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伊藤斋二头冒黑线,李元婴这是第二次对他们倭人动手了。
“我什么意思?”李元婴笑容骤然不见,脸色变得阴沉的可怕,一把攥住瓦片,“我是洪州都督,你在洪州城杀人越货,你问我什么意思?你他娘的说我什么意思?”说完扬手一扔瓦片砸向伊藤的面门。
伊藤斋二见势一个扭腰侧身躲闪。瓦片带着风声擦着他直奔他身后的人,“啪”的一声脆响,瓦片正拍在那个人脸上,瓦片掉落后登时鼻子鲜血长流,被砸中的地方一片紫红,好悬没把他拍晕过去。
“就算你是大都督,你也不能插手我们倭国人与胡商的江湖恩怨。”李元婴到底是大唐亲王,洪州大都督,伊藤斋二没敢第一时间下令击杀他。
“在洪州,在大唐就没有我李元婴不敢管的事儿。你个外来户。”李元婴手提横刀一指伊藤斋二。
“我……”伊藤斋二被李元婴一句话噎住了。
“好大的口气,让我看看你李元婴有多少了不起。”一阵浓烟在伊藤斋二身边冒出,烟雾中伸出一手,一团黑影扑向李元婴。
李元婴身形不动,挥动手中长刀劈向黑影,一声丝滑的撕裂声过后,啪啪两团东西掉在他脚底下。低头看去是一条蛇被拦腰斩断,蛇头那段掉在地上尚不死心,还在扭动着身子要去咬李元婴的脚。李元婴脸色骤变,抬脚踩住蛇头将它碾死。
不等他抬头,紧接着两道风声搂头盖顶袭来,李元婴躲闪不及只得举刀招架,兵器相撞,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将他震得往后退了两步,刚站稳身形那两件兵器再次袭来,李元婴只好后跃一大步退到墙角躲开。
原来是伊藤斋二和一个黑袍人双双出手袭击李元婴,两击不中便没有再进攻。
“我还以为你李元婴多大能耐呢!不过如此嘛!”黑袍人嗤笑道。
他黑袍罩身,黑帽罩头,面戴花脸面具,看不清模样。
“你和蛊王大尊什么关系?”李元婴看看地上的死蛇问道。确定是蛇蛊。
“你猜!”黑袍人有些洋洋自得。
“猜你大爷!你们都给老子去死。”李元婴暴怒,抬起另一手对着他们,手中握着刀柄粗细的圆筒,机关弦声响过,圆筒面转动,露出密密麻麻的针孔,针孔中射出一片银色牛毛细针,针势又急又密,攻击面又大,一般人极难躲避。
此银光所过之处,屋里惨叫声接连不断,有七八个人被钢针射中,钢针破肤入体,被射中的人只觉得有透骨入髓的疼痛,有一种钻心的疼痛,被射中要害的更是躺在地上捂着针孔打滚哀嚎。
伊藤和黑袍人则从地上跃起来,身形急速后撤,像是看见鬼一样看着李元婴,黑袍人声音颤抖说道:“是万针筒,尉迟家的看家暗器,你从哪里得来?”
原来李元婴掏出万针筒的时候,俩人就知道不好,连忙俯身趴在地上,躲过攒射的钢针。
“老子是尉迟家的女婿,出门在外身上带着十个八个的万针筒很稀奇吗?”李元婴忽然呲牙一笑。伸手又摸出一个万针筒对着他们。
伊藤斋二他们顿时吓得亡魂皆冒,扭头窜到屋外,屋里地形狭小无处躲藏,对上这种中短距离杀伤面大暗器就是在自找苦吃;如果说针上淬了毒,那就是纯纯找死。
“来呀!来呀!你们这群怂货,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你们都进来,老子一发送你们回老家。”李元婴也不去追赶,跳着脚在屋里叫骂。
黑袍人和倭国人去而复返,他们手里拿着盾牌,有的人没有盾牌的就举着门板,还有人举着桌子面的,呼啦一下进来十多个人,窗户外面那里也围满了人,是屋里战局发生变动,院子的倭国人闻声也都围了上来,摄于万针筒的威力他们没人敢贸然冲上来。
几个倭国人用盾牌组成阵型挡住身形,他们慢慢推进受伤人的跟前隔开伤员与李元婴,又有人上前搬走伤员。屋里本来就小,伤员躺在那里不利于战斗。
“李元婴,投降吧!你看我们这么多人,你一个人。”伊藤斋二和黑袍人躲在盾阵后面劝降。
“降你大爷,老子就没投过降。”李元婴跳起来冲着他们又是一筒。
倭国人和黑袍人吓得一缩脖子,赶紧用手里的盾牌护住身形,叮叮当当一阵响后,挡下了所有的钢针,虽然没有人受伤也吓得他们不轻。等他们探出头来看见李元婴又掏出一个新的万针筒对着他们。
黑袍人只想骂娘,尉迟家族的万针筒就算是大唐位高权重的人都万金难求得一筒,在这家伙身上像是常规暗器那么多,难道真如他说的有十个八个那么多?
李元婴又是咧嘴一下,调转胳膊对着窗口来了一筒,吓得窗口的倭国人哇哇叫着四散奔逃。
“盾阵推进,挤死他。”黑袍人两眼怒火,对伊藤斋二命令道。
伊藤斋二下对倭国人下命令推进,倭国人的盾阵开始往前推进。
李元婴见此接连两次跳到空中使用万针筒,虽然没有打伤人却延迟了倭人的推进步伐。等到快对他形成合围的时候,李元婴瞅了一眼院子,然后高声大骂:“你们他娘的人多欺负人少,老子跟你们拼了。”
说完,挥刀朝着盾阵冲过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等到手中的横刀要砍上盾牌的时候,他忽然呲牙一笑,收刀纵身跳上盾阵斜面,随后扭腰转身飞纵上房,从那个窟窿中跃上房顶。
“哪里走?哎呀!”伊藤斋二和黑袍人想也没想紧随其后要上房去追,身形还在半空中时,窟窿中露出两个人,李元婴和郭淮,他俩手中各握一个万针筒对着下面攒射。
一个万针筒上百个牛毛细针,四个就是几百个,从房顶的窟窿中一下子集中攒射,那真是,银光闪闪,密密麻麻一大片,多的吓人。也多亏伊藤斋二和黑袍人武艺高超,俩人见事情不对头互相拍出一掌,两人借势翻滚躲开。
落地后的黑袍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窗户口往外看,墙根底下的楼兰士兵不见了,院子当中的尸体还在,他瞬间明白了李元婴为什么在屋里叫骂而不去追他们的了,原来是声东击西,制造混乱好让其他人救人。
伊藤斋二也明白过来了,气得用拳头直砸窗台,大骂李元婴狡猾。
这个时候洪州城有鼓楼响起了鼓声,一通鼓声响过,全城鼓楼的鼓声都响起,有人在击鼓示警,全城各处开始警戒,附近坊区的大街上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冲这边来了,看来是官军出动了。
伊藤斋二和黑袍人对视一眼俱是无奈,只好传令倭人撤退。
都督府大堂上,李元婴、尼露拜尔和卢承庆与卡夫分宾主落座喝茶,小女孩曼头陀琳站在卡夫身后。
一盏茶后,卡夫的侍卫进来向他禀报,说死去的楼兰人已经按照楼兰习俗净身装棺,准备运回楼兰故地安葬;劫后余生的都已经医生治疗后重新安排了住处养伤。
卡夫再次站起来向尼露拜尔和李元婴致谢。
“公主殿下,曼头陀琳想陪伴您左右,日夜侍奉您,请您应允!”卡夫致谢完毕,继续弯腰低头很深。
尼露拜尔闻言没说话,神色不变,先是看看卡夫,又扭头瞅瞅曼头陀琳,见曼头陀琳目光中充斥着希翼的神色。好一会儿尼露拜尔才对卡夫说:“这是你的意思?”
“我不敢有这个想法,是曼头陀琳自己的想法,她让我向公主请求的,她希望能跟着公主身边。”卡夫低着头说,声音有些发颤。
跟在尼露拜尔身边的楼兰侍女歌姬是巴特1尔亲自选出来的,都是中坚力量家族的女儿,像卡夫家族这个层次的女人是没有资格入选的,真想入选那只有皇室钦点这条路,即使这样在楼兰人中那也是僭越的事情,被其他家族的人看不起的。
“你想跟着我?”尼露拜尔看向曼头陀琳,眼光不冷不热,看不出什么态度。
“是的,公主殿下。今日见君风采,愿意相伴左右,来日杀尽倭国之人。”曼头陀琳大踏步走到阿翁身后躬身施礼,施完礼直起身,目光炯炯看着尼露拜尔。
尼露拜尔目光凝重,良久不语。
显然倭国人侮辱曼头陀琳的事情已经让她产生了心魔,亲手杀掉松本并没有消除她心中的愤恨,反而让她恨上所有倭国人。尼露拜尔要是将其留在身边悉心培养成心腹,未必是一件好事儿,有心魔的人一旦失控,后果无法估量。但是话又说话来,有时候恨也是一种鞭策,鞭策着人前进,说不定会成就无比辉煌。
卡夫与曼头陀琳父女都在等着楼兰公主的回话。
李元婴和卢承庆坐在那里默默喝茶,楼兰人内部的事儿,他们不好插嘴。
“你留下吧!先从末等丫鬟做起,只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杀戮不是人的全部。”尼露拜尔慢慢说道。
卡夫和曼头陀琳听了是满心欢喜。
卡夫喜的是他家族的人终于直接接触到皇室了;曼头陀琳高兴的是能跟在尼露拜尔这种女豪杰身边了,今后她会以她为榜样的。
李元婴有些惊讶地看着尼露拜尔,目光中闪烁着喜悦之色:尼露拜尔的心伤在变好,她的已经能够沉着冷静地思考问题了。
“卡夫,说说你在洪州的事儿吧!”李元婴收回目光看向卡夫,缓缓说道。
“洪州的事儿?!”卡夫低声呢喃一声,目光充斥着迷离,他缓缓低下了头,半晌都没说话。
“啪!”李元婴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墩在桌子上,声响很大,惊得全屋子的人都看向了他。
在李元婴看来,这个卡夫不识抬举,今天胡商商行发生的事情,按照大唐律不管是胡商还是倭人都够得上收监抓捕了,看在他们是尼露拜尔的族人情面上,同时楼兰人又是受害者,一切从宽处理,对楼兰人从轻发落,并没有将其收监,还给所有人治伤,他竟然想沉默对待问话。
“不,驸马,不,不,大都督,误会了,误会了,您误会了,到现在我应该能确定我是被人骗了,用大唐的话来说是我被马蜂蛰了。”卡夫连忙抬起头,连连摇手。
“被马蜂蛰了?”李元婴惊奇地看看卡夫,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过转念便想到了是江湖骗局。
卡夫木讷地点点头:“这话要从三年多前说起,那年我从高昌贩卖了一趟葡萄酒,走出高昌海,过敦煌直奔长安城。只是过了敦煌不到一天的路程,我们商队在路边碰见一个受伤的唐人,他身上多处刀伤,胸口被一支突厥人的箭贯穿,失血过多昏迷,倒在路边,眼看活不了了。”
“那一块儿经常有狼群出没,扔下他不管一晚上肯定尸骨无存;要是埋了他还有气,大伙下不去手,再加上大家伙几乎都是骆驼队,没地方放他,就都不怎么想救他,整个商队只有我运酒用的板车,我一时好心就让队医给他包扎伤口,将其装上了车,安排了个人照料他,没想到那小子命挺硬,一天后活了过来,又过了五天竟然就能下地行走了。我们商队的人都感叹他命不该绝,伤成那样还能活过来。能下地走动的那晚上他就找到我,说我他叫杨峥,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他要跟着我去了长安。当时我也没在意,想着他是碍于面子才那样说的。”
“到了长安,他再次说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要帮我卖酒,要我给他两天时间,说完就离开了客栈。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会一去不回,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两天后他还真的带了一位客人,那个客人查看过葡萄酒的品质后,二话没说直接收走了所有的葡萄酒,给的价钱比市场价还多一成,这样一来就不但没少赚钱,还省去了我卖酒的时间,为此我又跟着商队跑了一趟龟兹国,到了龟兹国恰好遇上一年一度香料节,于是我就贩卖香料去长安。回到长安城的第二天,离开的杨峥又主动找上了我,又给我把香料卖出去。”
“你们知道吗?往年我一年也就是贩卖货物往返也就是两趟,因为他的出现我一年能往返四趟,理所当然地我就赚得比往年利润翻倍还要多,不但这样,他还通过我帮周围的胡商卖货,那些胡商将货物交给我,我再让他转手卖出去,这样一来其他胡商能获得想要的价钱,我从中也能获得一部分收益,长此以往我在胡商中威望越来越高,就连一些突厥商人都找我销货,也是因为此跟他也成了莫逆之交。”
“第二年他又找上我,建议我去扬州做生意,说 在那边能做大生意,恰逢当时我也有意去东边发展,要替拂菻贵族搞一批丝绸,听了他的建议就去了扬州城。现在想想那一年多我在扬州城的确赚到了更多,也做了不少大生意,我想应该是他跟别人设的局。”
卡夫说这里忍不住长吁短叹。
“你去了扬州,后来怎么又来了洪州?”李元婴听卡夫啰里啰嗦说了一大通都没说到粮仓图,还在那里长吁短叹,有些不耐烦。
“大都督莫急,这次跟倭国人合作算是打醒了我,我需要理顺一下所有事情,况且我觉得从头说可能会帮大都督和公主寻找粮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怀疑那个杨峥的给我设的蜂局!这个粮仓可是涉及到弘农杨家和成纪李家等大家族。”卡夫无奈地笑笑,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好像明悟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