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时,陈硕真驾驭着金雕躲到一边去;尘埃落定后,她又驾驭着金雕飞回粮仓上空,低头看向下方城墙不禁一愣,眉头不自觉地紧锁:城墙的豁口底下现出一扇巨大的石门来,石门表面刻满了各种花纹,花虫鱼草,栩栩如生。刚才剧烈的爆炸没有损坏石门上一丝花纹,也就说质地比条石还坚硬,石门还很厚重。
“哈哈哈,老阿姐,我得谢谢你,谢你派人帮我打开粮仓上的压顶物料,也省的我找人费劲巴拉地凿除这些压顶物料,”李元婴此刻大笑。
粮仓设计出自墨家之手,老工匠将其做成密档封存自然将粮仓石门描述清清楚楚,墨白和郑嫚来援助李元婴也将档案记录的真实情况告了诉李元婴,李元婴拿到粮仓图,除了知道粮仓的具体位置外,也知道了粮仓的其他相关数据,他对比城墙设计图数据知道了粮仓具体情况。刚才他看到陈硕真他们一连串的行动,虽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但是他清楚他们打不开粮仓,顽石打磨而成的石门配合上机关,任你如何重击都毁坏不了分毫,所以晋阳公主想要命令霹雳军冲锋陷阵李元婴拦下了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死战到底。
“李元婴,你早就知道这石门的存在?”陈硕真艰难地抬头问道,眼中满是不解,长孙浩仁给给她的粮仓图里可没有石门的解释。
不光她难以理解,长孙浩仁和陈叔坚都眉头紧皱,他俩虽然不知道陈硕真还藏有这么一手,但是这样都没能打开粮仓他们的脸色就难看到极点。
叶法善和长孙皇后相视一笑。
“我不但知道这道石门,我还知道这石门以下、地下岩石以上部分都是用这种顽石砌成,就算你让人清除城墙,掘地黄泉你都弄不走粮食。老阿姐,你看,你现在还觉得你们有腿就能走的了吗?”李元婴跃上城墙垛子,用枪一指章江下游。其实李元婴担心陈硕真还有其他后手。
陈硕真顺着李元婴指的方向看去,江面一排大船迎风破浪而来,每一艘船上都站满了士兵,士兵们手握长枪短刀,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寒光,最前头的大船船头站着一老一青两个将军,老将军是吴黑闼,青年将军竟然是冯少师的儿子冯文瓒。这个时候船上的士兵吹响了号角,他们已经发现城头上的战斗,他们在向李元婴发出支援信号。
“老阿姐,你再低头看!”李元婴用枪一点广润门城外。
只见城门外,刘玄意和南平公主的士兵将船停在广润门正对面,堵住了广润门的出口,跟随陈硕真前来的折冲府士兵也调转武器堵住城门,双方的人根本没有死战,等他们打进广润门后他们双方就罢了刀兵,在城门设下埋伏。
陈硕真皱皱眉头,下意识地看向城内,好像要让她的人撤到城里。
李元婴嘿嘿一笑:“老阿姐,你就乖乖就擒吧!除了你们比较重要的人,其他人我都可以放过他们。”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筒,拉动引线发射信号,顿时城墙两端以及广润门附近冲出上千城防军,他们正是马骁手下的那些城防军,他们正由崔简指挥着对战场进行围堵。
章江门一方魏元忠指挥着他的小队开路,凡是遇上他们的敌人都被他小队斩杀,小队合击之术被他应用的得心应手,其气势如虹,锐不可挡。
陈硕真低头看看石门,再看看战场上的自己人马,又看看广润门上的四人,知道他们对粮仓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唯有直接放弃离开。眼见对手的人马越来越多,一个弄不好真能将他们一伙人全员留在洪州,要是那样了那可就是大损失,以后还有什么江左举事,江左可有她放不下的人还在等她回去。
陈硕真抱拳当胸:“滕王殿下,打个商量,粮食我不跟你争了,你让你的人给我的手下让出一条路,让他们离开。”
李元婴皱皱眉头没说话,觉得陈硕真敢这么堂而皇之跟他谈条件必有所依靠,他没有贸然接她的话,又担心她炸自己。
“想得真美,你当这里是江左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初在蛊神山就是如此,要求别人必须听你的,今天你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带着陈望帝离开,你的这些手下也必须得留下。”廖兰指着陈硕真怒斥。
要说在场的人谁第一个不想让陈硕真离开,那必定是廖兰无疑,她无法相信陈硕真居然跟风轻云淡地李元婴谈条件,她真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输了说两句话就算了,看看李元婴的反应她有些担心李元婴答应她的条件。
“廖师妹,你还想怎么样?你想把师姐留下?别说是你,你去问问广润门的那两位敢不敢说能留下我吗?打仗输了我认,但是我要是让他们拼命后果你们能接受?”陈硕真说着双臂一撑,她的周身出现十多种飞蛊,不断围绕着飞行。
普通人同时操控一两种蛊虫已经是极限,这个陈硕真自己一个人能操控十多种蛊虫,同样都是返虚境的廖兰在蛊术可没有她这样的造诣,并且谁也不敢保证这是她全部的实力,所以说陈硕真是蛊道天选之人一点都不过分。
这还不算,她掐诀念咒一指李元婴跟前的某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顿时两眼上翻,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神情呆板地挥舞着镰刀攻击李元婴,被李元婴击退数次依然悍不畏死的攻击,哪怕是李元婴用枪在他身上捅出好几个窟窿依旧是疯狂进攻,更可怕的那几个窟窿中居然一滴血都没流出来,看那样子他已经不再是人,没有痛觉。直到被李元婴轰碎了脑袋才停止进攻倒地不起。
“怎么样?廖师妹,还要留下我吗?滕王殿下,要不要你的人跟我的人拼命厮杀,你觉得你用多少才能杀掉他们?城头这些人够吗?”陈硕真撇撇嘴。
李元婴的脸顿时黑如锅底,直到刚才他还以为自己能全胜:陈叔坚和长孙浩仁他知道肯定能拿不下,陈硕真的和陈望帝有金雕也能轻松逃走,至于陈硕真这些手下人在他们绝对人数优势下绝不放走一个人,但是令李元婴想不到的是陈硕真还有如此操作,她这一操作就让他心下大惊,黑衣人的反应跟冀州大成教教首用药炼制的人兵有些相似,好像前朝弥勒教犯上作乱的教众也有类似的传闻。
“大胆陈硕真,你竟然和大成教、弥勒教的妖人有勾结,用他们的方法炼制药人。”李元婴想到此大怒,右手长枪一点陈硕真。
“呵呵呵,别拿法庆和宋子贤那样的废物跟我比,他们那种用狂药炼制低等药人能跟我的死士想比?他们那种药人伤了残了战斗力立马大减,废了还得重新炼制,最重要的一点是发狂后便永远清醒不过来了,至死方休。我的死士是通过我对他们下蛊炼制而成的,蛊虫发后有实打实的战力,一种蛊虫不但能让保持清醒状态,还能让他们拥有化神境武士一样的战力,再加上一种蛊虫他们瞬间就能飙升到返虚境战力,而且越是杀人,越是血腥战斗力越强,最关键的是发狂后的他们服用了我研制解药之后能恢复清明,只要不废他们照样如正常人一样活着。你说大成教和弥勒教那种微末道行能跟我比?你们要跟他们要拼一下?”陈硕真冷冷地看着李元婴,言语中满满的威胁。说着手指李元婴面前的另一个死士,反复切换了几次狂暴模式与清明模式。
李元婴清楚陈硕真的死士发狂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返虚境,可是他们能跟返虚境打得有来有回,一群这样的怪物可就让人头疼了。李元婴皱皱眉头没接话,他在思量陈硕真的提议,他也知道陈硕真之所以没让所有发狂这种还是有着她自己的顾虑,面对这样的选择,自己应该怎么选?牺牲洪州这些人硬磕?还是先放他们离开?
“陈硕真,你真丧心病狂,将这些普通老百姓练成药人。”廖兰知道陈硕真使用的上古蛊术秘法炼制的人兵。
“我丧心病狂?他们不服用蛊虫早就跟大街上那些乞丐一样饿死了,服用蛊虫他们有了战斗力,不但他们能活下来,他们的家人还能依靠他们活下来。廖师妹,就凭这个一点你能指责我丧心病狂?你们僚人就没遇到这样的困境?”陈硕真一脸认真地看向廖兰。
“好了,你们滚吧!都别说了。滚!都滚!都快点滚,滚慢了我会改变主意的。”李元婴拦下廖兰,一脸厌恶地对陈硕真说,说着下令城防军给陈硕真他们让路。
陈硕真一脸得意,用上内劲喊话战场:“战斗到此结束,滕王殿下友好地让我们离开,兄弟们,离开洪州回家喽。”
远处不明就里的士兵一脸不可以思议看向这边,尤其是一些军官面露不可置信之色,陈硕真的人马已经被他们重重包围,以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完全可以拿下他们,为什么李元婴要放他们离开,一些城防军不甘心站在原地不动,拦着路不放行。
八大世家的人手都抬头看向金雕上的陈望帝,目光颇为不善,要不是他一直待在金雕上,八大世家的人能把他撕成碎片。
“传我命令,放行,违令者斩。”李元婴身上爆发出一阵恐怖杀意,那杀意令陈硕真的黑衣人不寒而栗,陈硕真和四大返虚境之上的高手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他用上内劲喊话整个战场,喊完收了杀意,一言不发地走向豁口,跳下豁口去研究那个石门。
经此一战,洪州城防军的人对李元婴逆风翻盘之战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元婴的命令再次传来,所有城防军都乖乖让开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陈硕真的黑衣人集合到城头、沿着台阶下了城头、出城、再到坐船离开。
城头之上陈叔坚和长孙浩仁也已经开。陈硕真驾驭着金雕离开,离开前她回头看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元婴,满眼尽是复杂的情绪。
“小舅舅。”一刻钟后,冯雪背着一个巨大的棋盘站在豁口边上朝李元婴大喊,她的身后站着冯文瓒。
李元婴抬头看看冯雪,满眼尽是宠溺:“小雪,你咋来了?”
“我和阿兄在益州接到父亲书信,让我们来洪州接应小舅舅,说让我们把洪州的粮食运往长安,在章江口我们遇见吴公跟水匪交战,我们一起打跑水匪才过来。”冯雪欢快地说。
冯文瓒也跟他见礼。尽管他跟李元婴交往很少,可是外祖母万贵妃、父母都很认可这个小舅舅,他没理由不讲礼貌。
吴黑闼带着一众亲卫也来到城头豁口处。在章江船头的时候他就看到洪州城头爆炸的景象,他担心李元婴他们出事儿,就命令士兵吹响号角,告诉他们援兵来了,也能威慑敌人,下船后他看到广润门城外灿烈的景象更加担心李元婴,进了城门看到城防军的人知道是李元婴他们赢得了胜利,见到李元婴惭愧地连连致歉,说自己来晚了。直到李元婴告诉他是他们的到来吓走了的陈硕真他才稍稍心安,心道这趟救兵没白搬。忽然又想到什么,忙从身上那一块令牌递给他:“滕王殿下,你看看这个,这是从章江口拦路战死的水匪首领身上搜出来的。”
“是什么?”他接过令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中精光四射,身上再次爆发杀意,不过立马收了杀意,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随手将令牌扔给了晋阳公主,故作轻松地说:“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块上好的紫铜。”
晋阳公主接在手中看看没说话,收起来。
站在前排的是墨白、郑嫚、廖兰等等一众人,他们都看出李元婴和晋阳公主的古怪,不过都没说话。
张灯时分,李元婴和李如云回到都督府后宅尼露拜尔的卧室,卧室里长孙皇后拉着尼露拜尔的手拉家常,她很喜欢这个楼兰公主,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嘱咐她很多怀孕时候该注意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
晋阳公主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喝着茶,看到李元婴进门,连忙高兴地打招呼。
“咋就你俩?其他人呢?”长孙皇后看到李元婴笑笑,眼前的小家伙早已不是那个被李世民吓哭的孩子了,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大男子汉,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小苏瑰非要跟小雪他们在前院喝酒,我和阿姐得空过来看看您。”李元婴知道二嫂的意思,不等李如云说话,他先说道。
不光苏瑰没来,冯雪和冯文瓒也没来。
长孙皇后点点头,直接说道:“二十二郎,辛苦你了;十姐,辛苦你了,李家真有困难还是得靠李家自己人,你俩千里迢迢跑到洪州来,九死一生,劳苦功高。”
这种场合,李元婴和李如云也不答话,只是笑着看长孙皇后。
“洪州粮仓能让九郎解一些燃眉之急,但是解决不了根本上的问题,他接武媚娘回宫是想用趋虎吞狼的策略对付大哥,我担心他赶走了大哥却对付不了武媚娘,那丫头城府太深了,智慧若妖。你二哥在世之时爱惜她才没除掉她,现在的她已长成气候,大势已成,难以遏制,恐怕她会给李家带来灾祸。二十二郎你跟她很熟,我希望你能制衡她,不要对李家赶尽杀绝。”长孙皇后长叹一声,当年李淳风要李世民杀了武媚娘,一了百了;袁天罡却说杀了武媚娘,还有王媚娘,萧媚娘,并说天命不可违,唯有顺应天道伺其势弱徐徐图之。
长孙皇后修炼至此,慧眼如炬,也知天命不可违,她也不好直接干预,只好来找李元婴,希望李元婴能出手。
李元婴点点头,不禁回想起长安城那道靓丽的身影,弘文馆和长安街头曾经留下他们一群人的身影,后来她入了宫,做了才人;他则出了长安城做了滕王;李孝逸做了大将军,兕子掌管着霹雳堂。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们再不复当年的青涩。
尼露拜尔瞅瞅李元婴,她也认识武媚娘,现在从长孙皇后口中听到她的消息,再看李元婴的模样就知道在想她,冷哼一声。
李元婴老脸一红。
长孙皇后和李如云都是会心一笑,她俩都知道李治、李元婴还有那个李孝逸当年都很喜欢武媚娘。
“二郎今年会隐退,他选择去高丽。”长孙皇后言语中有说不来的落寞。
她为李世民育有三男三女。当年她重病在身,大儿子李承乾和二儿子李泰被有心人挑拨争夺太子之位,兄弟俩差点如李世民与李建成一样兵戎相见,好在李世民及时发现,把李承乾派往江南,李承乾悔悟,做了李家的暗子,暗中经略长江以南;过了这些年李泰也醒悟了,也决定做李家的暗子,准备深入高句丽。大女儿李丽质跟娘家侄子长孙涣过得并不幸福,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做了暗子,二女儿一直跟在她身边没结婚,明面上长安城就剩李治和小女儿了,小女儿过得也不如意。想到这些她也有些伤心。
“二嫂,都来洪州了,去看看承乾吧!这些年他也挺苦的。长安城有我呢!”李元婴突然说。
好一会儿,长孙皇后才轻轻点头。
“二嫂,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李元婴扭头对外面喊道:“进来吧!”
廖兰推门进到屋里,来到跟前她规规矩矩朝长孙皇后深深一礼,这不光因为长孙皇后是返虚境之上的高手,更因为她是李世民的贤皇后。
长孙皇后盯着廖兰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问李元婴:“这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她姐姐在幻音坊,最会弹琵琶的那个。过年的时候她想跟我去长安接姐姐回洪州。”李元婴无奈,只好说道。
他也不想当着长孙皇后的面提起李承乾拉拢李元昌造反的过往,尤其是李元昌造反的原因竟然是对廖兰的姐姐念念不忘。
长孙皇后恍然大悟,本来还想调笑李元婴两句,瞥见身旁脸色有些难看的尼露拜尔摇摇头,提笔写信,心里暗笑:“都是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