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赫连璟特意进宫一趟,面见了父皇,和他谈论起了翌日的殿试。
对于自己这个三儿子近来的表现,圣上还是十分满意的,现在他算是自己四个儿子里面,最有能力的一个。
他告诉赫连璟,自己明日要出的考题,说出口的那一刻,赫连璟的内心咯噔一下。
果然如同萧鹤川所说的那样,一个字都不差。
原本,他对于萧鹤川做梦预知未来的事情,还是抱有一丝丝怀疑来着,但如今,再次得到了证实,他开始深信不疑。
其他的事情,他能说出细节,或许有别的原因,但是父皇这里,绝不可能。
他日理万机,每天勤于政务,萧鹤川根本不可能见过父皇,父皇也不可能对人泄露出自己准备的考题是什么。
今日他问了,父皇才说,恰好证明了萧鹤川的话是真的。
他说,郭乾的所有考试答卷,都并非他本人所答,而是出自他身边的书童穆青。
为此,他还特意私下里找人调查过穆青,可惜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他是个书童,奴隶出身,祖上三代为奴。
郭家将此事瞒的很好,查不到什么。
所以,为了确保考试的公平性,他特意引导父皇,临时改变了原本准备好的考题。
他直言道,如今大庆无战事,周边国家,以及番邦都比较老实,百姓安居乐业,赋税一事,并非百姓最担心的事情。
他提出,前年济州的一场天灾,天下闻名,死了那么多人,倒塌了那么多房屋,他亲自到过济州,一路看过去,那些惨烈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大庆朝什么都好,然而对于天灾却不可预测,因为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难题,所以当时他处理起来,也是非常的棘手,在重建和安抚灾民方面,遇到了许多的难题。
以至于,济州城城门口,灾民逗留了数天,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实在惭愧。
圣上觉得他说的问题更加直观现实,下意识赞同的点头,陷入沉思。
赫连璟了解父皇,他深知,话说到这一步,明天的考试结果定然会发生改变。
他无需说的太过明显,否则就显得自己很刻意了。
这样也公平,萧鹤川同样不会提前知道明天的考试策论发生了改变,反而,可以试探出郭乾真正的实力。
如果证明郭乾的确是作弊,那么一经查实,郭家就算是废了,连带着郭贵妃也会失宠,那么赫连珩,也就不足为惧了。
……
殿上,郭乾的脸上惨白,端坐在那里,眼睛里的红血丝都要爆出来了,似乎是接受不了,这突然的变故,打乱了他所有的准备。
他一直安于京都,每天锦衣玉食,为了保持人设,父亲很少让他出门玩乐,而是逼着他在家读书,至少让他拿出几分真本事,不要什么都依靠穆青,就是怕万一哪天出了变故,他应付不来。
但他从来都是嘴上答应,转身却不当回事,在府中养了众多妻妾,日日饮酒作乐,左拥右抱。
现在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听祖父和父亲的话,现在真到了这个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一想起来自己当着萧鹤川的面大放厥词,说是一定要把人踩在脚底下,他就觉得脸皮一阵疼。
同样脸色惨白的,还有礼部尚书,楚王殿下不是很确定的告诉他们,圣上心中预想的题目是什么吗?
为了交出一份满意答卷,他和自己儿子都亲自上场,参与了答卷,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乾儿在殿试上一战成名。
可现在圣上突然改变了主意,所有人都懵了,他太清楚自己孙子的实力了,他算是废了。
一个没有体验过人间疾苦的毛头小子,如何能给出这个问题的完美策论?
相反,这题就像是为萧鹤川量身定制的一样,他经历过两次的地震,两次身临其境,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地质灾害所带来的影响。
全场,也只有他最有资格了和资历了。
而且,上一世他致力于研究这个地震的事情,发生的原因,来临的前兆,以及如何自救,如何预防,一旦发生又要如何处理。
考试开始,他提起笔便开始在雪白的宣纸上作答,用着最标准的馆阁体。
齐修远坐在比较后面的位置,这个问题,他起初听到的时候,也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困难。
不过,还好他也是济州来的,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他也吃到了红利,之前和萧懿行探讨过,脑子里也不算一片空白,至少,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脑子里有了思路。
和郭乾差不多的考生,还有许多,大家脸上都有一种押错题的溃败感。
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总比交白卷要好。
众人陆续已经开始提笔,只有郭乾坐在那里,持续懵逼的状态。
他侧脸看了一下正在奋笔疾书的萧鹤川,悬着的心,算是完全死了。
在一边监考的礼部尚书看着自家孙子,无奈的扶额,闭了闭眼睛。
心道:
“烂泥扶不上墙,烂泥扶不上墙啊!”
他相信不是楚王殿下的消息有误,一定是圣上临时反悔了。
昨夜,赫连璟进宫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一趟宫里。
见萧鹤川应对自如,赫连璟不知道为何,内心生出一股优越感。
选择相信萧鹤川,拉拢他,估计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策了。
圣上虽然坐在珠帘之后,从外面看不清他里面的具体情况,但是他在里面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外面的人的一举一动。
萧鹤川在前排,他写的很认真,脸上丝毫没有透露出为难的神色,于是他问身边的掌事太监。
“他叫什么名字?”
顺着圣上的目光看过去,掌事太监福公公眯着眼仔细一看,回道:
“回皇上的话,这位考生便是此次春闱的会元,萧鹤川,他本次乡试,会试,皆是第一。”
福公公一看这个萧鹤川的成就他就知道,此子日后的前途似锦啊。
“原来他就是萧鹤川,嗯……”圣上闻言,捋着胡须,眉眼带笑,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情很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