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寒门士子,家中无钱打点,每年也有许多人中榜,沈君彦这个前程倒像是花钱买来似的。”
二房挖空了心思,算计了那么多事,几乎都是为了沈君彦。
考个科举,哪来这么多事?
身在侯府,从小锦衣玉食,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资源,又有沈氏一族的底蕴在,已经强过了天底下大多寒门士子。
沈昭嬑忍不住笑:“二房那点家底,全搭在沈君彦和沈峥身上了,如今是盯上了老夫人的悌己,老夫人自己愿意拿,那是她自己的事。”
反正老夫人最后也不可能给了大房。
“说的也是。”柳心瑶不再说这话,突然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
沈昭嬑吓了一跳,急声问:“可是身体不适?”
柳心瑶一边抚着肚子,一边笑:“小家伙们方才踢我了,近来胎动越发明显了,特别是晚上,你爹昨天晚上,还隔着肚皮训了小家伙们一通,让他们不要闹我,一本正经的模样,特别好笑。”
一边说,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昭嬑有些好奇:“他们能听懂吗?”
柳心瑶哈哈笑起来:“肯定是听不懂的,不过多与他们说说话,是能感受到。”
沈老夫人一行人,直到下午才回府。
红萝打听了消息,与沈昭嬑分说:“老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二夫人也是一脸神气,二小姐连腰板都挺直了,奴婢打听了才知道,大少爷在静云寺求了一支上上签,解签的僧人说,是和前程有关。”
沈昭嬑弯起唇儿,二房从去岁,沈君彦中举后,就开始上蹿下跳,为沈君彦打点名师,结交人脉,听说前前后后花了三五万两了,二房所有的算计,几乎都是围绕沈君彦的前程在展开。
前世,沈君彦今次就中了进士。
就是不知今生沈君彦还能不能如愿以偿?
当天晚上,福安堂就传了消息,老夫人发病了,沈昭嬑还睡眼惺忪,闻言瞌睡都跑了大半。
她嗓子有些发哑:“什么时辰了?”
红药回道:“丑时刚到。”
沈昭嬑连忙起身梳洗,换了一身衣裳,就带着红药匆匆赶去了福安堂。
红萝在前头打着灯笼,沈昭嬑一行人走近福安堂,六婶子立刻迎上来:“大小姐,您可算来了。”
沈昭嬑一边走一边问:“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六婶子一脸焦急:“老夫人疼得昏迷了过去,喂了一粒救心丸,胡嬷嬷派人去请杨大夫,要过一会儿才进府,小厨房正在温药……”
沈昭嬑听到福安堂这边有条不紊,心里放松了一些。
六婶子继续说:“……许是今日去静云寺累着了身子,刚回来时,精神还不错,命胡嬷嬷开了笼箱,挑了不少补品药材,还有一套上乘的文房四宝,让胡嬷嬷亲自送去给了大少爷。”
“到了晚膳,老夫人胃口不好,用得不多,夜里叫噩梦惊醒了,说胸口闷得慌,小厨房的灶上温着药,胡嬷嬷连忙命人端了药,喂老夫人喝下,老夫人勉强喝了半碗,全吐了出来,捂着胸口,疼得连气也喘不上来。”
“我见情况不对,马上派人通知了您。”
沈昭嬑点头:“我去看看老夫人。”
六婶子跟在她身后,又小声说:“老夫人这阵子已经连接发病了几次,一次比一次严重,老夫人自己不让声张。”
沈昭嬑绕过屏风,进了内室,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老夫人靠在床上,灰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迎枕上,面容憔悴。
老夫人瘦了许多,原本慈和的面容,瘦塌了下来,便是昏迷着,身子仍然不时地抽搐,稀疏的眉毛,紧紧拧着,喉咙里不时发出申吟声。
像极了前世母亲叫丹毒害了身子,后来缠绵病榻时,形容灰槁的模样。
她心中激不起半丝波澜。
沈昭嬑解了腰间的牌子,唤了红萝:“让陈大走一趟华太医府邸,请华太医过来为老夫人诊一诊。”
老夫人明显有些不好,光请大夫有些不妥当。
红萝连忙接了对牌,两脚一溜烟就出了门。
沈昭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胡嬷嬷端了汤药进屋,对沈昭嬑福了福身。
沈昭嬑忙说:“先喂老夫人吃药。”
胡嬷嬷坐到床沿,扶起老夫人的头,沈昭嬑刚好就在床边,不好干看着,就端起药碗,碰了碰碗沿,感觉药温正好,便盛了一勺子汤药,喂到老夫人嘴边,好在老夫人昏迷着,还知道吞药。
胡嬷嬷看见大小姐眉目轻敛着,每次只盛半勺子药,喂药时,用勺子压住老夫人下嘴唇,徐徐往老夫人嘴里喂,动作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直到老夫人咽了喉咙,才继续喂第二口。
仿佛曾经做过无数次。
直到一碗药见底,老夫人也没呛一声。
这时,柳心瑶也得了消息,叫赵嬷嬷扶进了屋里,她半夜被叫醒,头发只梳了一个髻,用一根簪子固定,穿了一件青色的杭绸披风。
一进屋就问:“老夫人情况如何了?大夫进府了没有?”
沈昭嬑将药碗递给一旁的红药,安抚母亲:“刚喂了药,老夫人还昏迷着,家人派人去请了杨大夫,约摸快进府了,华太医也请了,想来要晚一些才到,屋里药气重,我们出去说。”
柳心瑶看了老夫人,就和沈昭嬑一起出了里间。
柳心瑶心里不安,昭姐儿及笄礼才过,老夫人这要有个什么不好,婚事就要延后了,万一……岂不是要守孝一年。
至少在妱妱出嫁前,她是一点也不希望老夫人出事。
沈昭嬑握着母亲的手:“您别担心,老夫人不会有事的,”接着,她话锋一转,问母亲,“父亲怎么没过来?”
柳心瑶有些欲言又言,接着就说:“皇上在隆宗门成立了军机房,你爹爹现在是军机大臣,两头忙活,今晚也是刚刚才躺下,原是打算先过来看看老夫人怎么样了,回头再去喊你爹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