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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动物游戏

    通身银盔铁甲的羽林军,如铁塔一般,伫立在建章殿宫门前。

    勾弦拨琴声,从镶嵌着巨大铜钉的宫门缝隙中散出,

    刘彻身着常服,手捻着柘木矢,闭着一只眼睛,反复瞄准。

    在旁跪坐拨弦的中贵人包桑,羽音一起,几乎是同时,刘彻将手中的箭矢射出。

    啪嗒一声,

    应声落入大腹长颈无耳铜壶中。

    “哈哈哈!朕倒是没失了准头!”

    伴随着乐声,刘彻又是从身侧箭囊中夹起一支柘木矢,再次凝神瞄准,等待着乐声又循到羽调时掷出去,

    “熊儿,记不记得爹爹与你说过的那句话?”

    刘据托腮坐在一旁,无聊的盯着箭壶,

    “爹爹,您与孩儿说得话太多了,孩儿记不得是哪句。”

    “嗯....”刘彻眯着眼睛,将拿着木矢的胳膊,反复曲臂伸直瞄准,“要想成大事,吃苦可不行,要吃人。”

    刘据默然,

    这段日子参政,亲眼目睹过朝堂上的争斗后,刘据对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

    无论在何时、何处,

    都是这个理,

    吃多少人,就能成为多大的事!

    “读书人世袭罔替,

    光是那些五经,寻常百姓的孩子,哪有机会摸到?

    随高祖父建国的那些功臣,后代皆有余荫,甚至如今朝堂上的不少文官,其父辈上数几代,还在秦朝做过官呢!

    这些读书人,家世显赫,再过几代人后,恐怕都能比得上皇家了。”

    羽调响起,啪的一声,

    木矢应声入壶!

    乐声周而复始。

    刘彻眉头微挑,又是从箭囊中拾出一矢,

    “武将嘛,也是那回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手下的将士不死个成千上万,哪里能做到这位置?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爹爹知道,文官世袭罔替不是好事,

    可这群读书人从小就培养政治能力、也从小就得到家学教育,爹爹总不能不去用现成的人才,反倒去找平民家的孩子来当官吧。”

    刘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没有任何人否认,会从河中能淘出金子,

    但,很明显,直接去金库内找金子,会来的更快些,

    世家成材率可是远比平民家庭成材率,高出太多太多了!

    每个时代都有其局限,人才选拔,便宜老爹最多就只能做到举孝廉这种地步,

    要想行科举....在没有充分条件下,只会把天下搞得更乱!

    纸质书籍没有大规模普及前,知识仍然被完全垄断的时候,

    乱行科举,对于大汉的伤害将会是毁灭性的。

    “读书没机会,要想立功,那就只能入伍了,”刘彻继续道,“朕看了这么多武将,除去你表哥以外,哪一个武将不是需要经验积累?

    多吃败仗,活下来,他才会成长为顶尖武将,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武将的经验,可都是拿人血人肉换来的啊。”

    啪!

    柘木矢,再次入壶。

    刘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笑着看向宝贝儿子,

    问道,

    “爹爹与你说的话,你有何感悟?”

    刘据眉头紧锁,

    回道,

    “爹,孩儿还要多想想。”

    “哈哈,那你慢慢想。”

    刘据自知最近有点张扬了,有条件的话,还是能苟则苟。

    世人只以为皇帝是危险职业,

    殊不知,太子才是古代最危险的职业!

    尤其是,

    父皇还很强势的话,那太子的危险系数会呈几何倍增加!

    中国古代无可争议的雄主,像是秦始皇帝嬴政、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

    不管是有意无意,

    就说这四个人,能凑出来一个成功继位的太子吗?

    (朱标也是被他爹累死的,老朱身体抗造,废丞相后自己也能干的动,朱标顶不住。)

    所以,

    刘据的苟道用在这里,完全没问题!

    但,便宜老爹反复告诉自己,

    要学会吃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吃谁?

    春秋战国时投壶,为防止木矢从壶中弹出,会特意在壶底铺一层小红豆,

    而到了汉武帝这里,刘彻觉得这么玩没难度,

    索性直接就用空壶,若是木矢从壶中弹出来,还可以再抓住,再投掷,

    “熊儿,你试试不?”

    刘据起身,

    “爹爹,那孩儿试一下吧。”

    “哈哈哈哈,快来!”刘彻眼睛一亮,玩心四起,把儿子拉到身前,将双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

    刘据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木矢,

    乐声愈急,等到了羽音时,刘彻急道,

    “掷!”

    刘据手中的木矢曾抛物线发出,稳稳落在无耳铜壶正中,刘彻刚要夸赞儿子,只见这支木矢弹了两下,又被铜壶吐了出来,

    “唉!”

    刘彻懊丧的呼了一声。

    奇的是,这支木矢又反弹到半空中,刘据下意识伸手一抓,又将木矢稳稳抓回了手上!

    刘据手里抓着木矢,茫然看向便宜老爹,

    刘彻拊掌大笑,

    “好彩头啊!

    看来你表哥那里,会打个大胜仗!”

    .........

    自长安至朔方,日行八百里,七日可至。

    问题就在于,如此行军,无论是对骑兵,还是对战马,都会造成高负荷。

    战马的问题好解决,

    刘彻命沿线驿站,一路绿灯,

    骠骑营奔袭一处驿站,就换上续满马力的新马,连换了三四次战马后,骠骑营至朔方时,马力仍然充足。

    而对骑兵造成的高负荷,那就没旁的办法,只能挺着,

    也幸亏是充满死奴罪犯的骠骑营,他们本就比普通将士抗造,

    如今入塞后,除了脸上稍微有些疲倦,再无其他异样。

    霍去病面无表情,

    一进到草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惜字如金,每一句话发出的军令都言简意赅,

    除此之外,整个骠骑营就如同幽灵一般,毫无声响。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

    整个骠骑营的行军方式,格外奇特,并不是寻常的紧缩阵型,

    每个骑兵都相隔数米,如同一张铺开的大网,将触手都延展到极限距离,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再瞬间收缩。

    如此战阵,可以最大程度的获取情报,但,对主将的要求特别高,

    他必须对整个军团了如指掌,军团上下的每一个士兵,也要完全信任主将。

    嘴角自耳根处带着狰狞伤口的赵破奴,在最前方,迅速收缩回本阵,

    “将军!看到匈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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