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亮得很早,早上七点钟黄家酒宴就开席了,在四川乡下,婚宴酒席一般要办三天三夜流水席,不过正酒时间有差异,女方婚礼前一晚是正席,男方第二天中午是正席。女方当天早上摆酒送亲,同时招待男方迎新队伍,其后两天断续大摆酒席,供亲朋好友邻里乡亲吃好喝好,当然麻将更少不了。
早上8点,一个红色大轿停放在大院,轿子前后各站立4个扎着红头巾的壮汉,这是最隆重的八抬大轿接新娘。一个大大的红色纱巾遮住了新娘的头部,在女方长辈的搀扶下,新娘踱着碎步,慢慢上了轿子。
女方女司礼唱道:“鞭炮响,姑爷到,黄家小女藏闺房。”
男方司仪也唱道:“鞭炮响,新郎到,李家后生读书郎,黄宅俏丽绣衣娘,鸳鸯戏金凤凰。”
浩浩荡荡迎亲送亲队伍准时出发,走在队伍最前面是双方吹鼓手,每队都有铜锣牛皮鼓铜钗,另外两个长短唢喇,两对相互表演吹鼓手相互较劲,一方比一方更精彩。
这抬花轿的8个人是男方的,他们也不消停,不停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作弄新娘。新郎头戴瓜皮帽,胸前斜挂一个大红花,脑袋后吊着一根长长的黑色辫子,骑着一头大白马走在花轿前,看着新娘受罪也奈何不得,这是当地习俗“颠新娘”。花轿后面抬的是新娘嫁妆,第一个女子梳妆台,镶嵌光亮后铜镜;第二个是大红木箱,里面是新娘金银珠宝首饰;第三个是大红木柜子,里面装的是女方置办的新衣服,后面还有8床棉絮等其他新娘个人生活用品,女方送亲的人比男方多得多,说明女方人多势力大,结婚后才会受男方欺负。
上午11点,浩浩荡荡的迎新队伍直走到李家大院门口,万炮齐鸣, 一群小孩高兴唱:“噜儿噜,呐儿呐,接个媳妇来烧茶。”
男方女性长辈端来红木条凳,女方女性长辈扶新娘下轿,由于新娘一路都是红布盖头,进院门口,必须女性长辈挽着手。进院时男方 女性长辈.将一圆形竹竿举在新娘头顶。
男方司仪唱道:“彩云飘飘华盖头,天上落雨地下流,夫妻吵架不记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进门槛里面摆放一火盆,两个女长辈架起新娘跳过去。
司仪又唱道:“天上北斗亮晶晶,地下火海情深深,夫妻同船共渡劫,白头偕老情义真。一拜天地,忠君爱民高中皇榜;二拜高堂,儿孝媳顺福寿绵长,三夫妻对拜,相亲相爱送入洞房。”
新郎新娘送走后,男方酒席正式开始了。
婚礼进行的一个月前,在中国西南四川邻水县华蓥山柑子乡栀子小山村大院内,一个瘦长的青年男子满脸不高兴地对一中年妇女埋怨说:“母,我,不想结婚!”
妇女笑说:“幺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人生大事。”
青年男子名字叫李准,中年母亲叫王桂花,母子两人已经争吵一会了,李林准沮丧说:“母,我才满16岁,还是未成年呢!”
母亲王桂花甜甜地笑说:“未成年,怎么了,过去好多男孩十四五岁就可以当爸了。不过当年你爸娶亲时,他22岁,我20岁。17岁结婚对你来说是早了点。”
李准差点要哭了,他气愤说:“母,从我记事起,你就要我好好读书,每天五时你就叫醒我,天不亮让我打灯笼去上学,你为了我有充足的学习时间,连简单的农活都不让我干。今年是我参加邻水县试,取得秀才资格的关键时期,你却要让我去结婚沉迷男女之情,却忽略了我的学业我的未来。”
母亲抚摸儿子头笑说:“娘知道你才17岁,你还未成年,结婚是早了点。”
李准仍然抱怨说:“母,您既然知道早婚不好,为什么还要逼迫我?母,婚姻本是大事,岂可儿戏!”
母亲王桂花抬起右手轻轻抚摸儿子脸庞笑说:“准儿,你是生的第一个孩子,放心,当娘的怎么会害自己孩子的!这次主要是你爸到广东后,一是对广东当地的饮食生活很不习惯,再就是华蓥山匪气太重,全家安全得不到保障。”
李准哭泣说:“母,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我马上要参加在遂宁的顺庆府试,这婚礼与考试日子有冲突,可祸害我了。母,您想想我寒窗苦读10年,就是为了这次考试,而且我还可能中举。如果我能中举,岂不是比父亲20岁中举还要早两年。”
王桂花轻轻打了一下儿子,笑骂:“你个兔崽子,你脸上贴金了,居然好意思与你爸比高低。你虽然在邻水县考试了第13名,在全县200多考生中也算优等生,可你爸当年可是县首,邻水县第一名,论读书考试,比你老子还差太远了。”
李准脸色红了羞涩说道:“母,你不要小看您儿子,他可能比他老子更有出息!”
母亲王桂花高兴地说:“幺儿有志气,娘很高兴,你虽然这次错过了四川的府试,但到广东后仍然有的是考试机会。只要你有本事,继续勤奋努力,是金子埋藏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李准板着脸说:“母,这个道理我懂,婚期提前或者延后几天不是也可以吗?”
王母打断儿子,急忙说道:“每个人的富贵衣禄都是命中注定的,特别是结婚日期更是特等大事,上不能逆天而行下不能冲突太岁。我是找阴阳风水先生,将你夫妻二人的生辰八字给他,他精心测算过,只有这个日子最合适。”
李准难为情说:“母,可我从未见过这个姑娘,她是高是低?是胖是瘦?是笨是聪?我怎么与她相处嘛。”
母亲打趣笑说:“幺儿的小心思娘懂,你不就是担心这娘娘漂不漂亮。你放心,这事娘也提前打听过了,她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更是温柔大方,在我们柑子乡找不出第二人,更不用说在广东了。”
李准求助地看向母亲,试探说:母,等我下次回四川,人也长大成年了,到时结婚不是更好吗?
桂花母亲轻轻点下儿子额头,笑说:“准儿,你的小心思我明白,你就是不想结婚罢了。其实下次回四川还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这黄家姑娘是你父亲当年读书时与同窗同学指腹为婚的,虽然我们现在家经济条件比过去好很多可以说也发达了,你父亲也金榜题名当县令了。但人要讲良心守诺言,不然,我们李家的面子没有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准委屈说:“母,我怎么能跟一个陌生女孩相处,好不尴尬?”
母亲哈哈大笑说:“这姑娘绝对配得上你,她为了你,坚决读了三年私塾,现在平时也在继续看书。当然她的手工更是了得,她家在乡场上的裁缝铺都是她设计画画。准儿,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