哟”一声,把人们逗笑了。
不曾想沈映蓉真的怀疑那方帕没蒙好,近距离打量观望。
鼻息里忽然闯入女人浅淡的脂粉香,萧煜不敢乱动,怕唐突佳人。
他不知道那脂粉是什么香,只觉淡淡的带着丝丝甜香,若有若无。
亦或许是她身上香包的味道。
萧煜屏住呼吸,全身所有感官都变得敏感,甚至连毛孔都恨不得捕捉她身上诱人的气息。
他手持箭矢,许久都没有动静,虽然蒙着眼,却能清晰感受那人的温度。
心跳不知何时变得紊乱。
在某一刻,他无比庆幸双眼被蒙上,至少她瞧不见心中的兵荒马乱。
那种羞耻的,违背道德的,无法见光的妄想犹如蒙在双眼上的遮羞布,叫他稍稍安心。
所幸苏二娘解了他的窘迫,因为她也凑上前看那张方帕有没有破绽。
只不过他到底被干扰了,投出第二支箭矢以分毫之差从壶口擦过。
没中。
现场响起了幸灾乐祸的声音。
萧煜没有动静,就算知道自己输了,也不会立马摘下方帕。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握着最后一支箭矢,却久久不愿投出去。
因为他怕自己失态。
此刻那女郎就在旁边,等着他被罚酒呢,他实在不好意思与她对视。
毕竟,他心里头那点荒唐的念想实在没脸表露出来。
最终迟疑了好半晌,萧煜放弃了投第三支,缓缓揭开蒙在双眼上的方帕,果然没中。
他输了。
输在对她心猿意马,输在羞耻的臆想和亵渎中。
冯云朝兴高采烈道:“嫂嫂赶紧罚酒!这一刻我等许久了!”
萧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不服气道:“若非你们干扰,这局我未必会输。”
冯云朝火上添油道:“那就再战下一轮,接着被罚!”
萧煜:“……”
萧同晖笑道:“今日真是卧虎藏龙,看来四郎是遇到对手了。”
沈映蓉亲自斟酒,笑意盈盈,“四爷,请。”
那时她笑得可好看了,眉眼弯弯,杏眼仿佛含了光,显然是真的开怀高兴。
萧煜不服道:“再来一杯,我要复活。”
沈映蓉抿嘴,眼睫微垂,压不住愉悦,依言又斟了一杯。
两杯向众人亮了底,吴阅赞道:“四爷当真痛快!”
接下来又添了难度,仍旧是蒙眼,仍旧是三支箭矢,只不过壶口换成了更小的。
萧六郎亲自去看那壶口,“啧啧”道:“这么小的壶口,可投得进去?”
他取过来给众人看,装一支箭矢还好,装进第二支箭矢就特别拥挤了,更何况还是蒙眼呢。
沈映蓉丝毫不怯场。
沈父是投壶高手,她自小学得真传,知道投壶的技巧和要领,有一套自己的体系。
这不,用步数衡量好距离后,沈映蓉挑了一个刁钻的位置投壶。
众人惊讶,萧同晖诧异道:“沈娘子何故要站远些?”
沈映蓉回道:“投壶规则没有要求必须处于正中,我觉得这个方位甚好。”
萧玉如煽风点火,“四哥,沈娘子这是在挑衅,你断不可再输了!”
萧煜没好气道:“你闭嘴!”
萧玉如笑得没心没肺。
苏二娘上前替沈映蓉蒙绢帕,不曾想萧煜放出大招干扰。
他到底年轻,甭管怎么装深沉,终归有几分孩子心性。
在她投壶时,他居然神经质地唱当地的童谣儿歌,用撇脚的方言唱什么一只鸭,两只鸭,青蛙叫呱呱。
还有什么一只羊,两只羊……五音不全的方言撇脚又逗趣,惹得在场的人们捧腹大笑。
沈映蓉受到干扰,没憋得住笑,第一支箭矢失了手。
萧煜得逞,咧着大白牙连连拍掌,笑得幸灾乐祸。
冯云朝毫无文人风雅,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四爷继续唱,继续唱,让嫂嫂三支都投不中!”
沈映蓉忍俊不禁,回道:“三郎若再碎嘴,小心二娘撕烂你的嘴。”
语声一落,箭矢脱手,命中壶口。
吴阅鼓掌,高声道:“中了!”
萧煜见状急了,在沈映蓉投第三支时,又用五音不全的撇脚方言乱唱干扰她,令她再次失手。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沈映蓉摘下绢帕,瞥向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纨绔儿郎。
萧煜作死挑衅抬下巴。
沈映蓉:“……”
他真的很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