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终于意识到,大乾变天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的大臣,被剥掉官服,脸上刺字,随时准备发配东吕藩国。
他们心知此去必死,却不敢自杀。
因为自杀,会被视作心存怨怼,会祸及家人。
皇帝挟破炀帝诅咒,拓土高原之武功,一洗二十年前的耻辱,现在又有斯隆国主动送公和亲,威望如日中天。
攻守易势,世家已经感受到了皇帝磨刀霍霍的寒气。
被发配的大臣,家人想要他们活下来,陆冠给他们指明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求顾道。
可他们偏偏选择了,自认为更高明的方式。
…………
今天工部约了顾道,商讨翻修大将军府之事。
大将军府,就是顾道外祖徐岳的府邸。
工部尚书顾云璋本应亲自来,但是怕父子二人见面尴尬,就指派工部郎中萧由,带着两个员外郎,三个主事前来。
外祖徐岳虽然身为大将军,但为人不争不抢,私人生活简朴务实。
加上当年营造大将军府的时候,国事艰难,也就一切从简。
所以这大将军府,除了规模大之外十几分简陋,所处地段也是京城的贫民区。
进了府中。
关爷、康爷、奶娘和一众老兵触景生情,一个个都是眼圈微红。
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十年无人居住,宅院已经荒芜。
满庭枯黄的蒿草一人多高,墙头茅草丛生,瓦上苔痕干涸。
因无人看守,这里不但荒凉,还藏着不少乞丐流浪汉,甚至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士。
“这翻修是不可能了,必须要重建,怎么能让公主住在这里?”顾道皱眉说道。
工部院郎中萧由脸色难看,这侯爷是在找麻烦。
重建这么大的一座府邸,就算不计工本也需要半年,哪里赶得及婚期。
“侯爷,不是下官推辞,陛下给工部的圣旨,是翻修不是重建。”萧由大着胆子说道。
“而且,这钱还要您自己出,所以重建花费更大……”
顾道这才想起来,那个抠门老丈人曾经说过,公主府要让他自己出钱。
现在无论叫公主府还是驸马府,或者是常山侯府。
总之钱是要自己出。
“花费之事我能承受,不能委屈了锦瑟,必须重建。”顾道的口气毋庸置疑。
萧由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这不是让他为难么。
“侯爷,工部可不敢违抗圣旨,况且这重建必然延误工期,耽误了大婚我等承受不起。”
顾道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皇帝的圣旨的确说的是翻修,工部也的确不可能给重建。
可是这府邸就算是翻修成新的,一样显得寒酸。
他可不是外祖,甘守清贫。
对他来说,有钱有权,还要没苦硬吃那就是贱。
不过没必要为难工部的这个小小郎中。
“一定要重建,我会重新规划设计一下,不会让你们为难,我自己去请圣旨。”
顾道说道。
听他这么说,萧由松了一口气。
工部的人先走了,关爷引导着顾道,在府中走了一圈。
然后又在周围转悠了一下。
“奶娘,找个靠得住的人,把附近几条街的宅子都给我买下来。价钱要给得高一点,别让人说我们闲话。”
顾道有了初步设想,跟奶娘说道。
“少爷是想扩建?”关爷问道。
“扩建没必要,这么大的府邸够用了。但是周边环境太破烂,太碍眼了,需要改造一下。”
顾道说道。
奶娘和关爷他们没有反对,立即找人安排收宅子去了。
现在他们手里掌握的钱财,就是他们的底气,别说附近几条街道,就是整个坊都买下来,也没问题。
而且这附近都是贫民区,宅子也不值几个钱。
顾道刚从将军府出来,心里琢磨重新设计建造的事情,一抬头发现门口被围上了。
足有一二百人,皆是头发花白的老人。
看到顾道出来,呼啦一下全都跪下了,把顾道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骨子很尊重老人的。
“求侯爷怜悯啊!”
为首一个须发皆白的八旬老者,随着他一声大喊,这些老人齐刷刷地给顾道磕头。
一瞬间,顾道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论如何受不起的负罪感。
大乾敬老,这等岁数就算见了皇帝,也无需下跪。
“你们是什么人?别这样,赶紧起来说话?”顾道赶紧说道。
街上很多人看着那,顾道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侯爷,我等皆是罪臣家属,是我们没教导好他们,得罪了侯爷,请侯爷高抬贵手啊。”
老者声泪俱下,十分可怜。
呵呵……
顾道的负罪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冷笑。
这些老东西,是那些被发配大臣的家属,或者说,是他们家里的长辈。
说的到是轻飘飘,那是得罪么?是把我往死里整。
而这帮老东西是来道德绑架的。
拦住要去搀扶他们的楚矛和关石头。
“哦,诸位老人家是不是跪错人了?本侯不认识你们啊!”顾道来个装糊涂。
愿意跪着是吧,那就跪着吧!
你们以为我会不好意思,放心,对你们我好意思得很。
为首的老人脸色一僵,他含糊其辞文过饰非,目的是用这一跪,对顾道进行道德绑架。
让顾道顾及名声,做出承诺,放过他们的孩子,只要人活着总能回来。
没想到顾道竟然装作不认识。
没办法,跪都跪下了没有回头路,老者只能咬牙说道。
“侯爷,贵人多忘事。我等家里的那些孽畜,在朝堂上弹劾侯爷,如今他们就要发配了,请侯爷高抬贵手啊!”
为首的老者大声说道。
“哦……”顾道拉了个长音,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们是他们的长辈?”顾道又慢条斯理地确认一遍。
这些老头老婆子,出身世家,平日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种侮辱,遭过这个罪?
此时跪在顾道面前,已经是颜面无存。
可顾道却问个没完没了,故意折辱他们,而他们还必须忍。
“正是,请侯爷手下留情啊。”老者只能继续回答。
“不对吧!”顾道装作回忆的模样。
“他们只是被陛下流放,并没有判死刑啊。本侯对他们没有处罚权利,你们为何求我手下留情。
你们应该求陛下啊?”
顾道继续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