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心头一动,“自己”识得祁湛么?
祁湛分明是北燕人,而倒贴贱受是北梁的天官冢宰,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可若不识得,祁湛为何会塞小纸条给自己?
原书中对于倒贴贱受的描写其实不多,故事情节除了倒贴,用热脸贴凉屁股之外,并没有其他,刘非的到来,已然彻底改变了原书的故事走向……
“太宰?太宰?”屠怀佳见刘非出神,唤了两声。
刘非收回神来,道:“小衙内,有事儿么?”
屠怀佳道:“没事,就是看太宰在发呆。”
刘非平静的道:“无妨,只是酒意有些上头,饮得太快了一些。”
大梁的“歪瓜裂枣舞”一曲做毕,北燕的使者站起来赔笑,道:“好好好!北梁的歌舞,别具特色,真真儿让外臣们……大开眼界!对对,大开眼界!梁主若不弃,外臣亦准备了助兴的歌舞,请梁主观赏。”
啪啪!
北燕使者拍手,一队讴者舞姬翩然入场。
身材曼妙,腰如水蛇,一个个身披白纱衣,轻薄的犹如隔靴搔痒,比没穿更加旖旎暧昧。
在场卿大夫们立刻发出一声惊呼喟叹,不由睁大了眼目,痴痴然的看着那领头的讴者,讴者蒙着珠玉面纱,似有若无的遮掩着惊世而浓艳的容貌,莲步轻踏,水袖芬芳,不经意的一个回眸,便好似勾魂夺魄一般致命。
“太美了!”
“我从未见过这般美艳之人!”
“她怕是天上的仙子!”
“甚么仙子?你仔细看看,好似是个男子!”
“甚么?世上竟有这般美艳的男子?”
刘非仔细去看,果然是个男子,但他身形纤细婀娜,柔若无骨,加之长相太过精致漂亮,一眼竟无法分辨。
“哇——”屠怀佳瞠目结舌的感叹道:“太好看了罢……诶,哥,你捂我眼睛做甚么!”
屠怀佳还未感叹完毕,已然被屠怀信捂住了眼目,不让他直勾勾的盯着那北燕的讴者去看。
屠怀佳挥手挣扎,屠怀信低声道:“信不信我现在便亲你?”
屠怀佳:“……”
屠怀佳瞬间乖了下来,不用屠怀信捂着他的眼睛,自己乖乖的捂着眼睛,多余的一眼都不看。
丝竹之音响起,美艳的讴者舞动起来,舞衣轻响,水袖一撩,主动走下升平苑舞台,朝着梁错旋转而去。
讴者来到梁错面前,水袖抛洒在梁错的面上,轻轻一抖,犹如蜻蜓点水,很快又收了回去,莲步轻移,故意露出白嫩细腻的大腿根儿,讴者冲着梁错嫣然一笑,立刻旋身离开。
那讴者一路从最上首转下来,简直雨露均沾,又经过了刘非的席位,屠怀信屠怀佳的席位,司徒司马司空司农司理的席位,将所有的官员迷得痴痴然,神魂颠倒。
“呀!”
当讴者来到北燕的席位之时,祁湛突然伸手,一把拉住那讴者,将人直接拽进自己怀中。
讴者身材纤细,犹如弱柳扶风一般倒入祁湛的怀中,软绵绵的轻呼一声,很快发出暧昧的呻*吟声:“大将军……啊,你捏疼奴家了,请大将军怜惜……”
北梁的卿大夫看得眼目发直,啧啧的窃窃私语:“北燕的人真是会顽。”
“这个祁湛,不是北燕的驸马么,大国女死了没几年罢,怎么……和一个讴者搞上了?”
“人家现在是大司马,甚么驸马?再者说了,你没看那讴者跟个狐媚子似的,换了是你,你受得了?”
“也是也是……”
燕饮还在继续,刘非饮了两杯酒,困意有些上头,又觉歌舞十足无聊,那一个个小蛮腰,细是细的,却没有梁错的胸肌好看。
刘非用手支着额角,眼皮愈发沉重,这般的困顿莫名有些熟悉,好似是……预示之梦。
【弦乐丝竹,歌舞升平】
刘非睁开双眼,环视四周,还是升平苑,自己仍然在燕饮之上,不同的是,歌舞已然换了曲目。
刘非目光一动,正好看到梁错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准备更衣。
古时候所说的更衣,其实是一个广泛的词汇,宴席之间的更衣,一般不是真的去换衣裳,而是如厕。
眼前的场面一转,从觥筹交错的宴席,一下子变成了升平苑的偏殿。
【吱呀——】
【偏殿的殿门被推开,一条纤细的人影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拱手跪在地上,作礼道:“臣方思,拜见陛下。”】
方思?
刘非眯着眼目,看着眼前的梁错与方思。
梁错进了偏殿,并没有更衣,似乎正在等候甚么,而他等的人,正是刘非府中的随侍方思。
刘非思维敏捷,并不愚钝,他看到方思和梁错私下见面,瞬间便明白了,这个方思,恐怕不只是太宰府的随侍,真正的身份,合该是梁错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细作才对。
按照梁错那种多疑的秉性,似也说得过去……
【“陛下,”方思道:“臣方才看到,北燕大司马祁湛,借敬酒的名义,偷偷给太宰塞了一张字条。”】
【“哦?”】
【梁错轻笑了一声,暗昧的烛火笼罩着他的脸面,令人看不出他的态度。】
【方思又道:“字条上书,今夜子时,升平苑相见……陛下,臣窃以为,太宰恐怕与北燕人有染。”】
【“有染?”梁错幽幽的道:“方思,由你所说,刘非与那祁湛,是甚么干系。”】
【“这……”方思迟疑道:“臣不知,不敢妄加猜度。”】
刘非眯了眯眼目,方才自己如此小心谨慎,还是被方思看到了,如今方思去告密,依着梁错的性子,他虽已然信任了自己不少,却不妨碍他怀疑自己,倘或无法打消这一层怀疑,别说是相位,往后自己的处境,必然不会好过。
【梁错沉吟了片刻,唇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道:“祁湛与刘非到底是甚么干系,试一试便知晓了。”】
【“试?”方思迷茫的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试探?”】
【“有刺客!!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刘非眼前的场景再次快速转变,从升平苑的偏殿,一下子又回到了升平苑中,好端端的燕饮,突然杀进来几个黑衣刺客。
【刺客武艺惊人,钢刀闪烁着银光,直逼刘非面目。】
刘非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快速向后退了两步,咚一声撞到了凭几,身形不稳,一个踉跄,猛地跌倒在地上。
【眼看刺客的兵刃袭向刘非,便在这一刹那,一抹黑影冲上前来,一把搂住刘非的腰肢,不顾一切的将人护在身后。】
【是祁湛!】
【祁湛满眼担心,紧紧搂住刘非,面容上哪里还挂得住平日里的冷漠肃杀,紧张担心的询问:“受伤没有?快给我看看!”】
咯噔!
刘非心窍一突,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梁错。
【梁错透过重重的人群,面容带着阴鸷的微笑,深深的凝视着刘非与祁湛,眼底是一片冰冷的了然……】
是圈套,甚么刺客,根本是梁错的试探!
“有刺客……有刺客!!快护驾……”
刘非浑浑噩噩的,耳畔突然传来嘈杂的呼喊声,一下子将刘非从预示之梦中唤醒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目,歌舞升平的宴席突然混乱起来。
“有刺客!!丹阳卫!快,丹阳卫护驾!”
刘非环视左右,和梦境一模一样,恐怕自己方才小憩的那段时间,方思已然与梁错接头完毕了,至于刺客,根本不是真正的刺客,完全是梁错寻来试探自己与祁湛干系的手段罢了。
刘非目光晃动,果然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梁错,梁错眯着一双狼目,眼神幽幽的,似乎在等待自己的猎物主动送上门。
“太宰,当心!”屠怀佳大喊一声。
银光一闪,刺客向刘非直扑而来,刘非早有准备,因着预示之梦的缘故,他顺利避开了绊倒自己的凭几,刺客扑了个空。
啪——!!
钢刀直接将凭几劈碎。
祁湛猛地站起身来,神情严肃而紧张,手臂青筋暴凸,大步冲向刘非。
“不好……”刘非暗叹一声。
不管祁湛和“自己”到底是甚么干系,一旦被梁错察觉,绝对后患无穷。
刘非眼眸微动,似乎想到了甚么法子,趁着祁湛还未冲过来,刘非突然转头跑向梁错。
“陛下!”刘非微微蹙眉,一张清冷的面容,挂上担心的神色,像模像样不顾一切的冲向梁错,道:“当心!”
梁错安排了刺客来试探刘非,自然不能只是刺杀刘非,唯恐被旁人看出了端倪,因此那些刺客同样装出要行刺梁错的模样。
刺客假装提刀而来,哪知刘非半路杀了出来,刘非冲过去,一把抱住梁错,用自己的背心对着刺客的刀刃。
眼看钢刀便要没入刘非的背心,梁错心头一紧,反手搂住刘非的细腰,将人往旁边一带。
嗤——
刀刃堪堪蹭过刘非的手臂,宽大的太宰衣袍被割破,淅淅沥沥的鲜血滴落而下,染红了梁错的手背。
梁错感觉到鲜血的温热,脑袋里“嗡——”的一声,一股怒火冲天而起,紧紧搂着刘非,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冲过来做甚么!”
刘非的手臂微微刺痛,但伤口不深,只是擦伤,咬了咬唇角,仿佛做错事一般垂下眼目,道:“陛下恕罪,臣方才一心护驾,并未想许多。”
梁错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深深的凝视着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