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中间,不知何时搭建了木制高台,陈胜站在高台上,身披一件红色披风,右手执一柄冷色长剑,仿佛一位校场阅兵的将军,俯视台下数百戍卒。
在赵川领着手下来到校场时,陈胜就扬起了手中长剑,高呼道:“诸位,陈胜请诸位在此,是有一件关系大家性命的事要告知。”
陈胜手一扬,就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走到台下。
前排的戍卒看到中年人,忽然有人低呼道:“曹军侯,你怎么在这,你不是骑马去渔阳找郡尉大人求情了吗?”
那曹军侯苦笑一声道:“我去了渔阳,连郡尉大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人下了大牢,那典狱告诉我,郡尉大人因为战事不利,迁怒于我等失期的戍卒。”
“他在衙门里发话,只要尔等戍卒一入渔阳城门,就拖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闻言,在场戍卒脸色骤变,一名年轻戍卒咬着嘴唇道:“不会吧,咱们这么多人,郡尉大人真敢都杀了?”
曹军侯叹气,走上前把额头上的头发揭开,露出了一块腐肉,腐肉上用墨刺刻着一个“斩”字。
曹军侯一边用手戳着额头上的腐肉,一边大喊道:“我花重金买通狱卒,找了个身材相貌相似的人替死,可额头上这道墨刑,让我寸步难行。”
他重重叹了口气,双目变得血红,大喝道:“去渔阳是死,逃跑也是死,你们说该怎么办?”
戍卒们神情激动,互相攀谈私语起来。
这时,高台上的陈胜忽然振臂道:“朝廷不给我们活路,难道我们要引颈受戮吗?”
“大丈夫生于一世,纵不能为列王侯,也不该卑贱如刍狗,与其窝窝囊囊而死,何不随我举大事,反了这狗朝廷?”
陈胜的话仿佛擂鼓,敲得众人热血沸腾,胸中义气勃发,齐声大吼道:“反了他!”
声如雷吼,震得赵川身边那几名军官面色发白,惴惴不安。
他们本以为陈胜不过一屯长,就算是善于笼络人心,也只能聚集数十人。
可没想到,这陈胜手段骇人,竟能让所有戍卒跟他同仇敌忾,为他所用。
陈胜大事已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了。
褚亮皱眉,眼神不停往东边密林张望。
“大哥,不对劲啊,按照我们约好的,不是应该点篝火,学狐狸喊话吗,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赵川眯着眼打量了高台上的陈胜一眼,就摇头道:“这个计谋已经被陈胜看破,所以我让人撤回来了。”
赵川知道自己小瞧了陈胜,历史上第一个发动农民起义,被史记列为陈胜世家的人,他又岂是简单人物。
只要陈胜不蠢,在中午纸条被换时他就应该猜到,自己已经洞悉了他计谋。
所以学狐狸叫的计策一旦实施,反而会被他抓住把柄。
看着台下纵声高呼一眼望不到头的戍卒,陈胜心中升起无尽豪情。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白布,仿佛旗帜一样展开。
白布在风中飘荡,几个血红色大字映入众人眼中。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陈胜愿继承怀王遗志,诛暴秦,复我楚国山河!”
闻言,众人胸中勃发的义愤找到了宣泄口,纷纷举起长矛,振臂呼唤道:“诛暴秦,复楚国。”
陈胜见万事俱备,就举剑斩断身前插着的刻着秦字的黑旗,高声道:“我陈胜自请为楚国奋武将军,拜吴广为都尉,请各位兄弟听我号令,咱们一起诛暴秦!”
戍卒们闻言,纷纷躬身道:“请将军下令!”
陈胜面色一肃,举剑遥指赵川道:“今日是我义军成立之日,就以这狗官的人头来祭旗!”
话音刚落,戍卒中就有十几人举起长矛,大声呼唤道:“取狗官人头祭旗!”
在那十几人的带领下,数百名戍卒排成长列,举着长矛朝赵川杀来。
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仿佛把赵川几人火把的光亮都遮蔽了。
几名养尊处优的军官们目瞪口呆,双膝发软似随时都要跪地求饶。
而护卫在赵川身前的二十名甲士,却仍然维持着阵型一动不动。
仿佛是沉默的石头一样,堵在起义军的前方。
见他们只是区区二十人,陈胜暗自冷笑一声,高呼道:“刺,给我杀穿他们!”
前排的义军领命,在走到离甲士们三步距离时,就忽然停下脚步,侧身后斜,接着就一步用力踏出,身子像是拉紧的弦往少一抖,把长矛对准甲士刺出。
嗡,嗡嗡!
数十根长矛发出尖啸,仿佛密密麻麻的黑色长尖,朝着甲士们身上扎去。
甲士们一动不动,在矛尖的锐光刺入眼前时,就忽然扬起了手上的铜盾。
砰砰砰!
矛尖扎在盾面上,那强大的撞击力让矛杆弯曲,义军们只觉手腕一麻,长矛脱手而飞。
而他们来不及惊呼,就见那些甲士们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挺身上前,右手抽刀往前一砍。
明晃晃的刀光闪过,前排二十多名义军被砍倒在地。
他们瞪着双眼,喉间发出呜呜声,看着自己脖子不断往外喷血。
沙沙!
风声中夹杂着血水滴落地面的声音,第二排的义军忽然感到呼吸紧张,他们紧了紧手上长矛,不自觉的往后退开了一两步。
而随着第二排的义军往后退,第三排本来在前进的义军控制不住脚步,和第二排的义军撞在了一起。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义军们前排挤着后排,整个队列变得混乱不堪。
陈胜站在队伍最后,在连续用剑砍杀了几个溃逃的义军以后,才从混乱中重新控制住队伍。
“该死,这个赵川哪来这么大本事,只是区区几天,就把这些甲士训练成精锐了。”陈胜暗骂,心中充满了困惑。
这大营中的甲士,虽然都是边军出身,可前任都尉疏于训练,早就让这些人变得驽钝了。
“陈大哥,我看赵川手下军士颇为精锐,咱们犯不着跟他硬拼,干脆直接引军攻打蓟县,那些县兵疲弱不堪,不可能是我们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