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丛林小道上,上百龙武卫骑兵策马急行。
明月悬天,将丛林照的光明,龙武卫正快马赶着囚车而行。
胳膊粗的精钢柱制作的沉重囚车辚辚而行,碾压着大地,庞大的重量,需要驷马才能拉动,三个锁需要宗人府、禁卫军和卫府掌管,保证马车不被私开。
为了保证安全,龙武卫已将沿途封闭起来,不许他人通行。
年轻的什长看着空旷道路,看着车上单薄女子,很是不解,“大人,不就是护送个小女人吗?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封了大路,还用精钢囚车。”
高大健硕的虬髯骑都尉有些不耐烦,“这可是卫公亲自交代的,宗狱牵扯皇室,不是你我该知道的,做好我们的活,只要平安送到卫府,就算完活了。”
什长赔笑,“只是好奇,听听而已!皇家很多事,咱也有所耳闻,这女人是戾太子女儿公输玭,当年还曾被人那个,嘿嘿……”看着囚车中的公输玭,露出猥亵的笑容,“娘的,早些年也去玩玩,说起来,咱也是玩过公主的人那。”
骑都尉嗤笑道:“玩玩?你可知道死的这些人,当年为了表忠心,也都曾奸污过公主,最后下场如何?你也看到了,个个都是个死!这个女人不简单,人家背后是天下最富有的斗家,要不然我们行动这么秘密,这次任务也是半个时辰前知道的,人员也都是临时抽调的,事前大家都不知道,就是怕秘密外泄。”
另名什长揶揄笑道:“秘密?真他娘的搞笑,这种事找两三个也都做了,竟然弄了上百人,还叫什么秘密?真不知那些阉人怎么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有骑兵附和大笑,“这些阉人没了卵子,也就没了胆气,走,快点回去。”
骑都尉瞪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言,只是快马加鞭,上百铁骑轰轰而过……
看到前面摆放着四辆大车,车上堆满了坛坛罐罐,骑都尉觉得很是怪异,顿时警惕起来,大声喝道:“大家都把眼放亮点,盯紧四周,准备战斗!”
训练有素的龙武卫纷纷下马,刀出鞘,弩上弦,全神贯注的戒备。
斥候四处游走,一炷香后返了回来,纷纷报告并无异常。
骑都尉这才松了口气,让士兵将阻道的大车推开。
士兵们发现大车车轮损坏,坛坛罐罐用来装粪,肮脏恶臭,很不耐放的把这些坛坛罐罐四处乱扔,坛坛罐罐被摔破后,散发出了浓烈的令人眩晕的气味。
“芥气!”骑都尉惊恐的大喊道:“赶紧下来!”
在强烈的芥末气的刺激下,众人剧烈咳嗽起来,双眼也被呛得流泪。胯下战马狂躁不安,不顾骑兵命令,摆动四蹄,拼命的挣扎起来,场面顿时大乱。
还没等慌乱平复下来,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几辆大车同时涌出了绿色气体。骑都尉虽然不知道这些气体是什么,也能判断出其中暗藏的杀机。
士兵头昏,走路踉踉跄跄。中毒较深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四肢抽搐。看到横七竖八躺着的士兵,骑都尉知道中计了,赶紧护送着囚车后撤。
后路被毒烟切断,看到后方团雾缓缓流动涌来,前后都蕴含杀机,骑都尉唯恐女子有什么闪失,命令道:“快,把囚犯带下来,闯出去!”
骑都尉和府卫、司寇府官员赶紧上前,手忙脚乱的打开钢囚车,由于有好几道封条、大锁和钢链,费了好长时间,才将昏昏沉沉的女子架了出来。
晕头转向的护卫骑兵在惶恐中,奔着从树林而去。
从各处射来的弩箭防不胜防,几个呼吸,剩下的士兵就被清扫一空,
缓缓走出三四十名蒙面黑衣人,将昏迷的士兵毫不犹豫的全部割喉杀死!
为首的黑面人脱众而出,看着地上的死尸,确认了都死亡后,满意的点头,嘲笑道:“海脉油、海星爪、芥末粉,还有这炸药,弄不死你们才怪呐!”
环顾四周,沉声问道:“都打扫干净了吗?”见到手下纷纷点头,“估计很快就该封锁官道了,护送公主,马上去北城芦田港登船。你们先走!”
众人有条不紊的牵来散落各处的骏马,将女子扶到马上,绝尘而去……
皇宫东侧,元水之畔,数千亩的庞大赛马场。
两名高大的青年大声说笑着,拍马向赛马道而去。
十五岁的皇子公遂是㚶夫人所生,在北军龙骧卫中历练一年,摆脱了稚嫩,沉稳成熟,更加高大雄壮了,龙行虎步,落地有声,更像年轻时的父皇了。
十七岁的龙骧卫百人都伯公师都沉稳缓慢,视瞻不凡,长出的胡须让他看上去更勇武,他是中宰公协独子,但不是亲生,而是公协妻族张家的血脉,被收养成为义子,是皇帝唯一的侄子,深得皇帝宠爱,从辟雍学成后便入龙骧卫。
站在马道上正笑着打招呼的两名中年人,便是张达印和丁本良。
㚶夫人来自遥远的邕梁西部高山地的邽戎,二十年前,孤身被卖入天都,公遂因此没有母族依仗,很多事需要公师都的母族张家去做。张达印是公师都的小娘舅,丁本良是公遂在北军的领兵师傅的儿子,刚刚认识不久。
到了马道,驻马不前,张达印讨好道:“殿下和公子准备好了吗?”
公师都点头示意,等待比赛开始,而殿下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理会裁判,直接拍马而去,落在后面的公师都大喊道:“好啊,耍赖啊!”
嘴上说着,手上也不慢,赶紧松开缰绳,两匹马都绝尘而去……
两匹马慢步溜了回来,殿下则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丁本良招呼道,“殿下,喝几杯去,我弄来桑落酒,这可是真正的二十多年的陈酿了,桑落酒浆滑,相携入田家。欢言共君乐,陶然松风下。”
张达印赶紧将两匹马牵了过来,见到公遂闷闷不乐,以为是刚才赛马输了,张达印笑道:“殿下,胜负乃兵家常事。”指着远处骏马,“那是阿兰国骏马,唤作‘雷兽’,长得多神骏,奔跑起来如同雷电,不过……无人能驾驭啊!”
公遂爱马,见到骏马,就心痒难耐,赶紧过去,远远看到黑马高大异常,驯马师正在努力驯服这匹狂野骏马,骏马不甘心被人束缚,前后翻腾,引颈长嘶。
见到狂野不羁,活力无限的银鬃骏马,公遂转瞬就喜欢上了。
粗暴的推开驯马师,毫不犹豫的翻身跨到马上,催马向驯马场而去。
众人脸都吓白了,唯恐殿下有失,催促善骑手带上套马杆跟了上去。
银鬃马发了性子,在场地中来回狂奔,上下狂跳,想把骑手摔下来。
无所畏惧,肆意大笑,套马杆刚刚套上骏马,就被长剑斩断,公遂发了狠,非要驯服这匹野马。随着骏马上下颠簸,众人不知所措,都无奈的看着。
在有力的鞭挞下,缰绳越勒越紧,上蹿下跳,狂暴的银鬃马逐渐安静下来,无奈的接受了命运。感受到银鬃马屈服,公遂猛然松开缰绳,操纵骏马飞驰。
公师都有心比试,催马跟了上去,两匹骏马在马道上飞奔起来。
起初还能不相上下,随着公遂驾驭的更加得心应手,银鬃马逐渐发力,速度越来越快,高大的躯体焕发出惊人的能量,竟然绝尘而去!
公遂意气风发的返回,满意的问道:“这匹马多少钱?”
见到公遂满心欢喜,张达印长长舒了口气,住骏马,抬头笑道:“这是下官赠送给殿下的,好马要碰上好骑手,只有这匹神骏才能配得上殿下的英武之姿。”
公遂也没推辞,将缰绳交给了马仆,四人进入厅堂中。
丁本良言道:“殿下果然人中龙凤,也只有殿下这样的雄主,才能驯服这匹绝世的烈马!看来殿下的王霸之气,连这匹马都能感受得到!为了驯服这匹马,好几名驯马师都受了伤,依然无法驯服这匹烈马,没想到到了殿下手中,须臾之间便将其降的服服帖帖,殿下果然是刚烈神武,有至尊之风啊!”
张达印笑了笑,对公遂言道:“殿下,领参军来了,我们进屋商议。”
遣走众仆,公遂挂着笑的脸上露出超越年龄的凝重,微微露出了怒容。
张达印忧心忡忡,“殿下,他们动手了,四名龙武卫的自己人已被暗中刺杀,他们本是结义兄弟,这些可都是我们这一两年费尽心力才发展的。”
公师都言道:“御前提起此事,中辅们将罪责都推到了茶陵斗家。”
丁本良冷笑道:“斗家?依陛下之聪明神武,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
“圣上只是让限期查案。”公师都眼露凶光,“不能只是他们杀咱们的人!必须反击回去,不然还有谁会相信我们?会惧怕我们?会依附我们?”
高大的北军领参军公孙飏也愤怒的起身,仓啷拔出腰刀,“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必须报复!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清除他们在北军的势力。”
见到众人狂怒,丁本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言道:“诸位莫要心急,现在是陛下给殿下赐姓的非常时刻,宜静不宜动!陛下既有此心,自然会默默观察殿下为人!为政者,不是刀来剑往,雷霆霹雳,而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要心胸宽广,有容人海量,这便是人君气度,也许陛下在权衡呐!陛下神目如电,明见万里,姚家所做,就是不能洞悉,也能猜知大概,也许隐忍不发是更好的办法。”
公孙飏不快问道:“本良兄,难道就任他们肆意胡为?”
丁本良摆了摆手,笑道:“他们?他们所为,螳臂挡车而已!陛下心意才是根本,要紧跟陛下步伐,揣度陛下心意,顺势而为比横冲直撞要好得多。”
公孙飏不置可否,“话虽这么说,可是圣心难测,若我们不反击,陛下还以为我们软弱那?我可知道,陛下不喜欢太子,就是因为太过于柔弱。”
公师都言道:“圣上更喜欢殿下,就是因为殿下这种性情。”
丁本良笑道:“咱们要做的,不是捕风捉影,是弄清楚真相!若真是太子和姚家所为,需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呈送给陛下案前,才能服众。”
公子胜无奈的笑道:“我们都是当兵的,哪懂得办案啊!”
张达印轻声提醒道:“殿下,卫公车丘梁!”
丁本良凑到了公遂耳边,小声嘀咕,见到张达印、公孙飏、公师都也要凑上来,制止众人,笑呵呵的言道:“这个计策,只能殿下听,你们不知道的好。”
乘着众人不注意,丁本良将红色丹药放到公遂酒杯里。
丹药遇酒即化,众人毫无察觉,继续举杯饮酒……
不到半个时辰,公遂感觉腹中绞痛,疼的在地上打滚。
众人惊恐,赶紧喊太医前来,见到公遂口鼻流血,张天士吓得魂不附体,赶紧给公遂诊脉,又是扎针,又是灌药,忙了半天,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