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山下的热闹,山上二人毫不知情,霍琚忙着养伤,凌息忙着想办法赚钱。
自从上县城买了大米和面粉回来,凌息每天最期待的便是吃饭时间。
今天凌息抓了一只山鸡,据说山鸡肉比较老,吃起来不如圈养的鸡口感好。
“确实如此,不过普通人家能吃上肉已经很不容易,哪会挑三拣四。”霍琚往灶里添了把火,火光映照在他刚毅的五官上,宛如匠人刻刀下的雕塑。
霍琚一抬头对上凌息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微微蹙眉,“看我作何?”
凌息回过神,坦率回答:“你好看。”
霍琚喉咙陡然一堵,“你这人……”
“我怎么了?你确实长得很好看,不能夸吗?”凌息掀起眼帘直直望进霍琚眼中,半点遮遮掩掩的意思也没有。
像巨浪滔天,避无可避。
霍琚沉默不语,低头添柴,灶里噼啪作响,耳朵一片滚烫,也不知是灶火燎的还是灶火旁的人撩的。
水咕嘟咕嘟烧开,凌息把热水浇到刚被抹脖子的野鸡身上,开始处理鸡毛。
他负责打下手,霍琚负责掌勺。
“你打算怎么吃?”霍琚站在一米开外询问。
凌息脑子里同时蹦出烧鸡,卤鸡,叫花鸡,口水鸡,钵钵鸡……
“呲溜——”吸吸口水,凌息发现自己贪心地全部想要。
不过没有卤料,暂时吃不了卤鸡,而且霍琚现在养伤吃不了太刺激的口味。
凌息倏地眼睛一亮,“我记得山脚下有个池塘。”
霍琚知道他说的那处,他们回来那晚路过了那儿,月光下荷叶随风摇曳倒算美景。
“那是野生的荷塘,位置有点偏,平常很少人过去。”霍琚小时候那个池塘就在,周围都是荒地基本无人问津,偶尔有调皮的小孩儿跑去玩,差点淹死在里面,幸亏被从山上下来的猎户碰上救了起来,从那以后家长们耳提面命不许过去,去的人便更少了。
“那不正好。”凌息三下五除二拔干净鸡毛,手起刀落给鸡开膛破肚,再分门别类把内脏处理好,摆放整齐,莫名给人一种瘆得慌的感觉。
霍琚太阳穴跳了跳,略微失去胃口,“你要挖藕先去吧,剩下我来。”
“你行吗?不会把伤口震裂吗?”凌息举着血淋淋的刀狐疑道。
霍琚赶紧接过刀,义正严词保证:“行,不会。”
塞给凌息一个背篓,把人一推赶出门,霍琚舒了口气,回到灶前重新处理食材。
凌息从背篓里拿出草帽戴上,背上竹篓脚步轻快下山,没跑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野兽奔跑的脚步声,被毛茸茸的大脑袋一拱,身体腾空坐到巨狼背上。
“大灰你来了。”凌息揉揉大灰的毛脑袋,大灰高兴地嗷呜一声,丝毫没有头狼的威严。
有大灰驮着凌息很快到达目的地,跟夜晚的景色不同,白天的池塘稍显颓败,周围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唯有池中的荷叶翠绿,荷花粉白,生机勃勃。
环顾四周凌息找了根树枝戳进池塘测试深浅,大灰伸着脑袋好奇地看他动作,凌息失笑,“大灰你注意别掉进去了。”
大灰沉稳点头,“嗷呜。”不会。
池塘不算深,底下淤泥挺深,凌息脱掉鞋子挽起裤脚,扶着岸边摸索下去。
烈日炎炎,池塘里凉得凌息打了寒噤,稍后又觉凉爽舒适起来,大灰牙齿叼住凌息的衣服,深怕他陷进去爬不上来。
“可以松开了大灰,没问题。”凌息脚踩到底,池塘水刚没过他的腰。
估计无人问津,里面的莲藕随手一摸便是,可惜个头有点小,不过凌息不嫌弃,有的吃就行。
他兴致高昂地摸了一背篓莲藕,身上脸上到处是淤泥,多亏霍琚编的草帽,避免他被大太阳晒晕。
在旁玩耍的大灰失去踪影,凌息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狼狈,深深怀疑自己被大灰嫌弃了,不愿意驮他回去。
“啪。”
装得满满当当的莲藕掉到地上,凌息下意识弯腰去捡,然后被兜头砸了一脑袋莲藕。
“噗哈哈哈哈!好蠢!”小男孩儿笑声嘹亮。
旋即一个软软的女孩儿声音响起,“嘘,小学不能笑话哥哥。”
凌息揉了揉被砸痛的脑袋,日子过得太悠闲了吗,居然干出这种蠢事。
他没理会嘲笑他的熊孩子,放下背篓弯腰捡掉地上的莲藕,一些被磕坏了,凌息心疼又舍不得扔掉。
“哥哥,给。”一双长满茧子的手伸到凌息面前。
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儿,衣服上都是补丁,但洗得很干净,瘦瘦小小的女孩儿有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放在巴掌大的脸上显得那双眼睛大得有点吓人。
“谢谢。”凌息接过放进背篓,小女孩儿咧开嘴笑,默不作声蹲在旁边帮他捡。
“小蜓,你干嘛帮他捡啊,你不是要挖藕吗,我帮你挖!”小男孩儿摆出臭脸,扯了扯女孩儿袖子。
“小学你等等,我帮哥哥捡完再去。”叫小蜓的女孩儿柔声安抚。
凌息捡藕的动作顿了顿,“你要去池塘挖藕?”
小蜓愣了下,没料到他会主动问自己话,点了点头,“嗯,我娘想吃。”
“什么啊,明明是你……”
“小学,我马上就好,再等我一下好吗?”小蜓打断小学的话,冲他微微笑。
小学憋着嘴不开心地没再说话,凌息看不懂他们的眉眼官司,也没兴趣懂,挑了几个稍有磕碰的莲藕递给小蜓,“你拿回去,别下池塘,会淹死。”
小蜓诧异,呆呆地望着凌息,漂亮哥哥不仅长得好看,人也好善良。
凌息又看了眼叫小学的男孩儿,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开口:“你一样。”
男孩儿察觉自己被骂矮子,手舞足蹈地喊:“我会长高的!等我长大一定比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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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洗个澡。”背篓放在院子里,冲里面说了声凌息便拿上换洗衣物上河边。
双脚踩进河里,水流带走淤泥,搓干净身上的泥,弯腰掬起一捧水泼脸上,凌息甩了甩水珠,日光穿过树叶缝隙漏在他水涟涟的白皙面庞上,平添一抹干净到圣洁的神性。
手中小块松香皂还剩一点点,原本就是第一次做的试验品量不多,凌息决定抽空多做些。
洗完澡清清爽爽回去,霍琚正坐在院子里用水清洗莲藕。
“水缸里的水快用完了。”霍琚头也不抬地提醒。
“我去挑。”凌息的脏衣服直接在河边洗了晾树杈上,两手空空回来。
别人挑水用木桶反复挑,凌息挑水直接抱走水缸。
霍琚初次见到时,整个人定在原地,饶是他见过奇人异事不少,也得夸一句神人。
举着水缸,凌息边走边思索,来来回回挑水怪麻烦的,要是有自来水就好了。
风吹动竹叶沙沙声,凌息险些被倒下的竹子绊倒,一脚踢开挡路的家伙,几颗脆嫩的竹笋映入眼帘。
正好加个菜。
挑水回来的凌息拿上竹篮折返回去装竹笋。
“霍哥,霍哥!看,多嫩的笋,像不像笋子炒肉?”凌息献宝般把竹篮里的笋子举到霍琚面前。
霍琚实在没按捺住,抬手敲了下他脑袋,“我看你长得像笋子炒肉。”
凌息撇撇嘴,记起他们没有猪肉,夏天食物放不住,所以那天就没有割猪肉回来,买了些熟食尝尝味道。
“我去杀头野猪回来凑合凑合?”凌息着实有点馋笋子炒肉的味道,反正菜谱上的图片瞧着挺好吃的。
霍琚皱皱眉,凌息天生怪力,功夫高超,但面对没有理性的野兽谁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即使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也不愿意遇上野猪,足可以看出野猪杀伤力之强悍。
“我知道你很强,但凌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妄自尊大,轻视敌人。”霍琚沉下声认真同凌息说。
凌息脸上笑意仿佛被人画上暂停键,片刻后收敛,迎上男人双眸,“我没觉得我天下无敌。”
“不过对付一头野猪还是绰绰有余。”
霍琚叹了口气,倏然意识到自从认识凌息后,他烦恼的次数貌似增加了,情绪波动变大了,距离暴走估计也不远了。
中午两人随便应付,把肚子留到晚点吃莲藕炖鸡。
说是随便应付,凌息依然吃得高兴,是霍琚教他擀的面。
揉面需要力气,霍琚最大的伤在胸口不方便使劲儿,换成力气大精力旺盛的凌息,按照霍琚的指点迅速掌握诀窍,轻松做到三光,面光手光盆光。
围观霍琚擀面时,凌息脑中精光一闪,“做个面条机吧!”
“什么面条机?”霍琚手上动作不停,根根分明,根根细长,放入煮沸的水中,加入一次凉水,煮沸后等待一会儿捞出,面条如银丝却不失劲道。
“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凌息凑到香喷喷的碗前,正要端走就被筷子打手。
“等一下。”霍琚宛如分配伙食的家长,表情严肃地禁止小孩儿偷吃。
绿油油的菜叶在沸水中过过又脆又嫩,一人两颗荷包蛋铺在面上,时不时冒出油珠滚到雪白的蛋白上,泛起粼粼光泽。
两碗面端上桌,凌息深吸一口气,为什么有人连简单的面条也能做得如此美味!
迫不及待地喝口汤,鲜香味美,霍琚没有用正在炖的鸡肉莲藕汤做面汤汤底,而是以简单的食盐,虾油,葱花加上一勺面汤。
“太好吃了!我想把你娶回家!”作为在美食荒漠生活十八年,天天抱着菜谱画饼充饥的美食爱好者,凌息发出了来自肺腑的赞叹。
而被他赞叹的人,筷子掉到地上,脸黑得似煤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