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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平利内讧

    商南县城中,就在燕通给手下军官布置了一道题目思考战法时,南面四千贼匪盘踞的平利镇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此刻范褒的大帐中已呈剑拔弩张之势,先前对范褒刻意讨好的王乞驴宛如转了性子一般,竟壮起胆子来,皮笑肉不笑地摁剑挺立道:“锡义山向来以义气为重,我王乞驴也不想伤兄弟之间的感情。

    范头领,事已至此,我们应该遵从兄弟们的意见,不知你几时把军权交给我?”

    “均州人果然皆是背信弃义之徒!当初若非王冲大哥带着我们上山,锡义山焉有今日的强盛?悔不该错信了你王乞驴,你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与那单安又有什么两样?你忘了当初王冲大哥是怎么厚待你的......”酒醒的范褒望着面前全副武装的数十名大汉,忍不住怒声吼道。

    任对方不住谩骂,王乞驴只是面不改色地摇摇头道:“辱我可以,辱单大头领怕是不合适罢?不过我正是念在昔日王头领对我的情谊,决不会伤了你,还会给你留下粮食,让你和忠于你的手下有个活路。所以范头领,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逼我做得太绝。”

    “那你打算要多少人马?”范褒无奈之下,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要你三千人,再给你留下三成的粮食。”

    范褒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竟要带走自己三千军队,他就只剩下一千人,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何况官军就在北边的商南县城里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动手,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

    范褒立刻摇头反对:“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恕我不能接受。何况大多数人皆是我丰阳人,你就算要了他们也不见得会听你的。”

    王乞驴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我也没办法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声,范头领,切莫要把所谓的乡情看得太重,军中皆是受苦受难的亡命之徒,你且看看他们愿意是跟着粮食走,还是留下来随你等死。”

    说完,他转身便走,不等范褒反应过来,账内数十名大汉纷纷冲上前包围起来,举矛对准了昔日的主将。

    范褒大怒:“王乞驴,你究竟要做甚?”

    “你很快就知道了!”帐外传来王乞驴得意的笑声。

    士兵冲上前用绳索将范褒捆绑起来,范褒恨得破口大骂,王乞驴却走远了。

    不多时,三名出身商州丰阳的将领也接到消息,范头领大帐有请,请他们火速前来商议出兵事宜。

    三人没有怀疑,急匆匆赶来大帐,当他们刚走进帐中,一张大网却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部罩住,王乞驴率领数十名均州兵早已等候多时,随从亲兵悉数被杀死,而将领们则被牢牢捆绑起来。

    “王乞驴,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一名丰阳将领破口大骂。

    这时,身穿盔甲的王乞驴狠狠向此人踢去,骂道:“狗娘养的,还敢骂我,若不是看在单头领的面上,我又何必留手?将你们碎尸万段岂不快哉?”

    他回头令道:“给我堵住他们的嘴!”

    士兵们用破布堵住了众人的嘴,他们呜呜大吼,恨得眼睛喷火。

    王乞驴却毫不手软,他当即下令将范褒及三名心腹将领装进一辆牛车,连同他们的马匹兵器一起带出大营,扔到十里外的旷野里,并扔给他们一把小刀,随后士兵们又风驰电掣般返回了大营。

    好一会儿,范褒用小刀割断了手下心腹的绳索,四人气得胸膛都要炸开,但他们也知道大势已去,王乞驴心狠手毒,若自己贸然再回营去,若是无法重新掌控大军,则必被他所残害。

    四人商议片刻,不知范褒低声说道了什么,齐齐点头应允,随后翻身上马,向南面均州方向疾奔而去......

    王乞驴随即成功收编了范褒的四千军队,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进去,出任各营统领,原来的统领若肯发誓效忠他,降一级使用,若不肯效忠,则一刀杀掉。

    短短几个时辰,他便将这支军队牢牢控制住了,随后迫不及待地下达命令,全军撤离平利镇,退往丰阳县补充粮草军需,再经由丰阳南下上津,最后退入均州直达锡义山。

    王乞驴之所以敢这样做,当然有他的底气,他可是与单安同为均州人氏,锡义山上均州派与商州派的内部矛盾大家早就心知肚明。

    何况此刻夺权,却没有伤了范褒四人的性命,待率领大军回了锡义山,不仅给山寨多了一分助力,而且也根除了商州派的隐患,于情于理单安必定心中欣喜,决不会过多怪罪。

    至于什么为王冲报仇,王乞驴压根就不屑一顾,王冲昔日对自己再好,终归是死人一个,又不能为自己带来富贵,岂能与单大头领相比?

    ......

    一日后,四千匪军抵达了丰阳县城北门,只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挂,数百贼匪冲上前大喊道:“速速开城,饶你们不死,否则攻破城池满城皆杀!”

    “咚!咚!咚!”城头战鼓声骤然响起,城头上赫然出现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乡兵,张弓搭箭对准了城下叫门的数百名锡义山匪军。

    城头上顿时乱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正在城下叫门的贼匪,顿时死伤大半,只剩下数十名未受伤的贼匪转身便逃,逃到王乞驴面前大喊:“王头领,城头有伏兵!”

    王乞驴已经看见了,丰阳城头上居然已整装待战,这让他心中暗暗吃惊,先前丰阳知县不是还客客气气地命人出城犒赏么?怎地今日腰杆子硬起来了?城头上的这些人虽然是乡兵,但靠城而守却是个大麻烦。

    “头领,怎么办?要攻城吗?”几名将领上前问道。

    “攻个屁!”王乞驴狠狠地啐了一口,摇了摇头,攻城根本不现实,自己这头什么攻城武器也没有,拿什么攻城?难不成和范褒那蠢货一般,拿人命填么?

    他只得喝令道:“绕过县城,继续南下!”

    “可我们的干粮只有三天,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啊!”

    王乞驴咬牙道:“那就一路劫掠南下,传我的命令,大军可放开手脚抢掠粮草。”

    一名均州将领闻此命令,心中不由大惊,催马上前喝道:“王头领,单头领早就下了严令,山寨的众兄弟只许劫富济贫,不可伤及无辜百姓,你是想毁掉我锡义山的名声吗?”

    王乞驴平静地摇头道:“我也不想这样做,但大军从这里到郧西最快也要走七八日,而我们的干粮只能支持三天,你说怎么办?”

    “你可以向乡民借粮,如果一旦放开士兵抢粮,那必然会出现烧杀抢掠,锡义山的名声可全毁了。”

    但王乞驴的本意就是放纵士兵抢掠财物粮食,这是收服手底下这帮丰阳人的好办法,否则走不到,士兵都要逃光了。

    王乞驴哼了一声,用一种淡淡的语气道:“现在不是谈什么名声之时,先保住命再说罢!”

    “你——”这将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王乞驴不理睬他,大喝一声道:“出发!”

    数千军队浩浩荡荡绕过丰阳县城继续向南而去,这名均州将领无奈,只得含恨于心,跟着军队南下了......

    从丰阳南下五十里后,有士兵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镇子向王乞驴禀报:“三里外便是集水镇,附件有好几个人口比较密集的村庄。”

    王乞驴原计划是想出了丰阳县再纵兵去劫掠,毕竟手下士兵们都是本地人,生怕他们不忍下手,可现在眼见士兵的士气已经低迷到极点,现在天色已晚,到明日才能出境,若是再拖延,士兵恐怕今晚就会生变了。

    他立刻咬牙道:“那就动手罢,传令各军,可以放开劫掠,二更时分在官道集中!”

    命令传下,四千士兵顿时欢声雷动,争先恐后地向三里外的镇子和附近村子奔去。王乞驴顿时看傻了眼,果然什么狗屁乡情,在利益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集水镇是一座大镇,约有人口两千余人,方圆二十里内还有几个村子,人口比较稠密。一部分丁壮已经迁去了县城或做工或经商,于是他们的家眷便留在村中守着祖产而没有迁走。

    可今夜,四千如饿狼一般的贼匪忽然杀来,顿时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贼匪们如狼似虎般地冲进了镇子,镇子里很快便见了火,哭喊声骤起,妇女的尖叫声,孩童的哭喊声,老人的哀求声......

    贼匪本就是亡命之徒毫无顾忌,此时又被王乞驴释放了心中的恶魔,良知底线彻底放开,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疯狂掠夺,钱财、粮食、牲畜,能携带的东西统统抢走,女人更不会放过,遇到抵抗则乱刀砍死,几个距离镇子比较近的村子里也冲进了贼匪,到处是哭声、喊声,整个集水镇附近一片混乱。

    在集水镇南面的大溪村,数百名贼匪冲了进去,他们三五成群,挨家挨户砸门抢掠,不少年轻女人被拖出家门公然凌辱,整个村子里鸡飞狗跳,哭声一片。

    夜幕低垂,如一只巨大的黑手,无情地遮盖了天空,将星光与月华尽数吞噬。在这厚重的黑暗中,集水镇的百姓仿佛骤然被拖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随后被吞没得尸骨难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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