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你也看一看吧。”
冯管家陪着侯爷历经风风雨雨,见识远胜于常人,这时面对这一封薄薄的信件,却感觉到了棘手。
太子储位稳固,从太子出生以来,宗室、勋贵、高官各家都在太子身上下了注,东宫的每一个位置都是各家厮杀后夺来的。
太子不只是一个人,更是一张牵扯着众人的大网,在太子没有犯下滔天大错的情况下,想要废太子,需要的时间是要以年来计算。
现在才是元宵节的第二天,就要对太子的母族动手吗?
如果是旁人,冯管家一定会直接说异想天开,可偏偏是苏珺写了这封信。
以侯爷对小姐的宠爱,这种事应该由不得侯爷做主吧?
冯管家决定恪守职业道德,委婉道:“张氏掀不起风浪,她的身份存疑,是一枚上好的棋子,现在用她对付魏国公府,恐怕会出意外。”
言外之意,还是劝一劝小姐吧?
苏绍贤诧异地看了冯管家一眼,他把玩着文玩核桃——这是他心情好时会做的动作,道:“我一直担心她心慈手软,日后吃亏,当年我以为能护住她一生,舍不得让她接触这些脏污事。”
“可现在她是太子妃了啊,权势之争,一向是这世间最脏污的事情。”
“现在她能狠下心做事,这就很好。”
冯管家想起当年侯爷教导小姐的景象,也不由感慨道:“都希望晚辈走堂皇正道,可人啊,大多时候是没有机会选择走什么道的。”
苏绍贤目光悠远,缓缓道:“她长大了啊。”
张氏的身份存疑,现在贸然掀开这张牌,尤其是要仓促用她对付魏国公府,可能会血本无归,还会让太子起了疑心。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比不上苏珺一句愿意。
苏绍贤道:“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就放手让她做吧。”
苏珺的这封信中,只说了自己准备要做的事情,没有询问,这是一份通知。
太子妃的身份,让她可以上牌桌,外面无法插手深宫的事情,但是苏珺可以利用一切资源。
*
齐王府,前院书房。
毕木根和俞阔面前同样摆着一封信,信中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插手诏狱。
俞阔道:“确定是苏小姐的信?”
毕木根翘着腿,道:“老子查了几遍,送信的人和信都没有问题,确实是东宫送出来的,嘿,几笔字就想动用主公的暗子,想得倒美。”
俞阔道:“那今晚的回信上写拒绝?”
毕木根随口答应,看到俞阔幸灾乐祸的表情,又连忙推翻了刚才的话,道:“你更熟悉主公性情,你说如果主公回来后知道这一件事……我帮他保住了暗子,起码不会责罚我吧。”
他知道宫中那位是主公的心尖尖。
但这不是小事,不是布料钗环那些玩意,是前朝的大事啊!
俞阔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让毕木根动笔写拒绝。
毕木根沉着脸,万般悲痛的情形下,用着谄媚的口吻写了答应的话。
写完后,他丢了笔,封好后让人赶紧送出去,显然是心疼得厉害。
“大丈夫何患无妻,主公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会对自己忠心耿耿、不可或缺的臂膀下手,真是……”
俞阔打断了他,“这说的是你?传闻是王爷三顾茅庐请来的人,实际上是自己多次自荐,一连吃了数个闭门羹,才成功拜入主公麾下的人?”
毕木根得意洋洋地道:“可现在我是王爷最信任的谋臣,我们不插手这件事,得到的利益最大,信中苏小姐对张氏厌恶至极,我们冷眼旁观,苏小姐也会动手促成这事。”
“这件事成了,我们坐享其成,不成,我们也能做壁上观,不沾染一点血迹。现在贸然插手,事情风险太大。”
俞阔:“你现在去追信还来得及。”
毕木根苦了脸,谋臣在于谋这一个字,计策能不能施行,还要看主公拍板。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写这封信,毕木根一定会拒绝,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短短一炷香内就写好回信。
可是偏偏是苏珺。
苏珺对于齐王,那是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主公如此,齐王手下的谋臣就更不敢欺瞒苏珺了。
因为他们承担不起后果,现在可以用诏狱中没有暗子、时间紧真的没有办法搪塞过去,可是等主公回来,主公知道真实情况啊。
那么齐王会因为属下忠心尽责就不和他们计较吗?
毕木根呸了一口,放屁。
隔着时间,他和世宗皇帝手下的臣子有了相似的感受。
自家主公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竟然是一个痴情种。
痴情属下绝不敢违逆主公心上人的意思。
还有几处都收到了信件,或是叹息、或是恐惧、或是犹豫,但最后都促成了这个计划。
*
苏珺既然要动手,就不想只拉下一个张氏。
别管张氏是孤魂野鬼,还是他人派来的,从今以后,她只能是太子母族魏国公府的人,故意离间太子和苏家!
午后,太子换了便服,和游天岳悄悄离开东宫。
未时,冬霜奉命去给太子送东西,在前院见到了太子伴读——曹国公府世子,行礼后,知晓曹国公府的世子来寻太子,太子此时无暇接见其他人。
冬霜无奈道:“这是娘娘亲手做的,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世子端进去,可好?”
曹国公世子面色尴尬,支吾着说好。
冬霜回去时,恰好瞧见了过来的张昭训。
她皱着眉头,道:“这里是前院。”
张昭训得意瞥了她一眼,道:“殿下允许我来,你一个奴婢,见到我不知道见礼?还敢说这种话?不知尊卑的贱人。”
冬霜气极了,两人争执声有些大,惊动了院子中的一些人。
众人纷纷出来看,冬霜只能忍着气离开。
冬霜回到太子妃的院中,小半个时辰后,太子妃派人去唤张昭训前来拜见,又命人去查搜张氏院子,将那些逾越的东西统统毁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子妃是被张昭训气到了。
冬霜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张昭训这么做,就是没将太子妃放在眼里啊。
然后,有人从井中找到了一具女尸,是太子前院的一个小丫鬟,前两天抱病离开了东宫。
众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