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么快就把屋子收拾好了?”
彭嵩笑眯眯打量一下房间,蔼声道:“这间还可以吧!”
“不错。房间很宽敞,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这时,杨宽起身告辞而去,张辰望着他的背影笑道:“方才我和杨主事谈了谈公务,心中的担心消了很多。”
“事情其实不难,慢慢就熟悉了,张参军不用太担心。”
彭嵩回头一招手,两名士兵立马将两个大包裹和一个大箱子放在案上。
“这是为张参军新制的官服和军牌,我们之前已经准备好,另外还有一百贯乃是安家钱,张参军不妨先试试衣服,如果不合适我再去换。”
张辰打开其中一个包裹,里面是四套官服,两套厚服和两套夏秋的单裳,然后就是军牌和一整箱银钱,军牌倒是和他先前看到的那位张蒙的铜牌一样,正面是职务,背面是姓名。
另一个包裹则是帽子、皮靴和革带,看起来和张辰身上的文官袍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襕衫式样,两边开叉,颜色是青色,八品官服也是这个颜色。
张辰直接脱去外裳,将这身新官服穿上,彭嵩在后面给他拉了拉,笑道:“燕都头说你的身材很高,我们便准备了最大号的官服,没想到还正好。”
“还正合适!”
张辰穿上鞋帽,系上革带,最后把军牌挂在腰间,顿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格外精神抖擞。
这时,郭逵也快步走了过来:“张参军准备好了吗?”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换了一身八品官服的张辰,不由大笑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张参军换了这身新衣,感觉完全不一样,既然已经换好了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发去军营了。”
.........
郭逵麾下的西北军主力约十万人,分布在陕西路和缘边四路,主要部署在紧靠西夏的各个险关要隘内,这十万人是西北禁军,此外还有地方厢军、乡兵和番兵,林林种种加起来也有十万人左右,虽然是由各州统领,但都由郭逵一并节制,事实上,大宋在西北的总兵力已超过二十万人。
张辰要去的军营位于京兆府北、渭水南岸,叫做渭南大营,是一座占地数千亩的板墙式军营,最多可容纳十万大军,但目前军营内只有三万人,军营从高空俯瞰呈长条形,向北延伸十余里,目前有大帐七千余顶,大大小小的训练校场有十余座。
军营按照功能划分,又分为两大部分,南面是中军大帐和仓库区,北面则是军士营地。
军营距离京兆府约十里左右,众人一路催马疾奔,不多时便抵达了军营南大门。
这时,郭逵对张辰笑道:“军中的规矩比较严,不管何人违反军规,本帅可是六亲不认。回头再慢慢与你说,但在军营门口要记住三点。
其一,凭军牌出入军营,就算认识也必须给守门士兵查验,本帅也不例外;其二,进出军营时要下马,因为军营太大,在军营内可以骑马,但必须走马道;其三,进出军营不能穿便服,你是文官,需穿官服。
此外,本帅再补充两点,军营内不准带妇人入内,军妓也不行,军营内不准饮酒,把这几点做好,本帅觉得就差不多了。”
说着,他们便来到了军营门口,迎面上来几名士兵,向郭逵躬身行一礼:“请出示出入军牌!”
众人纷纷取下军牌递给士兵检查,这时,张辰注意到郭逵的军牌居然是银牌,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金牌。
郭逵似乎明白他的惊讶,淡淡笑道:“其实本帅的官职也不高,散官阶也不过四品,至少三品以上的大员才能用金牌。”
张辰听出了这句话的亮点,惊讶道:“莫非郭太尉也是文官!”
郭逵呵呵笑起来:“本帅可不是进士出身,乃是承官家厚恩,由武转文,但根底还是武官!毕竟在我大宋,武将是不可掌军队正印的。虽然此前也有武官任宣抚使的前例,但为免朝堂上徒增非议,本帅还是顺应大流,争取了个文官的官身。”
这时,士兵已查验完军牌,向两边闪开,众人纷纷下马,牵马进了军营,过了大门后,大家又再次上马,沿着一条马道缓缓向中军大帐方向驶去。
“那边就是文官的军务区!”
郭逵指着靠近中军大帐不远处的一片帐篷苦笑道:“去年本帅就安排好了,可大家都不愿搬进军营,我也没有办法,张参军不妨去看看吧!”
张辰点点头,催马向军务区奔去,军务区大约有百余顶大帐,每座大帐门口都挂着一块牌子,张辰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大帐,牌子上写着右主事参军。
他将马匹拴在大帐门口,掀开帐帘走进了大帐,只见大帐内异常宽敞,至少有百余个平方,比他在军衙内的官房还要大数倍不止,光线柔和,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十分柔软舒适。
郭逵也走了进来,笑道:“还没有来得及摆放桌椅,不过已经准备好了,张参军稍等片刻。”
郭逵吩咐一声,只片刻,士兵们便将各种桌椅橱柜搬进了大帐内,郭逵又和他谈了几句,便回中军大帐了。
张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面前是一张厚重宽大的桌子,背后还放了三只大书橱并在一起,就像一座屏风将大帐一隔两半,右边还有几口箱子,另外左首边还有一只木架式的小橱柜,用来摆放各种文书。
这时,大帐外有问道:“张参军,卑职可以进来吗?”
“请进!”张辰回头道。
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官员,张辰已经能从官服上来区别对方的职务了,这名官员穿着一件白色官服,这表示他连从九品的主事都不是,而只是一名从事。
“你是......”
男子躬身行一礼:“在下莫闫楼,任司兵从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卑职是来验查损弓入库,听说张参军也在,所以特来见礼。”
张辰顿时有了兴趣,连忙问道:“已经查验了吗?”
“还没有,卑职刚到,正准备去仓库。”
张辰连忙笑道:“正好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仓库不用骑马,就在他们办公区的背后,走一百多步就到了,仓库群占地数百亩,用高木栅栏围起,里面有数百顶巨型长条形营帐,整齐排成二十几列,门口有士兵把守,张辰交验了军牌,便跟随莫闫楼进了仓库区。
仓库区按照八司划分,放置着各种军用物资,其中最大仓库群是粮草库,由一百多顶巨型大帐组成,每顶大帐至少占地一亩。
“我们兵司是第二大仓库群,有三十五座大帐,除了盔甲和骑具以外,其他所有兵器都在我们这里。”
“今日要办什么事呢?”张辰问道。
“是这样,昨天去行军演练的三千士兵刚刚回来,有五百二十二张弓损坏了,他们申请领用新弓,但按照规定,训练损坏的兵器更换必须以旧换新,这是为了防止士兵偷偷把兵器拿出去卖,现在一张上好的弓可以卖到三千钱,旧弓已经入库了,我现在就是去查验。”
他们快步来到一座巨帐前,大帐旁竖有一块牌子,上写“弓库”二字,有两名士兵负责具体看管仓库。
两名士兵见莫闫楼到来,连忙上前行礼,莫闫楼笑着给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新任右主事张参军。”
两名士兵连忙单膝跪下行礼:“拜见张参军!”
“不必多礼,请起!”
张辰让两名士兵起身,又对莫闫楼点点头,示意他开始工作。
莫闫楼不慌不忙抽出一张单子,对张辰道:“张参军,这是当初申请弓箭的底单,一共领走三千把弓,上面有弓号的范围,今天卑职要清点损坏的弓,然后再抽一成的弓核对弓号,只要数量一致,弓号吻合,就算查验通过。
回头张参军在审批新弓时,就会看到一份由卑职签印的损弓入库查验单,其他刀、剑、矛、盾牌等其他兵器都是一样,必须由张参军审批通过,军中才能来仓库领取新弓,流程比较简单,但很严格。”
“不要给郭太尉审批吗?”
“不需要,只要张参军签字同意就可以了,不过到了月底盘库后,张参军需要给郭太尉写份报告。”
张辰点点头,这和杨宽说的完全一样,他大概已经明白自己每日要做什么事情了。
“如果我不在,或者我告假了怎么办?”张辰又追问道。
“如果张参军不在,可以授权给各司主事,他们可以临时审批办理,等张参军回来后,再集中补签字,一般都是这样操作的。”
“我明白了,先进仓库查验!”
张辰跟着莫闫楼走进了存放弓箭的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