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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17章

    幼时失去了母亲,如今父亲又身入诏狱难以脱身,她恨自己无能为力,心中又怎能不难受。

    宋南枝不懂朝政之事,却也明白方才太子之言便是要他爹担下罪,来宁息这案子。若连证明清白都无法脱罪,又哪里还有希望?

    这种真相,对她来说难以接受,眼眶也红了半圈。

    雨点儿大滴大滴从廊檐斜落,打在宋南枝的肩头,浸染了那雪青薄绸,透了些柔白肤色。

    沈洲视线轻扫而过,随即开口道:“也未必没有机会。”

    宋南枝抬眸,眼中突然又亮了一抹希望:“世子何意?”

    比起刚才那泪盈于睫的模样,显然此刻更加顺眼一些。沈洲似随口一言:“罪不至死,便还有将功折过的机会。与其去做些徒劳无功四处碰壁之事,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宋南枝怔然,希望他能讲明白一些,可沈洲望着那落下来的雨点变急,皱了皱眉突然又道,“先回去。”

    马车停在北玄司门口,春杪已经在那等着。可宋南枝行至衙门口却迟迟不肯走,还想着沈洲能多给她解释一下。

    可沈洲面色清冷,并没有与她交谈下去的兴致,仿佛先前那些只是安慰她的话。

    宋南枝问:“世子不回吗?”

    沈洲有些诧异她突然这么问:“北玄司事务未处理完。”

    宋南枝被他扰得心绪不宁,从方才她就一直在想两人的对话。太子道沈洲是故意受伤来劝动宣帝查案,那便说明他也没有放弃,所以适才他才会说还有机会?可“将功折过”又是指什么?是指当下固州灾情以及前朝余孽?

    她知道沈洲不是心生怜悯才说那些话来安慰她,可话只说一半便让人猜,真的有点可恶。

    要不是北玄司不方便细说,她真的会缠着他问清楚。宋南枝心里着急,遂又磨蹭蹭地又问了一遍:“那世子今晚回王府吗?”

    其实大部分时候宋南枝都不太能掩饰自己的心思的,至少她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沈洲都见过她这表情,自然也清楚她什么心思。

    “你想如何?”

    “我想等世子回来。”

    宋南枝弯眉,语气温软,好似真的在唤归家的丈夫。

    沈洲眼眸漆黑,盯着她的眼时,带着一丝锐利的神色,随后道:

    “不回。”

    宋南枝略感失望,那脸也转瞬便冷了下来。

    .

    谁都知道太子此行去固州十分冒险,故而没人看好,但宋南枝觉得倘若此时自荐随行,想必不失为一个绝好的立功机会。

    她本欲想与沈洲商量一下是否可行,可沈洲这几日都宿在北玄司,便是回来也是在瑞王妃那略略请安匆忙又走了,她寻不到一点机会。

    思来想去她只好自作主张,回宋家与二叔,三叔都商量了此事。三叔自幼习武,一身本领却大材小用在通州府衙当了个典史。眼下一听有机会能随太子去剿灭前朝余孽,摩拳擦掌便是一刻也等不及。

    但这事急了也不能成,宋南枝打算将宝斋的钱匀一半出来凑上五万两,让三叔拿着钱去工部自荐。果不其然,太子得知此事立马召见了三叔,也当即同意随行。

    因为要在行宫里住上小半个月不便回来,宋南枝担心安伯一人在宝斋忙不过来,所以要提前打点好,每天很早就出了王府。

    “姑娘,您不管管那丁姑娘吗?她这几日天天派人跟着咱们,也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心思。”

    “无妨,随她吧。”

    宋南枝根本不怕她跟着,也不怕她起什么坏心思,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把柄能给她抓住。但若要与她起了冲突争执起来,那必定是惹来一身的麻烦。

    没必要。她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费精神。

    马车行到了明月茶楼,春杪道:“那姑娘咱们今日还去宝斋吗?”

    “都已经打点好了,今日不用去了。”

    明月茶楼新到了一副刻丝佛画,想着瑞王妃最喜刻丝便特意来瞧瞧。

    当空照视,有如刻缕而成,故为刻丝。今日的佛像花卉设色精妙,光彩射目,掌柜将其捧出,满脸堆笑,“宋姑娘,此缂丝乃是老夫下江南时偶然寻得,您若喜欢老夫便割爱相送了。”

    “一寸刻丝一寸金,我岂能白拿。”宋南枝接过细细观摩。

    春杪拿出银钱道:“马掌柜,这是两千两,不多也不少。你若是不收,这日后我们恐怕可再不敢再来您这买东西了。”

    马掌柜自然是不敢推辞这么一个大贵客,且不说宝斋掌柜的身份,就是这世子妃的尊贵身份,他也不敢违抗。

    春杪正将那刻丝收起来,一道娇声突然自众人身后传来:“姐姐出手还真是大方,这价值两千两的东西,说买就买。”

    宋家什么条件丁冉是一清二楚的,是绝对不可能有这般闲钱去买如此昂贵的刻丝,左不过是拿王府里的钱。

    “姐姐这几日在马掌柜这卖了不少好东西吧?”比起在王府里,外头的丁冉更真实一些,没有那些柔弱娇作,而是尖酸嘲讽。

    一旁的马掌柜脸色由红变绿,他昨日受不住贿赂,将宋南枝近几日来明月茶楼转卖东西筹钱一事,告知了丁冉。本就是见不得光怕得罪人,哪里晓得这活祖宗自个儿就讲出来了。

    赶紧相劝道:“两位贵人今日撞一起,也是巧缘,何不一起坐下来赏看些其他画作趣玩?”

    “不必了。”

    宋南枝朝外走。

    丁冉将其拦住,“这刻丝本姑娘瞧中了,你休要拿走。”

    春杪见她态度这般转变,也道:“丁姑娘好不讲理 ,我们姑娘已经买下来了,你凭什么拿走?”

    丁冉的丫鬟也不甘示弱直接上来抢,一时就闹成了一团。

    正值申时末,沈洲刚从皇宫里出来,与纪护野的马车在明月茶楼门口撞见。两人浅浅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要落帘子,忽地纪护野身边的小斯从明月茶楼跑出来道:“公子,宋姑娘与人在明月楼打起来了。”

    纪护野自然知道说的是宋南枝,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洲,随后立即下了马车。

    春杪与丁冉的丫鬟撕扯着,宋南枝也不肯相让,抱着锦盒欲躲开丁冉。

    谁知她跳身过来抢,用里一扯,那锦盒从宋南枝的眼角划了一道血痕。

    她抱着锦盒一脸得意之时,却瞧沈洲已经立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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