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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子是要低了

    一路上,李奉先跟丢了魂一样,路也不看,要办的手头事亦是给忘的一干二净。

    “长老爷还在想那个瞎子么。”

    “是啊,就是想不起来了,印象里倒是碰到过许多瞎子,可是气质、风度比正常人还洒脱的瞎子却很少见。”

    “长老爷,会不会也是骗子啊,镇上装江大善人的骗子不是经常骗外地人么。”

    “我瞧着不像骗子啊,而且拿的扇子,穿的衣服,都有印象,管家,咱跟瞎子说话的时候,你、你有没有一种不敢冒犯的感觉。”

    “诶呦长老爷,你一说还确实是,长这么大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是吧、噎,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难道我真的是健忘了。”

    “唉,长老爷,咱走过了、走过了,萧爹是这个门,这个门。”

    经管家一提醒,长公子仰头瞧了眼陈旧的牌匾,瞧大门已经敞开,李奉先恭恭敬敬地肃然立正,就喊了出来。

    “萧爹,老寿星。”

    “门开着嘞,腿脚不灵便了,你们进来说话吧。”

    一行人进了‘有来医管’,江小江撤回了感知,没想到萧爹活了大岁数、成了老寿星,当下就决定拜访、拜访萧爹。

    “呃,刘老板,时候不早了,江某就不打搅生意了,告辞、告辞。”

    “诶,江公子再坐会吧。”

    刘老板挽留着,江小江还是别了古董店,以往回到镇里,多多少少会有点家的感觉,现在没了小夭,没了迎客来,顿时就觉着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不管看哪,都能把自己对比得形单影只,短短三十年,镇民一个个都遗忘了江小江,连认都没人认了。

    “爷,爷,外地来的吧,青梗镇独有的长生粟米,管保吃了,百病不侵。”

    “嗯?”

    江小江站定了脚步,戏谑地笑了一下。

    “长生粟米,一定很贵吧。”

    “哎呦,爷,你真识货,长生粟米可是咱青梗镇的特产。”

    “喔,是么。”

    “当然,当然,瞧瞧,瞧瞧,爷,你不认得我么。”

    说话的小子,边拿手晃晃江小江的眼,边偷偷兴奋地笑了,嘀咕道:“是个瞎子,那就更好办了。”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更好办了。”

    江小江听得极清,却没有戳破,不仅迎合眼前的小子把戏给演得全套,还忘记了孤单的不快、找到了闷子可逗。

    在古董店的时候,曾感知奉先他们说镇上有什么骗子,如今碰到小子这样的,大概就是他没跑了。

    小子是一袭长衫,右手拖了把粗制滥造的聚骨扇。

    下面赤了一双足脚,上面的下颔处,还贴了一副假的皮毛胡须,江小江只要一靠近小子,小子胡须上面的皮焦疝味便冲鼻而来。

    “足下莫不是江大善人吧。”

    “诶,你、你不是瞎子?”

    “嗨,不是瞎子也差不多了,鄙人患有眼疾,只能模糊地看一条缝,但江大善人的胡须、长衫、聚骨扇,一双赤足还是瞧得见的。”

    “嘿嘿,看得见更好,看得见更好。”

    小子将一双赤足往长衫的挡风里藏了藏,似是很怕露馅,江小江瞧他一双脚给弄得油光滑亮的,竟然不输自己,顿时便对这些下三滥的伎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江善人,你的脚亮的发光,比我可强多了,莫不是用了什么油?”

    “啊昂,油,什么油,咱可是!”

    小子顿了顿,显然有些惊慌,不过随机应变的能力还算不错,他眼睛咕噜噜一转,登时就提了粟米在江小江面前提拎了提拎。

    “咱可是天天都吃粟米,莫说是一双赤足有光滑面,就是冬天怎么样,照样行走无忌,温光透红。”

    “是么,可是鄙人瞧江善人的长衫下摆上怎么杠上了好多油,这是什么油,怎么是无味的。”

    “唉,唉,爷,你怎么老往人家脚上瞅,不膈应你的心情么,咱们聊粟米,聊粟米。”

    “啊昂,行,也行。”

    江小江说着,小子伸手给请到了边上,然后江小江还想瞅瞅小子的脚,被小子激灵的一躲,给绕了过去。

    “爷坐,坐马扎,咱们谈谈长生粟米的价格,好吃不贵,一麻袋,只要半吊金豆。”

    “嗖。”

    江小江配合着坐下之际,甩出了原本气来窥探粟米,不知眼前的这个小子,是拿了什么货色的粟米来进行坑蒙拐骗的。

    粟米确实出自青梗镇不错,里边也蕴含有神息,虽说不能与自己种的粟米相提并论,但卖半吊金豆子,小子是要得低了。

    “江善人,长生粟米只要半吊金豆,不是亏了么。”

    “唉,镇上都知道我江善人的秉性,卖粟米是假,助人为乐是真。”

    “王痦子,你干什么不好非干这些下三滥,再这么下去,青梗镇可就容不下你了。”

    江小江正和小子谈的兴起,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路过、打抱不平。

    “去去去,杨秀才,办你的私塾去吧,我碍着你什么事了,小心我抽你。”

    王痦子恼羞成怒,顺手从粟米的簸箕下面捞出来扒鞋,见江小江一个劲儿瞅着自己,方丢下了扒鞋,喊了一声‘滚’,想轰走杨秀才。

    “嗨,江善人消消气,消消气,咱们的买卖咱们谈,咱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说两句,咱们也管不着。”

    “唉,我说瞎子,杨某是在帮你,你听不出来么,他哪是什么江善人,他叫王痦子,是镇里有名的泼皮无赖。”

    “行了,杨秀才,买主都没说啥,你读书读傻了吧,再多管闲事,我可真抽你。”

    “嗨,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骗子是真敢骗,瞎子是真会瞎,眼瞎不说,心也瞎。”

    杨秀才愤愤不平,欲要无奈离去,江小江瞧镇上虽说又被浮尘气搞得乌烟瘴气了,可杨秀才仍保持了一份天下为公之心,一股说不出的慰藉之意便充斥了心头,叫人好不欣慰。

    “罢、罢、罢,就算是杨某有眼无珠,你们爱骗的骗,爱瞎的瞎。”

    杨秀才临走前,怫然不悦,一时间,江小江遂在心底把杨秀才的轮廓给一点一滴地描摹了出来。

    “曾拜了七十二支香,许愿做个举人、贡生、进士。”

    江小江暗忖着,不知道杨秀才完没完成心愿,他在当时可是三个头都磕在了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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