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恕属下愚钝,这个云重已经是镇国公的义子,他要不算大鱼,那还有谁才能算?”
问话的黑衣人声线尖锐,白面无须,脸上阴柔之色顿现,绝对是一个被阉割的宦官。
“桀桀,义父说了,柳、王、孙、纳兰等七家,都有可能暗中派人来。”
督公阴阴一笑,“这七家的人,才是我们要等的!抓到他们,才能坐实这七家与云家勾结,图谋不轨!”
“这样一来,义父便可以向当今女帝陛下请旨,治他们的罪,抄他们的家。”
黑衣人哦了一声:“不懂就问,他们七家不是和云家缔结了婚约,说明是跟云家一党,直接去抄家就是了!”
“何必还有多此一举?”
督公捻起兰花指:“看来你还是真不懂!女帝陛下又没诛杀云家三族,就连云家的第八子都没有斩草除根。这说明什么?”
面对督公的反问,黑衣人眼神迷茫摇摇头。
“所以,你只能是一名缁衣卫的百户,而本督却能成为义父的十三太保之一,缁衣卫千户指挥使!”
督公轻蔑一笑,“孩儿,想要往上爬,光有本事不行,还得有头脑!”
原来这些人,便是皇宫之中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特务机构,缁衣卫!
他们直属女帝,巡缉诏狱,权力超然三司之外,与另外一个机构仪鸾司,都是圣皇当初立国时,为了监督百官为设下的特务机构。
而这位督公,正是大内总管曹淳风的十三太保之三太保,缁衣卫指挥使贾廷。
“传令孩儿们,进山!”
贾廷看着眼前苍茫的大山,兰花指拂了拂头发,森森一笑,“今晚的熊楚山,很快就热闹了。”
眨眼间,一百多黑衣人,消失在大山之中。
......
残阳如血,暮霭沉沉。
熊楚山,横亘于大楚帝国都城南部五十里处,连绵百余里,不仅是皇城的屏障,也是与京畿重镇潭州的分界线。
山高谷深,人迹罕至,常有野兽四处出没,一到晚上更是危险。
云瑨一行在熊楚山的官道之中,沿着弯曲如羊肠一般的河谷走了二个时辰,道路出现陡峭上坡。
“都打起精神来,翻过前方这个垭口,下去就是潭州地界了!”
“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下山!若是今晚在山中露宿,遇到猛兽那就糟糕了!”
蔡福此刻也下了马,牵着步行,看到众人行走缓慢,于是冲着队伍大声吆喝。
云瑨抬头一望,那个垭口似乎还在云端。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天黑之前怎么可能翻得过去?
不过对他而言,山中露宿也无所谓,即便有野兽也不用担心,他完全可以轻松应付。
身怀九阳神功,还惧怕什么猛兽。
而柳月娥等一众女眷却脸色大变。
随着夜幕降临,高大的山峦如同猛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嘴,似乎要吞噬进入山中的生灵。
时不时吹来的山风,让人背脊发凉。
听到蔡福的催促,所有人加快了脚步,赶在远处天边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前,爬到了垭口。
此处是一块平地,周围有茂密树林,怪石嶙峋。
可是想要下山,已经看不清道路了,只能在山上野营。
蔡福、李四、王二麻子几人系好马匹,奸笑着嘀咕一阵,随后就故意怒气冲冲对着云家一众大声宣布:
“这下好了,下不去了,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
“要不是你们慢慢吞吞耽误路程,我们怎么到现在才爬到垭口!”
“今晚罚你们不许吃饭,以示惩戒。”
他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这本来就是一段很长的爬升路程,能在天黑之前爬上垭口,已经是脚程很快了。
蔡福他们却怪罪到云家一行头上来。
“你们一家,就在那边找地方歇息,不许走远!”
留下张三在这里看守之后,蔡福等人便去到旁边一处搭营生火,烤肉喝酒。
云瑨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从蔡福等人脸上不易察觉的邪笑,就猜到他们另有目的!
先是以山中有野兽恐吓,现在又借口不给饭吃。
到头来云家家眷之中,定然会忍耐不住,主动求他们施舍吃的东西。
这样一来,他们就明目张胆提出过分要求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了,蔡福他们的小心思,云瑨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告诉大家不要惊慌,刚才我不是说过,肉会一直有的。”
“要是晚上有哪只不长眼的野兽跑来,正好打上一只给大家打牙祭呢!”
听得云瑨的叮嘱,柳月娥点点头,随即她便让一众夫人找了避风的地方先歇息。
然后开始分工,来福等几个家丁去找木柴生火,侍女去找茅草来铺一个睡觉地方。
一众夫人还是第一次餐风露宿,倍感新奇,也加入分工,玉娘自然也不能闲着。
唯有云瑨,柳月娥不让他动,躺在原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瞧着二郎腿,看一众夫人和侍女家丁在忙忙碌碌。
还没一会,竟然酣睡了!
云瑨这般作态,自然引来王语嫣、孙静香、公孙兰芷、闻人听琴的不满。
同样是流放,为何云家这个老八什么都不用干?
“大姐,瑨哥儿这样也太过分了吧!他居然先睡了!”
“老太君说让我们照顾好他,也不至于这么照顾吧!”
“就是,我们一家流放落难,他还这么烂泥扶不上墙,何谈重振云家,为镇国公和老太君洗刷冤屈呢?”
“......”
四位夫人的低声抱怨,柳月娥听得真切。
此时她哪里能直接告诉这些姐妹,瑨哥儿其实是在有意为之,麻痹女帝和她的爪牙呢?
澹台镜明走了过来劝阻道:
“诸位姐姐,瑨哥儿他的父母兄弟一夜之间全部没了,就剩下他孤单一人。要是其他人早就承受不了打击整天郁郁寡欢。”
“瑨哥儿表面嬉笑顽劣,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无比伤痛。”
“他一定是只想将痛苦一个人承受,不愿让我们看到他的伤心难过!”
“我们要鼓励他,让他走出阴霾,振作起来才是。”
“等到了岭南,云家的天,还得要他撑起来才行。”
澹台镜明的话,让一众夫人心中的抱怨顿时消散不少。
柳月娥不禁多看了澹台镜明一眼,这个七妹出身智谋世家,果然聪慧过人,说话得体。
一番话,便帮云瑨目前的状态诠释得入木三分。
只可惜云瑨在一旁睡着了,没能听到,不然早已感动得稀里哗啦。
“七妹说得没错,他就是云家的希望,我们少一些抱怨,多一些关怀,让他早点振作起来!”
柳月娥不失时机补了一句,其他人纷纷点头。
“等下官差都睡着了,我给大家分吃的!”随即,柳月娥又低声说道。
“大姐,你...你还有吃的啊!”几位夫人欣喜若狂。
嘘!
柳月娥赶紧让她们噤声。
夫人们得知有吃的心中已然笃定,干起活来更加得劲。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吃吃喝喝的官差之中跑来一人,朝抱着一捧草的玉娘恶狠狠吆喝道:
“那个小娘们,你过来!我们蔡头找你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