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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五岁少年

    苏轼满意点点头道:“你读过什么书?”

    说到这个,苏允挠了挠头,这些年重生以来,他犹然沉溺于虚无之中,近两年才想明白了,要跟着苏轼来弥补他精神上的缺陷,哪里想过读书什么的。

    当然,他在族里的私塾里读书,但真没有想过走科举之路,因此读起书来也仅仅是学一些道理而已,却是没有针对科举去读书。

    苏允有些不好意思:“只读了四书五经,且也是泛泛读过,只懂一些道理而已。”

    苏轼对这个倒是有所心理准备,没有父母的敦促,能够一直读书已经是一个小孩能做的最好的决定了,但说要怎么努力的,那一般人却是难以做到的。

    苏轼安慰道:“没有关系的,以前没有好好读,以后好好读就是。

    先严二十五岁始知读书,后来不也是成就了学业,有很大一番成就,著作等身么?

    是了,允儿,你今年几岁来的?”

    苏允笑道:“侄儿生于治平元年腊月,今年十七岁了。”

    苏迈掐指算了算,诧异道:“不对啊,你若是生于治平元年腊月,到现在也就才十五岁啊。”

    苏轼算了一下,亦是惊讶道:“还真是十五岁,不过允儿的算法也不算错,腊月出生,一过春节便算两岁,现在又过了小年,算十七岁没问题,但实际上不过是刚满十五岁而已。”

    苏迈看了一下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就算是坐着犹然看得出十分雄壮的身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特么是十五岁?

    苏轼叹息道:“十五岁,也就是说,你父母亲当年离你而去的时候,你才五岁啊,真是……苦了你了。”

    苏允摇了摇头。

    苏轼也没有再去测试苏允的学业如何了,一个小孩五岁便失了祜恃,能够活着、且知感恩,还不作奸犯科沦于下流,这已经是极大地幸运了,若还要求他学业精湛什么的,那也太苛求了。

    苏轼安慰苏允道:“以后好好跟叔父读书,才十五岁的年纪,一切都来得及。”

    苏允点点头道:“允只愿读书明理,却是不愿意科考,还请叔父知悉。”

    苏轼惊讶道:“这是为何,天下读书人无不以科考为愿,以中举为荣,你为何不愿意科考?”

    苏允笑道:“侄儿生性懒散且鲁钝,自知没有那个才能中举,因此读书亦是为了明理而已,真要让侄儿去科举,那真是为难侄儿了。

    而且,侄儿也并不想当官,一旦当官,时间便全然不是自己的了,想要游山玩水,到处去看看都不可得,反而失去了自由,我不愿矣。”

    若是以前的苏轼听到苏允这番言论,定要劝诫甚至训斥一番。

    但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轼,此时正是最为情绪低落沮丧,对于仕途亦是有畏难情绪之时。

    闻听此言,反而觉得苏允的想法十分通透,顿时赞道:“若是当年我有你这般想法,不走仕途,那我今日也不会是这般,唉。

    好好,你不愿意科考便不科考,但读书可以明理,却是不可不读,一辈子总不能如鸡豚一般浑浑噩噩。”

    苏允闻言喜道:“谢谢叔父体谅。”

    第二日,那祝阿大与田阿三便来催行,他们是有任务的,必须在几日之内,将苏轼押至黄州,否则他们便要被判为失职。

    只是他们畏惧苏允,在苏轼门外徘徊了好久,直到苏允过来。

    苏允看到他们,脸色便是一沉道:“我叔父昨日才刚刚从御史台出来,又赶了一天的路,你们就不能容他多休息一会?”

    祝阿大看着苏允捏起来的双拳,心中畏惧,脸色讪讪,田阿三赶紧苦着脸解释道:“苏小哥,不是我们不通人情啊,实在是我等有职责在身啊,若是不能够在规定时限内将苏员外送至黄州,我们就要吃挂落了!”

    苏允冷哼了一声道:“多休息一会能误得了什么事情,最多今日走快一些便是,你们这般咄咄逼人,是觉得苏某的拳头不硬么?”

    祝阿大田阿三两人的脸色更苦,正不知道如何之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却是苏轼被三人说话声音给引了出来。

    苏轼看着倒是神清气爽,亦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笑道:“好了允儿,二位官差亦是有职责在身,须怪不得他们,你也别老是威胁他们,他们也不容易。”

    祝阿大与田阿三顿时感激涕零,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苏员外说得对极了。”

    苏允这才缓和了脸色,与苏轼道:“叔父,要不今日在这里歇息一天,不用急于一时的。”

    旁边祝阿大与田阿三脸色顿时着急起来,苏轼看了一下两人,缓缓摇头道:“走吧走吧,这……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了,去黄州吧。”

    于是一行人准备起行,寺中老僧听闻赶紧赶来,悄悄命小沙弥去厢房里面看了看,小沙弥出来与他摇摇头,老僧顿时有些着急,苏允如何看不出二人的小动作,笑道:“主持,你是想让我叔父将墨宝留在厢房内,还是写在纸上?”

    老和尚闻言大喜道:“都可都可。”

    小沙弥欲言又止。

    苏允笑道:“那还不赶紧拿笔墨来。”

    小沙弥赶紧拿来笔墨,苏允笑道:“叔父,你便提在这厢房之内吧。”

    苏轼点点头,提着笔稍微一思索,便在墙上写下:江云有态清自媚,竹露无声浩如泻。已惊弱柳万丝垂,尚有残梅一枝桠。

    老僧咂摸了一下,顿时赞叹道:“苏员外果然不愧是大才子,这诗写得真好。”

    一行人再次踏上行程,他们要先赶去陈州与苏辙相会。

    兄弟俩同时贬官,两家都面临着播迁的动荡。

    作为犯官,苏轼自然不能绕道去南都探亲,只得捎信叫苏辙赶往陈州相见,一起商量家小的安排。

    此外,文同去年在陈州去世,身后萧条,无法扶柩还蜀,一家人流寓异乡,也是苏轼的一桩心事。

    陈州离京城不远,是去黄州的中途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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