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东京城的矾楼中,乐声悠扬,舞步翩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四周莺歌燕舞,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仿佛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卷。
若论东京城的繁华盛景,矾楼无疑是其中的翘楚,更是整个大宋繁华的象征,是世人眼中的销金窟。无论外界世事如何变幻,矾楼却如一座孤岛,永远保持着它的繁华与喧嚣,仿佛与世隔绝,尽享极乐逍遥。
在矾楼二楼的一间雅致的房间内,韩忠彦怀拥两名歌妓,美酒相伴,尽情享受着这放肆的欢愉。
三十岁的韩忠彦,如今身居开封府判官之职,手中权柄不小。然而在东京这个卧虎藏龙之地,他的地位似乎并不那么显眼。然而,他另一个身份的背后,却隐藏着令人敬畏的力量——他的父亲,乃是名震三朝的韩琦。
此刻,韩琦已在家乡相州安阳县休养,而朝中那些渴望与其结交的人,便不得不通过韩忠彦代为转达。而韩琦就如同隐藏在幕后的棋手,静静地操控着一切,他的每一个举动,都牵动着朝中的风云变幻。
这两年韩忠彦得了父荫,凭空得了进士出身又进了将作监,最后几经调(cao)动(zuo)到了如今的位置,轻而易举便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恰逢韩琦辞官归隐之际,韩忠彦巧妙地把握住了这一时机,开始积极扮演起父亲与外界的桥梁角色。他低调行事,却在暗中积累着财富,财源如涓涓细流般汇聚,让他在京城中声名鹊起,逐渐跻身巨贾之列。
官二代加富二代,不过如是。
在韩忠彦的对面,端坐着一位年纪约莫二十八九的男子。他的名字叫做杜游,身份非同一般,乃是大内副总管杜忠成的养子,目前在禁军出任一军都虞侯。
杜忠成虽然是宦官,无亲生子女承欢膝下,但他却有堂兄弟,杜游原本是杜忠成的侄子,从小过继给杜忠成,替杜忠成延绵香火。
今日,杜游遵父命而来,特来拜访韩忠彦。两人举杯畅饮,几杯酒后,杜游的言语中透露出一丝犹豫:“韩、韩兄,请恕在下冒昧!今日不妨暂别红颜,有些正事要说。”
言罢,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仿佛等待着韩忠彦的回应,而韩忠彦则微微一愣,随即放下酒杯,点头应允。
韩忠彦又在两个歌妓脸上各啃了一口,色迷迷地笑道:“你们且去!洗得白白净净的,你们两个晚上一起给爷陪寝!”
“韩爷真坏!”
两个歌妓羞涩地推开韩忠彦,分别抛个媚眼起身离去了。
韩忠彦笑吟吟地盯着两个歌妓的背影,笑道:“还是东京这矾楼的歌妓够味啊!以前在相州玩耍可苦了我,哪有现在的滋味!”
杜游默默起身去关了门,走回来给韩忠彦满了一杯酒,笑问道:“不知韩相公近日可好,有没有向韩兄提过我父亲?”
“贤弟,这个......我人微言轻,有关朝中大事我不好说啊!”
杜游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他直接从桌上拿起一只铜盘,将随身携带的皮囊中的珍宝倾倒在盘中。随着一阵悦耳的叮叮咚咚声,二十颗南海宝珠呈现在茶盘之上。
这些宝珠大小如同鸡卵,晶莹剔透,散发出迷人的光彩。每一颗都是瑰宝,品质上乘,令人忍不住赞叹。
韩忠彦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这样绝好的品相,一颗按照市价至少价值不下三千贯,二十颗可是六万贯啊!
他深吸一口气,不由干笑一声道:“贤弟这是何意?”
“这是我父亲送给韩兄的一点心意。”
韩忠彦立刻明白了,杜忠成是有事求自己的父亲韩琦,所以先把自己贿赂了。
他也不客气,拾起皮囊,将二十颗宝珠装了起来,揣入怀中,这才笑眯眯道:“近日家父倒也提到过令尊杜总管。”
“哦?不知韩相公怎么说?”
“我父亲说,令尊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伺候着太后,可对于天子却有点不放在心上,这是不是有点舍本求末?”
杜游怔了怔,点点头道:“不知韩相公还说了什么?”
“我父亲还说,令尊到底是宫里的人,若是在外头时间太长,对朝廷关注太少,会削弱令尊在朝廷的影响力。”
韩忠彦又喝了一杯酒,正色道:“其实很多人都清楚天子即位后发生了什么事,今上有意变法却遭群臣阻挠,太后娘娘亦持反对意见。天子心知肚明,却因孝道无可奈何。
这不,前大内总管刘安去世后,宫内留下很大一块权力空白,此时各路人马都在暗中角逐,令尊杜总管乃是大内副总管,虽无正印名义,却掌正印之实,转正本无可厚非。可天子却因令尊乃是太后之人,而迟迟不给这个名分。
我父亲还说,莫忘了天子也好,太后也好,他们终归是一家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请杜总管谨记,天子年富力强龙精虎猛,非短寿之君。”
杜游若有所思,起身行礼道:“多谢韩兄的金玉之言,我一定会向父亲如实禀报。”
“无妨,我这人比较爽快,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些话其实是我父亲在家中闲聊时对我说的,当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差不多。”
杜游心中暗骂道,没有二十颗极品宝珠,这些话你肯说吗?
他勉强笑了笑,又道:“还有件事,想请韩兄帮帮忙!”
韩忠彦当然知道,杜游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贿赂自己,肯定不只是问问话便了事。
他呵呵一笑:“贤弟还有什么事就直说罢!”
“是这样,我父亲有封信想请韩兄转交给令尊,另外,烦请韩兄在令尊面前,也为我父亲多多美言几句。”
说着,杜游将一封信递给了韩忠彦。
韩忠彦虽然放浪形骸,但在重大事情上他却不敢含糊,看来杜忠成有意向父亲靠拢,一个宦官不算啥,但这个宦官的后台可是高太后啊!
这么重大的事情使韩忠彦一刻也不敢耽误,从矾楼出来后,他便匆匆赶回了府中,天刚亮便驰骋出了东京,过河往相州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