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大祭司在专心的制作木雕。
白果木制作的木雕,有年轻帝王、苍老将相,儒雅书生,精明的贩夫走卒,不一而足,不过都雕刻的线条清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见正在全神贯注的雕刻,费厚中悄无声息的退到一旁。静静的等待中,双手垂立的费厚中,被刀法所吸引。由粗入细,木屑纷飞,见到女人的面孔正在刀下慢慢成形。
见到轮廓已成,大祭司放下刻刀,取过费厚中递过来的湿布擦了擦手。
大祭司随口问道:“厚中,你看到了什么?”
费厚中回道:“主公,难道这名女子和主公曾有过缘分?”
盯着女子脸庞,大祭司露出追忆之色,“她是鬼母,偏偏这个无心的女人,更令人难忘!我一直记得她,不是她绝世的面孔,而是她拥有令人心碎的爱情。”
看着女子身边高大粗犷,冷峻霸气的男子,问道:“这是鬼母的情人?”
大祭司点头,“旸谷野望,当年在中天掀起了滔天波浪。”随手将这二人放下,想了想,问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费厚中恭敬的言道:“看到主公掌控一切。”
大祭司摆摆手,笑了笑,“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掌控一切,不过谋划在事前,行事丝毫不能犹豫,才能将我们的复国大业磕磕绊绊的进行下去。”
费厚中深以为然,“主公顺天而行,定能复兴大业。”
大祭司苦笑道:“顺天而行?金笏带,紫花袍,百年仍有史贬褒,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不想这么多了,看你这么狼狈,事情是不是没有成功?”
费厚中单膝跪下,咳嗽几声,羞愧的言道:“属下无能,未能将扳指夺来,没想到那名无名督捕在扳指的辅助下,魔功竟然如此强大。”
大祭司面具下的眼睛似乎永远的波澜不惊,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看到费厚中的武士服上渗出的血迹,有些心痛的言道:“厚重,去血池疗伤吧!”
费厚中有些羞愧的言道:“待属下伤好后,再去寻找扳指。”
大祭司摇头,“不用了,事情完结了。”拿出一封信交给众人传阅。
随手将信扔进燃烧的铜鼎中,“卫府内线来信,我们被姚家抛弃了!”
年轻的黑袍人言道:“哼,抛弃我们!也该让姚家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将姚家给我们的书信交给他们皇帝,让他们皇帝惩罚他们就是了。”
大祭司用教训的口吻言道:“仲丁,你智勇双全,什么都好,就是太急于求成了!鱼死网破之法不可行!从姚家得不到我们想要的,就全力相助㚶夫人!要将局势搅得大乱,我们也好浑水摸鱼,从中渔利。”
仲丁不解的问道:“主公,从哪里下手?如何搅乱局势?”
长长的沉默后,大祭司言道:“龙武卫,毕竟是大内亲军。”
灌夫言道:“谋逆作乱,九死一生,不到山穷水尽,谁人去做?想让他们作乱,不外乎是威逼!利诱!凡是威胁,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了,凡是利益,没有比皇位更动人心的,只要做到这两条,自然有人去赴汤蹈火了!”
大祭司深有同感的点头,“好,去了中都,让内线相助。”
夜色朦胧,不老园的幽深院落中,二人披着黑袍,漫步而行。对宽大的院落十分熟悉,穿过影壁,沿着中道,信步来到正堂。
身穿七鸦绯袍的卫公车丘梁,这个显赫的权臣没有往日见到群僚那般唯我独尊,而是恭敬起身,心虚的言道:“尊使来了!后院设宴,先去用膳吧!”
化名“观福”的上辛形似骷髅,阴森森的眼光盯着对方。
仲丁化名的“世鼎”居上临下的言道:“丘梁,主公对你的所作所为十分失望,你不但没有相助主公达到目的,反而让我们在这次行动中,折损了几名好手,正是你们卫府,让我们的计划受阻,真不知道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车丘梁颇为无奈的言道:“本以为凭借主公之能,应对起来该是不难。这次大案是阉人具衡国负责,为讨好太子,存心把案子压下来,办案的是姜家的姜弘羊,手持督公的钦命令牌,直接办理的,我虽为卫公,也无权插手啊!”
世鼎冷冷言道:“你们卫府的章程,我们不知道;办案的手段,我们也不清楚!这么多年来,都是你一人在自由行动,事办得还算是不错,情报送的及时,主公没有过多的干涉你,可你现在越来越让主公失望了。”
自从成为卫公,不论官僚大小,无不是赔着笑脸,谨慎伺候,从来无人如此嚣张以对的,车丘梁脸上微露怒容,强压愤怒,沉默不语。
觉察到了暗藏的不满,观福问道:“车丘梁,你当初是个什么?”
车丘梁有些心慌的言道:“是名落魄书生。”
世鼎毫不客气的追问道:“又是如何坐到这个位置的?”
想起主公的种种阴险和手段,车丘梁惊惧道:“全凭主公厚爱和栽培。”
世鼎愤怒的骂道:“不过是个出身贫寒,自视甚高,毫无前程的破落书生,当年在中都几成乞丐,若无主公指条明路,你如何找到㚶夫人?若无主公做局,成宣如何认识㚶夫人?若无主公的手段,㚶夫人如何得宠,成为妕妃?没有主公,你能登上这显赫高位?你有了今天,又是如何回报主公的?”
车丘梁不甘的言道:“主公命令,属下是毫无折扣的执行!”
“哼!毫无折扣?官做大了,颟顸了!谨慎了!得意了!觉得主公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吧?”世鼎尖厉的骂道:“在主公面前,你永远都是一条狗!”
车丘梁眼中满含愤怒,无畏的迎着世鼎的目光,有些疯狂的言道:“我是执掌大内亲卫的卫公,掌控多少人的生死!你们才是狗!是疯狗。”
观福阴冷着脸,抬步上前,将手掌放在了车丘梁额头上。
心惊肉跳,拼命挣扎,可强大的力量将他紧紧的束缚在座椅上,片刻后,浑身痉挛,汗如浆出,将绯袍打湿。唯恐车丘梁气绝人亡,这才罢手。
悠悠转醒,车丘梁惊恐的跪拜,恭谨言道:“但凭尊使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