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的姓杨的。”柳飞燕指指杨零。
一句话概括全部,她柳飞燕没有违背誓言,杨零是上门女婿,杨零跟她是一家人,杨零要办的事儿也是柳家的事儿,杨零姓杨,杨一也是杨家人,跟杨零同父异母,杨嫔希望他不被杨家那些人利用,能有自己的人生。
“你自己的意思呢?”长孙浩仁收起所有的嬉笑,一脸严肃地看向杨一。
杨一挠挠头,目光热烈地看向杨零和柳飞燕,很快又收回来,没说话,不过一切尽在不言中,长孙浩仁将他从小带他还有个不明白他的意思?渴望亲情,想跟杨零去蜀中。
“臭小子,跟十二郎走吧。”长孙浩仁转身要走,忽然袖子被人拉住了,不回头也知道是谁,问道,“舍不得老头子我?”
“老头,以前是你走到哪儿我跟到那儿,洪州事了你跟我走吧,我给你养老送终。”杨一说了长孙浩仁到来之后唯一的一句话。
“好小子。”长孙浩仁热泪盈眶,他一生没婚,也不曾诞下子嗣,当年救下杨一的母亲也是随手而为,不忍看到一朵鲜花在他眼前陨落。杨一出生后,杨一的母亲将杨一托付给他,要他送还给杨家。时间一长他舍不得将杨一送给杨嫔了,一直将其抚养到现在。刚才他转身离开是不忍心看杨一离开的样子。
“阿兄、阿嫂,洪州事了我带老头去蜀中找你们。”杨一转身对杨零和柳飞燕说。
“前辈,我知道你来洪州的目的,我有个请求,希望十三郎不要明火执仗地跟朝廷作对。李治这个人看似软弱无能,实际上很执着、很记仇的,尤其是对他处于劣势时候的对手。”杨零点点头,随后对长孙浩仁说。
长孙浩仁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杨零对杨一又嘱咐了一凡,方才和柳飞燕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直睡到中午,李元婴方才起床,简单洗刷一下去看尼露拜尔。
尼露拜尔自打知道怀孕后,除了必要的活动,其他时间都待在卧室里修养,闷了就看看书、喝喝茶,做一些轻松的家务,再不行就叫人来唱小曲解闷。
李元婴来到屋里看见她正在做女红,要知道尼露拜尔从小到大穿的带的都是买现成的,从来没接触过做女红,现在自己有孩子了她想学做女工了,她目前做出来的女红说好听点是差强人意,说难听点稚童涂鸦、七颠八倒、乱糟糟得不能看。她见李元婴来了兴奋地将做好的女红给他看,李元婴拿在手中脸不红、心不跳地夸她做得好,做女红很天分,还说稍微用点心能超过苏杭顶级绣娘。尼露拜尔知道他是哄自己开心才这样说,不过她还是很开心。李元婴夸完又跟她说笑了一会儿,就静静地看她做女红。
“城防军那边的事儿处理的咋样?我听说司兵参军马骁有问题。”尼露拜尔突然抬头问他。
“现在基本确定马骁被陈望帝收买了,只是他在城防军中威望很高,愿意听他命令的人很多,我们人手相对较少,不到万不已不能贸然动他。”李元婴无喜无悲地说,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城防军中愿意听他命令的有多少?”尼露拜尔停下手中女红,简单收拾一下将其放回笸箩中。
“大约有一半吧!”李元婴这个时候却是轻轻一笑。
“剩下的一半能听我们的?”尼露拜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忍不住皱皱眉头。
“跟马骁敌对的军官被陈望帝下毒下蛊控制了,昨晚我和廖兰花费一夜时间给他们解了,他们会支持我们;中立派军官的家属被陈望帝绑架了,被绑架的家属又被不知名的人劫走。我们无法确定他们会支持谁。”李元婴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给尼露拜尔讲了。
“那你没想过将这部分军官控制起来或者派出去执行……呵呵,真有事儿派出去他们会偷偷跑回来。”尼露拜尔的话没说完她自己就意识到不妥,有些自嘲地摇摇头。
“不光他们,洪州城还有其他势力也是为了粮仓而来,蝶卫发现他们的存在后几次实施追踪都失败了,也就没能摸不清楚他们的来历。不过我想能甩掉蝶卫的人他们的战斗力很高或者武功很高,不过话又转回来说,只是对上城防军中叛逆者我们都不怎么占优势,再加上陈望帝的人与未知势力,我们会陷入苦战的,所以趁骚乱还没发生得想办法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才行,否则……。”李元婴挠挠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治这次的事情太仓促了,没给他留出时间来准备人手,也没给他留出时间准备杀伤力大武器,洪州城防军又几乎是脱离他的掌控,洪州城的这这一切还真应了出发前尉迟青青和闫熙的担心。
“公主不用担心,我去找师兄师姐商量一下对策,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没。”李元婴不想让尼露拜尔思虑过重,安慰完尼露拜尔起身离开。
郭淮准备把李元婴送到门口,俩人走到院中碰见洪忍和尚正在散步。洪忍和尚中等个头,脸盘方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穿了一身黄色僧袍,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干净爽利,为了保护尼露拜尔他被李如云按在厢房,此刻的他做完午课出来活动筋骨。
李元婴走上前向洪忍问好,简单地客套了几句,没做过多停留就匆匆离开。出了院门迎面碰见廖兰,看她正朝这边走来,问她要去干什么,她说要去找尼露拜尔玩一会儿,不过听李元婴要去广润门那里,她也不想去找尼露拜尔了,要跟着李元婴去。李元婴心头有事儿,就没跟她掰持,任由她跟着,俩人骑着马出了都督府。
广润门在望的时候,他俩忽然发现走不动了,前方的路被堵住了,十字路口大街上乌泱泱地挤满了人,人群中还有一拉流运送物资的车队。李元婴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给广润门那边的人送物资的车队。顺着车队往前看,此刻车队前面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挡在马车前面,死活不让过。
稍微一打听就听人说是他们的人让车队的马车给撞了,他们要车队的人给个说法。驾车的人上前检查情况,看混混说的那个被撞的人身上一点被撞的痕迹也没有,就明白哪有什么碰撞,那个人装样子躺在地上不起来,就是故意想找茬,他忍不住吓唬了他们两句,想驱赶他们离开。没想到混混们并不怕他们,不服气地跟车队的人吵起来了,一来二去双方很快纠缠在一起,后面看守马车的人怕自己人吃亏,放开马车上前帮忙,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打架了,眨眼的功夫路口和大路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王爷你看!”廖兰一指车队中间一车辆旁边的人,只见那个人偷偷掀开盖着肉食苫布,将手中大把的粉末洒在上面,不用多想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廖兰想跳下马去阻止,被李元婴拦拉了,又给她指了人群中其他几个地方的人,她看见那几个人也在其他车上撒东西,廖兰惊了,都说胆大包天,这些人真够胆大包天的,大街上明目张胆地给官兵的东西撒料。她没说话回头看向李元婴,那眼神明显在问要怎么处理,要不要全杀了,李元婴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那群混混突然一哄而散,不再跟车队的人纠缠,车队的人见混混离开,他们也没追赶,又都回到自己岗位上去,赶马车继续往广润门而去。
大街上看热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离开,十字路口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李元婴和廖兰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直到广润门下两个坊之间再也没发生什么,车队很顺利地来到广润门下指定地点。在那里正有人等着拿东西,他们看到马车到了他们冲上前就要卸车。
“都别动,谁都别动,我先检查一下。”李元婴打马来到跟前,翻身跳下马,来到最后一辆运肉食的马车旁,抽出一根银针,扎进肉里,稍作停留,取出来,银针没变化,看来不是毒,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又用舌头添了一点,立马吐了唾沫,肉上的料不是毒,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烈性泻药,他笑骂道:“真他娘的阴损,给人下泻药。”
廖兰去看其他几辆车的东西,确定下的都是泻药,这种泻药下在食物上随便吃两口吃就能让人大泻一天一夜,壮汉都能泻得萎靡不振、卧床不起;身体差的能虚脱而亡。
运送物资的头了听了当即吓得瘫软在地上,这要是让士兵吃了全军战斗力废了,他的责任就大了。极度恐慌下的他心灵通透了许多,立刻想到了是在刚才被人动了手脚,跳起来就想要去追那群混混,现在回头哪里还能看的见人。他惴惴不安地看向李元婴,见他压根不看自己,不知道是暂时不想追究自己的责任,还是不屑地理他。他暂时长出一口气。
李如云他们闻声都下了城门,听说了整个事件也是吓了一身冷汗。下泻药的人还真是歹毒,这种泻药无色无味,不容易被人察觉,想想所有人吃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所有人都会失去战斗力,到那时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随便几个战斗力弱的士兵都能灭了他们。
李元婴叫卢承庆安排人再去重新准备物资,准备好后要秘密运过来,不要让人发现他们重新运送物资了。又吩咐押送的人把马车上这些东西照常分发给各个院落,但是要警告士兵不能食用,晚一点会有可食用的送来。
太阳落山后,有心的百姓发现:广润门那里昨晚还是火光通天的情景,到了今天晚上竟然变成了若隐若现的模样,广润门城头的篝火也从昨晚的四五堆减少成了两堆,一左一右地分布城门楼子两侧,火势也比昨天小了很多,仔细看站岗放哨的士兵都是无精打采的,甚至有的士兵怀抱着兵器依着城墙垛子站岗;站在城墙上往下面的院子里看,院子里生篝火的零零散散的,其中有的篝火旁边会坐着三三两两的士兵,有的篝火旁压根没人,只生着一堆火,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群狗东西肯定是昨天喝酒吃肉吃撑了,今天吃不动了,昨晚上飘过来的酒香肉香可把老子馋坏了,要不是想着把家里的肉留到过年的时候吃,昨晚就差点煮熟吃了。爽,他们遭报应了。”有人恨恨地骂道。
“活该,昨晚吵吵闹闹到后半夜,吵得老子睡不着觉,今天好了,老子能睡个好觉。”街上另一个人说。
……
总之只要眼不瞎、心不盲的人都能发现广润门附近明显的变化,尤其是靠近广润门没被征用的坊间的人们纷纷对广润那边指指点点,快到宵禁的时刻他们才回坊家归,再不回去坊门关了,回家就得翻墙了。
人群中几个身穿黑衣服的悄悄离开广润门这边,广润门的情形他看到了,老百姓对广润门的议论他们也听到耳朵里,趁没人注意他们无声地溜走了。
夜半子时后,寻常百姓家已无声息,几乎都已经入睡,广润门前大街上冒出来一伙黑衣人,有二十多个人的样子,他们来到两个坊间又分成两小伙,各自由一个人带领着去了两边的坊间。
去西边坊的那群人翻过坊墙落地没被发现,稍作休整,他们又分成两个五人小队,一队径直摸向近处最外面的院落,另一队摸向了另一个方向。
小队摸到院落跟前也没被发现,院子里没有生火,他们便没有进去探查情况,继续顺着坊里大路往里摸去,越过四五个院落来到一个生着篝火的院子他们才停下来,透过大门缝隙往院子看去,院子里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大堆篝火有气无力地烧着,篝火那边一大堆兵器胡乱地扔在地上,他们轻轻一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又观察一会儿,没看到有人过来,他们一伙就摸了进去。进到院中发现,左右两侧的厢房一片黑黢黢的,没有一点灯光,也无声息;正屋里倒是点着灯,站在这里还能听见里面不断传出呻1吟声。他们又悄悄摸到窗户边上,用舌头在窗户纸上添了一个洞往里看,看到一屋子的人都躺在炕上捂着肚子低声呻1吟,几乎不能动了,显然是吃了泻药的缘故。
领头的顿时高兴的不行,一把扯下面巾,露出倭国人的面孔,李元婴要是在这里他就会认出此人,他正是跟廖浪打斗的那个倭国人,因为骂人被李元婴一枪抽到,又踹了一脚。他们纷纷拔出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神气活现地绕到正门,二话不说抬脚踹开屋门闯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哎呀。”一个什长模样的撑起半个身子问他们,刚问完,又捂着肚子呻1吟一声跌回到炕上。
看到这种情形,倭国人彻底相信他们吃了下了泻药的肉,他们得意洋洋地说:“什么人?当然是给你下药的人,看你们吃了泻药这么痛苦我们来送你们去死。”
“就你们几个来这里杀我们的?”那个什长有些惊慌失措。
“我们几个不够吗?就我们几个能收割完这个坊里所有的人。哈哈哈。”那个领头的倭国人大笑。
那个什长闻言突然笑了,一扫虚弱模样,翻身盘腿坐好,大手一挥:“就来你们几个呀,那我放心了,兄弟们、关门打狗了。”
倭国人就听着身后的房门哐当一声关上,后面的倭国人感觉不对,跑过来拉门,发现门被人从外边锁上了,拉都拉不动。
其他大唐士兵也不装样子了,纷纷从身下掏出兵器翻身跳下炕,将倭国人围住,吵吵嚷嚷地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瞬息突变,倭国人都大惊失色,所有人赶紧背靠背围成一圈,双手握住倭刀朝外对敌,不知道是惊魂失措,还是他们在商量应对战略,几个倭国人纷纷用倭国语叽里呱啦乱叫。
“都他娘的给老子往后站,叫老子来。”炕上的什长站起了身大喝一声,随后便见大唐士兵们齐刷刷地往后撤两步,眼见中间的倭国人都稍微放松了一下,什长阴测测地一笑,拔出腰刀砍在身边的房梁柱子上,一根绳子应声而断,然后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所有倭国人罩在里面。网绳都是手腕子粗细的麻绳,反应快倭国人砍了两刀都没砍开一股。什长大手一挥,大唐士兵上前轻松制住这群倭国人。
又过了一刻钟,广润门城头响起一通鼓声,鼓声过后,这片区域突然火光冲天,城头两堆摇摇欲灭的篝火猛然变成六堆旺盛的大篝火,城门楼子两边各有三堆,火光下城门楼子周围站满了精神饱满的士兵,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手握寒光凛凛的兵器警戒,哪有一点萎靡不振的样子;城下两个坊区的每个院子中都点燃了冲天篝火,火光中满院是穿好盔甲、手持兵器的士兵,他们统一望向广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