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熹。
海平侯府内院格外繁忙。
赵旻负责座次的安置,他和云泉一早来了这里安排,一直忙碌到辰时后座位才安置妥帖。
云泉跟着赵旻屁股后面放茶具,余光扫见赵旻脸上带着些喜色,不解问:“世子,您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啊?”
今日的贺宴结束,京城中‘真假世子’恐怕就要传开了,他们世子都当了十几年的世子爷了,今后再出门恐怕前面就要加一个‘小’字了。
云泉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会不开心呢,哥哥回来了日后父亲母亲也能开心一些,”赵旻拾掇完,看着小几上的茶具还是有些歪,又调整了几下:“而且,今日王爷也回来。”
赵旻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自从做了那个噩梦之后,他寝食难安,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他很满足了。
“哇!”云泉闻言一喜,绕到赵旻身边,这些日子他们没少往摄政王府跑,他也觉得王爷对他家世子是真的好,听赵旻这么一说,云泉突然就开心起来了:“世子您是不是准备和王爷成婚啊?”
“……”赵旻扶额,之前带云泉去王府的时候,他听了自己对萧忌说的那些话,之后他也没和云泉解释,“莫要瞎说,王爷……王爷没看上我。”
云泉闻言更震惊了:“啊?”
云泉觉得不对,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见海平侯和夫人王氏携着赵墨从正堂出来。
赵墨今日负责迎客,身着一身绯袍,头戴玉冠,海平侯夫妇穿的也极为华丽,三人站在一起,确实很有一家人的样子。
“父亲,这里都由我来吧。”赵墨脸上没什么喜悦,脸从早上来的时候就板着,海平侯夫妇也知道他是因为王宴的事情憋着火气。
王氏赔笑:“墨儿啊,为娘与你分别十几年,你可知这些年娘亲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好了好了,今日这么好的日子,你就别哭哭啼啼了,一会儿还要迎客。”海平侯:“墨儿啊,那你就累些,先随着为父去门前迎着吧,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也好多结交一些人脉。”
“嗯。”赵墨不咸不淡的情绪让兴致高昂的海平侯夫妇有些尴尬。
说罢,赵墨蹙了蹙眉心走到院内,看到在席间忙碌的赵旻,侧目看着身边的海平侯问:“……阿旻不同我们一起?”
此时,赵旻就在赵墨和海平侯一人远的距离,听见他们的谈话,放下了手中的茶具上前给两人行了礼:“父亲,哥哥。”
海平侯轻咳了声:“墨儿啊,今日毕竟是你的贺宴,旻儿心思细腻,这时候还是让他避一下吧。”
赵旻也上前解释了一下:“哥哥,阿旻确实不喜欢热闹,今日是哥哥的贺宴,万事以哥哥为重。”
赵墨抿了抿唇,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嗯。”
海平侯:“好旻儿,越发懂事了,你也别忙了,回去休息吧,一会儿父亲差人将午饭送到你院子里。”
赵旻:“……好。”
赵旻本以为自己不去前门迎客,也是可以在角落里落座。他前些日子答应了萧忌今日陪他一起用膳的……不过他也没什么要紧了事情。
他与萧忌又不是非要今日见。
赵旻安慰自己。
没事的。
说完,海平侯带着赵墨出了门,赵旻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自己布置的席面,好在一会儿萧忌来了还能用他摆放的茶具吃茶点,也不算白忙活。
赵旻收了收思绪,“云泉,我们回院子里吧。”
云泉方才一直忍着,这会儿见赵旻伤心了就更气了,不过这个贺宴他们还不稀罕呢!赵墨一定没吃过摄政王府的饭菜,比侯府的好一万倍!!
云泉跟着赵旻,讨好道:“世子,今日的饭菜都是江南的师傅,咱们吃不习惯,改日带着云泉去王府蹭饭好不好。”
“好……”赵旻无奈一笑,带着云泉匆匆离开。
回到院子后,赵旻将自己的衣服换了一下,穿的舒服一些,在院子里继续研究萧忌教给他编蛐蛐的办法。
约莫午时,前院礼乐声传来。
听着声音大概是宴席已经开始了。
赵旻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小蛐蛐,准备带着云泉去小厨房弄些吃的。
不料赵旻刚刚拾掇完,院子门前传来了敲门声。
赵旻:“大约是父亲送饭菜来了,云泉你去看看。”
赵旻本以为父亲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前面现在肯定忙的热火朝天,送饭菜这样的小事,应该没记在心上。
没想到,父亲还是在乎他的。
云泉嘴上说着不喜欢江南菜,但一听饭菜送过来了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好!”
云泉小跑着过去开门,甫一打开,却见夫人带着王宴和一众小厮过来了,再细看他们手上,连食盒都没有,哪里像是过来送饭菜的意思。
云泉:“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王氏正眼都没给云泉一个,示意小厮将他拿下,“捂住他的嘴。”
说完,王氏带着在侯府憋屈了多日的王宴进了门。
“姨母,你弄的生子药靠谱吗,别一次搞不上。”王宴因为王家的事情被海平侯关在后院多日,别提多气了,不过现在姨母帮他搞来了生子药,还答应把赵旻送给他。
而且姨母还告诉他,只要赵旻怀上她的孩子,以后赵墨这个伪君子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姨母做事,你还不放心?”王氏淡淡道:“此药药性极大,就算一次怀不上,今日你同他圆房了,日后他也夜夜离不开你。”
说着,王氏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俯身靠着王宴小声道:“这药性只有诞下孩儿才能消退,怕什么。”
王宴闻言一笑,“阿宴谢过姨母。”
说话间,王氏带着人已经到了赵旻的寝房,云泉被两个小厮按着手捂着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少顷,门从里面被打开。
赵旻以为是云泉回来了,手里拿着书开了门:“怎么这么慢……”
赵旻甫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王氏扭曲的五官,她的身后是多日未见的王宴,后面云泉被几个人按住手脚不能动弹。
赵旻的书从手中滑落“啪”地跌在地上。
刹那间,青天白日赵旻却出看满身了汗,口鼻像是被无数双手捂住一般。
好像,不能呼吸了。
这是他的梦中画面。
王氏冷冷看着赵旻,讥讽道:“怎么,不请母亲进去坐坐?”
“好阿旻,这些日子想没想表哥啊?”王宴恨不得直接上前把赵旻拴起来,但他知道急不得,他带来的好东西还没给赵旻喂进去呢。
“母亲…母亲孩儿今日多有不便……”赵旻忙不迭的想关上门,却不想王氏身后的小厮上前将他按在房间的桌子上。
王氏不徐不疾的进了门,吩咐身边的丫鬟将药给赵旻灌下去:“动作麻利点。”
丫鬟:“是,夫人。”
赵旻的胳膊被好几双手按在桌上,白瓷茶具被掀翻在地引起噼里啪啦一声响声。
这个梦中宛如鬼魅的场景纠缠赵旻许久,但现在发生在他身边,他却脑中一片空白。
甚至,他没本能去喊人。
无力感席卷全身。
赵旻宛如一个提线木偶,有人捏住了他的下颌,苦涩的药汁顺着他的咽喉滑进腹中。
等丫鬟灌下了药,抓住赵旻的小厮才松了手,赵旻顺势跌在地上,猩红的双眸看着面前的王氏。
赵旻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就哑了,他不明白,看着这个做了自己十几年的母亲,问她:“为,为什么 ?”
王氏缓缓蹲下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赵旻脸上,她狠狠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这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有原因,这就是你的命。”
王氏扭曲着五官,“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卑贱至极!”
说完,王氏挤出来一个渗人的笑,拍了拍身边的王宴:“阿宴,别让姨母失望。”
“姨母放心。”王宴笑着半跪在地,手背轻轻抚过赵旻的脸颊,少年滑嫩的肌肤媲美上等的绸缎,分明是要腻住他的手,“旻儿表哥,你好美。”
王氏带着小厮出了门,云泉已经哭成了泪人,被几个小厮按着不能发声。
王氏吩咐道:“看好时间,一个时辰后放他去前面喊人。”
小厮们应道:“是。”
王氏出了门,王宴在赵旻身侧蹲着,欣赏赵旻因为药性发作,身上开始泛粉的模样。他勾着赵旻尖尖下颌,暧昧道:“旻儿,你可知你今日为什么会落在我手里?”
王宴清笑一声:“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因为你爬错了床。”
“你以为你和萧忌那点事儿姨父姨母不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之前是想利用你拉拢萧忌。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改变主意了吗?”
王宴:“因为你的好哥哥赵墨啊,他站太子党啊,他不仅自己站太子党他利用我王家逼着姨父站太子这边,所以姨父姨母一不做二不休,把你这个小/婊/子给我了。”
“萧忌操/你/操舒服吗?”
“嗯?”
赵旻的身子越发越热,像是有人将他从水里捞出来又将他扔到焚烧骨血的火海里。
他好像不能呼吸了,但比起生理上的难受来说,王宴对他说的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剑,直接插在他的心口。
为什么?
赵旻无数次梦到过眼前的画面,有时候像是一击命中的箭簇,有时候又像是将他押上刑场,用刀在凌迟他的骨肉。
他的命,凭什么因为寥寥数语定下?
王宴把自己这些天的狠话都说给了赵旻听,说完,赵旻已经软成了一滩水,任君采撷的模样挠的他心痒痒。
就当他准备抱赵旻去床上的时候,只见方才还眼神空洞的赵旻手中多了一片白瓷碎片。
赵旻扬起手。
下一瞬,滚烫的鲜血撒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