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看着她,抬手,然后又放下。
“你过得好,明年我也能放心走了。”
闻言,郁禾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满是失落,“明年我就不会在乌山部落了。”
虽然南叔对自己好都是因为他把她看作成了原主,可不管怎么说,郁禾是真真切切地得了好处的那个人。
“乌山部落太弱了,你的情况离开那里再好不过。”
南叔实事求是地道。
郁禾听着这话,乖顺地点点头,“我知道。”
之前她就听绿姨说了,乌山部落如果传出她生了三个幼崽的事,那乌山部落迟早会被外面的部落盯上。
“南叔!”
“……嗯?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南叔不是没看出郁禾是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他猜不到,索性就等她什么时候愿意主动开口了,他再听着便是。
“有个事我犹豫了很久,但还是想跟南叔说清楚。”
郁禾突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南叔也不自觉地认真了几分。
“其实,我并不是原来的那个郁禾。”
并不知这话在南叔心里突然惊起了多大的风浪,郁禾继续说下去道,“……后来郁禾跟着律出了部落,为了采珠珠草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而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等我从悬崖下醒来,就发现我已经在这具身体了。”
她给自己的存在编了一个故事,说她作为原主的第二人格在原主小时候就出现了。
但一直以来,作为第一人格原主却并不知道她的存在,直到在悬崖下经历生死,原主消失,她才占了原主的身体出现在人前。
前面的全都是假的,唯有最后那个鸠占鹊巢的事,是真的。
话说完了,南叔没有反应。
郁禾抬头看过去时,就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后。
她心头顿时一紧,抱着老大站起来,便看到白澜和云溪各自抱着一个幼崽正在不远处,不知道听了多久。
云溪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复杂极了,不过还好,他并没有露出让郁禾害怕的眼神来。
倒是白澜,郁禾看着他慢慢走近,那股强烈的心虚感和对他接下来的反应的紧张让得她忍不住开始惶恐起来。
他会怎么看她呢?
毕竟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个谎。
而现在这个谎言,她本打算编出来就只说给南叔一个兽人听的。
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在道德谴责下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结果好死不死地,就被白澜他们抓包了。
郁禾抿唇地悄悄瞄了雄性一眼,又用余光看了看南叔。
他们两个脸上怎么一点明显的情绪都没有,是她冲动了?没事非要说这种话来给自己的生活添加麻烦。
之前岁月静好的日子过得不好吗?非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郁禾开始后悔了。
但白澜的目光这时已经移过她,他看向南叔,“今日之事……”
“我什么都没听到。”
南叔也站了起来,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郁禾,说,“你跟她好好说吧。”
一体双魂,这种事在大陆上从没出现过,有的,反而是一种名为“涅槃”的神赐。
“涅槃”能够让兽人死而复生,只是生前记忆全部随着死亡全部虚化,复生后的兽人会以为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兽人。
曾经大陆上就有过“涅槃”神赐的兽人,他死九次,复生九次,每次复生都会对生前的记忆产生强烈的隔离感,以至于他复生的次数越多,人就越疯狂偏执。
而最后那个兽人因为到处掀起战乱,被各大部落视为“祸害”,死后身体被封印在了雪山下。
郁禾:……她就一个普通穿越人士,倒也不必给她加那么多戏。
等到南叔和云溪抱着幼崽们离开后,白澜低头看着郁禾,低声问,“这事,怎么不先跟我说?”
郁禾低着头,心道跟他说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认识的是她,就算她在他们面前说过谎,演过绿茶,可出现在他们面前,始终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原主。
而南叔却是因为原主的缘故才对她好的。
“阿禾,看着我。”
白澜捏住她下巴,强行让她抬起看着自己,“你说你不是郁禾,那你是谁?”
我也是郁禾,只不过是现代来的郁禾啊。
郁禾心里默默回道。
可面上却不开心地拍开了他的手,“干嘛?当初是我自己给我下药,丢你面前的?我不跟你说,也是不想节外生枝。可南叔那,我这不是心里一直过不去吗?”
她现在已经后悔说这事了,而白澜这么追问她,她更觉得暴躁和不安。
因为郁禾觉得自己把自己的生活给搅混了,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就在南叔面前当自己是原主了,南叔对她好,她也对南叔好。
何必多这个嘴,费那个心力。
弄得南叔一头雾水,她也愧疚得不行。
“你若不是郁禾,南叔早就发现了。”
白澜声音沉沉的。
而郁禾心里蓦地一惊,她看着他,不解,“什么意思?”
她和原主是不是一个人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就是现代的记忆在魂穿到原主后模糊了很多,可那些年受过的教育,看到过的高科技,甚至时不时就从脑子冒出来的一两个只有现代人才能想出来的奇怪想法。
哪一点不都证明了她是现代穿来的郁禾,就算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故意在某些时候演原主,可她郁禾还是郁禾。
白澜看她激动起来,心知不能再在这个事情过多纠结,只能将人按在怀里,先顺着她道,“好,你就是郁禾,跟乌山部落的郁禾不是同一个兽人。”
郁禾想听的不是这个,她问,“什么叫我如果不是郁禾,南叔早就发现了?”
南叔与原主认识的时间不长,更不用说中途还隔了那么久才见面,所以原主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他又怎么会知道。
是的,郁禾就是仗着南叔跟原主认识不长,所以她笃定说了“一体二魂”的事后,既能安自己的心,也能让南叔知道自己不是原主后,不至于对她生出恶意来。
说白了,就是那可笑的道德感让她不想一直占原主的便宜。
她占了她的身体,替她报仇是应该的,可拿走原本属于她的关心和爱护。
郁禾心想,如果她是原主,她大概会很失落,会很嫉妒吧。
本来人生中就没几样是自己的东西,结果独属于自己的爱护也被占着自己身体的人给拿走了。
那原主还有什么呢?只有一个悲惨的人生,和草草落幕的凄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