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新的几个死党看见廖兰对罗新出手,纷纷站起身要一起对廖兰出手,只是不等他们靠近廖兰,反被廖兰轻戳肩膀,登时几个人也被放倒在地,状如罗新。
廖氏酒楼在场的士子顿时脸色大变,一阵不满声由小而大。
大部分人都知道罗新几个人在驿馆散播谣言,又见识到罗新与廖兰的激烈言语冲突,哪里还不明白他们故意在廖氏酒楼在挑起事端,故意制造冲突,但是这群士子又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就是想单纯地看热闹;有人想看僚人出丑;甚至于有人想看廖兰出丑;还有其他世家的子弟想看罗新在文会宴上闹事儿李元婴会有什么反应。大部分人笃定廖兰不会动手教训人,现在廖兰出乎他们的意料,出手放到罗新几个人,这样一来现场开始有些骚动,岂不是他们坐实酒菜中有蛊的事实?
廖氏酒楼一阵骚动,有的士子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各位洪州的士子,各位江右的才子们,请容小女子说几句话,为各位介绍一些佳肴。”廖兰鼓足内息沉声说道,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真真的。
她的声音里似乎又有一些魔力,安抚下了那些要离场人躁动的心,愿意安静地坐下来听她说。
廖兰看到酒楼里想要离开的士子都坐回去了,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语速不紧不慢,不温不火:“我听滕王殿下说,在坐的才子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的人,我想大家不会枉费大都督亲王对洪州士子的心意,不会辜负滕王殿下精心为士子们准备的佳肴。请上眼,我们来看桌子中央这几味佳肴,从上而下,依次是松鼠鳜鱼、金线虾饼、象牙鸡条、葵花斩肉、这些都是前朝世祖炀皇帝的心头好,扬州佳肴,名满江南,是咱们大都督,滕王殿下看诸位士子读书辛苦,着令小女子必须准备的,特别强调只有这些佳肴能配得上在座士子们的身份。”
稍作停顿,继续说:“接下来,我们再看看周边这些菜肴,海参眉毛肉丸,三杯鸡,红酥肉,南丰鱼丝,文山里脊丁,清炖武山鸡,清蒸荷包鱼等等佳肴,都是咱们江右佳肴,正规宴席上必不可少的佳肴;用料都是咱们江右闻名食材,像什么通心白莲、像什么三黄鸡、像什么荷包红鲤鱼等等,我就不一一列举了,这些食材都是出自咱们本地,又经过洪州城饮膳师韦唯之手做成佳肴,味道不用我说,大家都能想象的到,再者韦师是滕王殿下出面请出山的,试想在洪州城有几个人敢在韦师的酒菜中动手脚?你敢吗?你敢吗?反正我是不敢;那又会有谁敢跟滕王殿下作对?跟滕王殿下作对就是跟朝廷作对。”
说到这里,廖兰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许多。目光缓缓在所有人身上扫过,眼见给了士子们面子,安抚众人,最后给众人点明利害关系,也有那么一丝威胁的意味。
在场的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坐着,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更多的是尴尬。
那些想站起身离开的士子不由得有些后怕,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冲动了,起身离开了明天又有何颜面参加文会宴,就是拉下颜面参加了,以后会不会被人可以针对?
酒楼厨房出口处,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端着一碗酒笑呵呵地看着场内,此人正是洪州城饮膳师韦唯,酒楼里面发生的事情徒弟们都告诉他了,他就端着一碗酒蹲着就在门后看热闹,其实他也想看看廖兰这位蛊教圣女、潦人公主会怎样处理眼前危机。见识到廖兰铿锵有力,又刚柔并济的言语后,不由地心生佩服,胆子大,会见机行事,精于人情世故,暗叹此女不简单。当他的名字被提到的时候他掀开门帘走出来,不露痕迹地咳嗽了几声。
酒楼中的士子有人认出韦唯,脸色不禁动容,立马反应过来廖兰没有说假话忽悠他们,桌上的菜是出自韦唯之手。就连抽动不已的罗新透过缝隙都看到了韦唯,心中大悔,后悔不该信口开河,说出那些话可是得罪了韦唯,他得罪韦唯就是罗家得罪微微。
忽然,廖兰嫣然一笑,引得好多士子长出一口气,酒楼内的顿时气氛一转,轻松了不少:“最后就是这酒,猴儿酒,我们僚人特有的酒。几百年来,我们猴儿酒深受洪州城人的喜爱,外来的游人也是十分喜欢,都要来买走几坛,今天滕王殿下更是三令五申要求我们廖氏酒楼必须拿猴儿酒招待各位,否则我就想用一般的酒水招待诸位,不过想想也是,诸位是江右的未来,滕王殿下都舍得猴儿酒,我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因此,我为了报答滕王殿下的信任,在此拿出十坛极品猴儿酒给大家品尝,再次祝愿各位士子前程似锦。”
诸位士子闻言哗然,酒是好酒,所有人都能看出;菜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来,听廖兰介绍完他们都知道不凡,又听到是出自饮膳师韦唯的手笔,他们无不动容。当下不再有人怀疑下蛊之事。有一些士子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开宴饮酒。
“哎呀呀,这是咋啦?有人犯病了?我看看。正好我懂些医术。”这个时候李元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没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罗新几个跟前,拎起他们放在座位上,一人在脑后扎了一针。
几个呼吸后,罗新停止抽搐,也不口吐白沫了,只是坐在那里依然不能动。依法行之,罗新要好的几个人也被定住了。
“好了,大都督真是神人,药到病除。多一句嘴,这是什么病?”卢承庆大声称赞道。他跟在李元婴身后适时出声。
“大抵是感染风寒,扎两针就好了,冬天了,天寒地冻要注意保暖!”李元婴一笑。
李元婴从外面就看出廖兰出手了,她并没有下蛊,只是下了一些常见的毒教训罗新几个人。李元婴适时出现为罗新几人驱毒。
“那是,那是。长见识了。”卢承庆拱手。
满屋子的士子都是愕然。廖兰出手放倒罗新几人,李元婴随手治好他们。显然两方都是有本事的人,治疗过程中士子们没发现有蛊虫驱逐出来,众人对下蛊之事的关注点彻底消除了,同时从心底上也对李元婴和廖兰的本事与手段颇为信服。
“廖家小娘子,值此盛事,我代表皇上与江右诸位士子共饮一碗,来来来,倒酒。”李元婴伸手拿过廖兰用过的酒碗,示意她倒酒。
廖兰见状连忙亲自给李元婴倒酒,一想到他要用自己用过的酒碗,她的脸色有些微微泛红,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脸皮还是有些薄。
韦唯看着两人点点头,廖兰不简单,李元婴也是高手,两人倒是郎才女貌,笑眯眯地不知道在想啥,喝完碗中酒转身回到厨房里去了。
在场的人闻言都是站起身,一脸肃穆,这个李元婴的扯得旗更大,打着当今天子的旗帜与他们喝酒,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怨言也不敢说什么,天下士子没几个不想想走官途的,胆敢对当今皇上有什么僭越之举,不说性命是否还有,官途铁定是不要想了,多年寒窗苦读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失去资格,不值得。洪州的士子都是客客气气应酬他们。
李元婴率先干了手中酒,接着又干了两碗后,他和卢承庆开始走访各桌士子,与他们沟通交流,廖兰拎着酒坛跟在倒酒。
最后,李元婴和卢承庆又回到罗新的桌子上。
罗新几个人已经基本恢复了,只是不如没受挫之前灵便,再见到李元婴和廖兰就像是活见鬼一般,他们眼中满是惊恐。
此刻,正式的应酬已经告一段落,众士子开始下位交游,更有士子拿出自己准备的诗词歌赋朗读,期望在洪州士子面前博取名望。一时间酒楼中更是热闹非凡。
乘人不备,李元婴拉着一把抓住罗新的手腕,将其拉到酒楼无人之处。
罗新现在吓得要死,他没想李元婴和廖兰是如此有手段的人,见左右没人犹自硬撑:“大都督要待如何?”
李元婴知道他是色厉内荏,轻声笑笑:“廖家小娘子说的没错,你们罗家比朝廷大,比范阳卢氏大,朝廷欲要为洪州士子仕途开拓道路,罗家要封山闭路,断了洪州士子的前程。”
罗新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大都督莫要开玩笑,罗家断然不敢这样做,请大都督明言,要怎么才能放过我?放过罗家?”
罗新倒是个明白人,也不绕弯,直接问道。他也知道他现在闹了这一出,李元婴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甚至于迁怒于他们罗家,日常罗家会同其他世家大族暗戳戳使坏,下绊子,朝廷不好针对他们家,或者说懒得针对他们这种三流家族,现在这次被李元婴现场抓住,证据确凿,他真怕李家对他们罗家出手,索性直接摊牌。
李元婴点点头,心里暗叹,到底是出身世族大家,虽然不是绝世天才、不是旷世名士,倒也不是庸才,稍作沉吟:“因为你,不对,因为你们罗家,廖家小娘子白白搭上十坛极品猴儿酒,这酒水的花费你们罗家出,白银一万两。至于你当众攻击我的言论咱们找时间再清算。”
李元婴说完朝跟在后面的廖兰招招手。
廖兰笑眯眯地走上前,将一张纸递给李元婴。那张纸是一张万两白银的欠条,欠钱人正是罗新,借款人廖兰。当时李元婴写好欠条的时候,廖兰还忧愁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让罗新摁手印呢?当他看到李元婴提着罗新到了无人的地方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接跟了过来。
拿过纸张,李元婴不由分说,抓过罗新的手按上手印,随手将其递给廖兰。
廖兰见状心里乐开了花,十坛极品猴儿酒价值不过千两银子,李元婴却是从罗新这里直接翻了十倍,变成万两。这一下士子宴的花费廖氏酒楼不但没有亏本,反而大赚一笔。现在宴会进行的很是顺当,明日廖氏酒楼的名声必然大噪于洪州城。想不开心都难。
李元婴和廖兰开心,罗新可就蒙了,站在那里呆呆发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罗新欠了廖氏酒楼一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