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山心中念叨着不可能,他的陈年旧事不可能被查出来。
毕竟,都太久远了。
王仲山自我安慰着,没有屈服,尽力掩藏着脸上的惊慌失措,问道:“王指挥使有什么事情?”
“你被捕了。”
王宗濋言简意赅道:“官家接到检举,令我调查情况。经查,你犯下十二桩大罪。”
王仲山掩藏着心中的惊慌,急切道:“我,我一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犯下大罪呢?”
赵构也察觉到不对。
他们聚集了上万人,来宣德门外请愿,是要逼迫皇帝让步。
现在,还没有见到皇帝,也没有逼迫到皇帝,却已经被皇帝掌控了节奏。
这不行!
皇帝一个一个的抓人,聚集的人心崩溃,许多人会害怕,会自行散去。一旦人心垮了,就别想再搞什么叩阙请愿。
不能退让!
更不能让皇帝再抓人。
赵构为了士林中的影响力,义不容辞的站出来,高声道:“王指挥使要抓人,也不该如此的恣意妄为。这样做,不符合规矩。”
“规矩?”
王宗濋冷冷一笑,说道:“官家的旨意,就是规矩。”
“你说本官不该随意抓人,难道对付违法犯罪的人,要好吃好喝伺候着,要八抬大轿请到大牢吗?”
“康王殿下是朝廷的亲王,说话之前,要动一动脑子。”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不利于朝廷和官家的话,更不许说。尤其是你吃着碗里的饭,还要砸锅,就更不对了。”
句句森冷的话,如刀子般戳入赵构的心,让赵构脸色都大变了起来。
一个都指挥使,竟然如此强势。
哼,如果王宗濋不是官家的舅舅……
赵构心中想着心中鄙夷着,嘴上却反驳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无罪抓人。朝廷肆意抓人,天下动荡,你王宗濋担得起责任吗?”
此话一出,无数人附和。
“对,朝廷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
“王宗濋,你一个武人,凭什么要乱抓人,大宋不是武人该放肆的地方。你们这些贼配军,都滚回去。”
“王宗濋,滚回去!”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声势巨大,更有人上前把王仲山保护了起来,凶神恶煞的盯着王宗濋,似乎要抗争到底。
王宗濋忍不住笑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如此啊,一群人算计利益的时候精明,可惜利欲熏心后,就失去了脑子。
王宗濋一副看傻子模样的神情盯着赵构,提醒道:“康王一贯英武,如今利欲熏心,怎么就没了脑子呢?”
“本官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王仲山犯下十二桩大罪,你怎么说是乱抓人呢?”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故意没听见,或者是要混淆是非。”
一句话,赵构脸色更是黑了。
王宗濋有皇帝撑腰,根本没有任何惧怕,强硬道:“王仲山,是我宣布你的罪名,还是你自己交代?”
王仲山颤颤道:“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王宗濋沉声道:“你犯下的第一大罪,甘当蔡京的走狗,迫害朝廷忠臣,如苏轼、张叔夜,都有你的构陷。”
“第二大罪,你的儿子王昌和人起了争执打死人。”
“你非但没有大义灭亲,反而借助权势施压,害死受害人一家老小,致使对方阖家上下十六口人身死。”
“第三大罪,你为了做官贿赂蔡京,犯下贿赂罪……”
一桩桩一件件,有害死人的案件,有迫害人的案件。乃至于,曾经王仲山激情下强奸女子的事情都查出来了。
全部的罪行宣布,王仲山已经是彻底慌了。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
没想到,王仲山是这样的人,保护王仲山的人自觉退走,更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
王宗濋笑了笑,继续道:“王仲山,王家的人都已经认罪。你的儿子,也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仲山身体摇摇欲坠,终究是稳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我,我认罪……”
王仲山神色惨白,再也没有支撑的底气。
这一刻,王仲山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来参加请愿的,不参加今天的叩阙,就不会遭到收拾的。
在王仲山看来,普天之下的官员,哪有什么真正的清官,那是极少数的人。绝大多数的人屁股都不干净,在东京城的官员更是如此。
皇帝真是太狠了!
他们不过是请愿而已,皇帝就要把人一竿子打死。
王宗濋大袖一拂,下令道:“带走!”
禁军上前,抓着王仲山就离开了。只是王宗濋走出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转身看向聚集的无数人,开口道:“半个时辰后,本官会再来。”
说完,王宗濋离开了。
轰!!
现场请愿的士人、太学生和官员,却彻底炸了锅。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慌了。
何涣和王仲山被抓,谁知道下一个是谁呢?谁知道是不是自己?毕竟做官的人,没多少是干净的。
平日里,皇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却算账了。
赵构也知道情况不对劲,脸色黑了下来,连忙安抚道:“不要怕,也不要慌,我们一身正气,没什么好怕的,一定要坚持到底。”
人群中,却是议论纷纷。
“不行啊,万一轮到我,那就麻烦了。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一家都指着我生活。”
“哎呀,我尿急,肚子也不舒服,先走一步。”
“我出门的时候,家里炖的老母鸡汤忘了撤掉柴火,先回去看一看。”
一个个官员和士人开口,原本乌泱泱的上万人聚集在宣德门外,现在开始往外扩散。
许多人开始撤了。
人群聚集的声势,正在迅速的消散。
赵桓在城楼上,听完王宗濋抓捕王仲山的过程,尤其得知赵构旗帜鲜明的反对,眼中的神色愈发冰冷了。
九妹真是不听话啊!
该打!
该收拾!
赵桓笑了笑,吩咐道:“既然小九这么有底气,下一个就抓他。”
王宗濋皱着眉头,说道:“官家,康王没有什么罪证,不好拿人。”
赵桓淡淡道:“他曾出使金国,却毫发无损的回来,转而力主向金人求和,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呢?莫须有也是罪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