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一紧,呼吸逐渐急促,紧紧扫视着人潮中的每一张脸。
就在他以为她又跑了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摊子前,一个人站起身,把捡起的花灯交给了小贩,接着转头扬起笑脸,冲他招了招手。
萧珩之卸力一般地松了口气。
他快步走过去,一直看着姜娩。
“怎么了?王爷盯着我做什么?”
萧珩之欲言又止,转头看着蹦蹦跳跳跑开的小孩,问:“你刚给那孩子说什么了,他那么高兴?”
姜娩抬眉:“我看他一直眼巴巴盯着花灯,就买了两个送他。”
说完拿过他手里的糖人,是一只小猫形状的。
她轻轻舔了一口,笑得弯了眼:“真甜,多谢王爷。”
萧珩之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有些恍若隔世,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时他还不是王爷,她也没有入宫。
他们时常就着月色在集市上闲逛,小镇虽不如都城这样热闹,但也别有一番清闲。
旁屋邻舍都说他二人男才女貌,起初她还解释说是兄妹,后来她不解释了,就由着旁人误会。
他早就把她当做了妻子,只是他不敢说。
若不是姜娩主动提出成婚,他怕是要忍一辈子。
从前的他,实在是傻得有些可怜......
但如今不同了,既已走到这一步,他绝不可能让姜娩再离开。
宁祉目的不纯,前世今生,他对这个人都没有半点好印象。但姜娩若留在自己身旁,倒也可以饶他一命。
他回味着姜娩方才说的话——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王爷能做个好人。’
萧珩之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抹柔软的情绪。
若她一直在身边的话,做个好人,也许还不错。
他牵起她的手,如寻常夫妻一般在街头闲散走着。
姜娩手指微动,抵触情绪悄悄涌上,忍不住开口:“王爷,大街上,这样牵着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萧珩之轻笑一声,“那就误会好了。”
姜娩知道萧珩之是没什么礼义廉耻的人,但是她有啊。
在这都城,难免会有人认出她,若是被人看到和他如此亲密,背后肯定会有闲言碎语。
人言可畏,传着传着那话就变了味,她可不想又被搞臭了名声。
她偏着头,尽量把自己的脸挡住不被人看到。
萧珩之见她这样,顿时有些不满。
“跟本王走在一起,很丢脸吗?”
“啊?不,不是......”
“姜娩。”他步伐突然停顿,声音难掩失望,“你就是装,都不能装得像样一点吗?”
萧珩之松开她的手,独自朝前走去。
姜娩怔愣在原地,心头一阵空落。她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看出来她在装。
她看着手里的糖人,心里一横,装就装吧,既然看出来了,那她索性就装到底。
她连忙赶着过去,但他走得快,她到的时候,看到他已经上了马车。
她加快步子朝马车走去,刚走了两步,却看到马车竟然先行启程了。
姜娩眼睁睁看着它渐行渐远,脚下像是被钉住了。
夜晚的寒风不算小,此地人也少,街边摊贩都开始撤走摊子。
她一个人站在街中,看着逐渐消失不见的马车,有些发愣。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萧珩之丢下的这一天。
好似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她先离开的他,这次却是反过来。
原来被丢在原地的滋味……
真的,不怎么好......
她愣愣地站了片刻才回过神。
此时夜越来越黑,雾气凝重,晚间的空气也越来越冰。
她打了个寒颤,她吸了吸鼻子,抱着手臂转身往另一头走,准备去找一条近路回去。
无妨,只是暗了些,总归是认得路的。
她一边走一边想,也许她真的不知该如何与萧珩之相处,其实她方才不该那样抵触的。
既要攻心,自然应当主动些,都与他一同上街了,还怕被人看到吗?
可她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就做了那样的反应,也难怪他生气......
她边走边想,寒风钻进领口,她打了个喷嚏。
忽然间,她只感觉手臂被捏紧,整个人一下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大氅包裹着她,檀木的香气钻进鼻腔她被按在这人胸膛上,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
“姜娩......”
声音传出,甚至能感觉到胸膛的微微震动。
萧珩之低压着声音,像是藏了无数情绪在里面:“你又要去哪?”
姜娩从大氅里头钻出脑袋:“什么叫我要去哪?不是你把我丢在这里吗?”
“我不过是想让你叫我回来。”
“我怎么叫得动王爷?”她撇撇嘴,故作不满。
萧珩之轻叹一声:“你明明知道,你让我回来,我就一定会回来。怎的就不喊我一声......”
姜娩望着他蹙起的眉头,突然有些不明所以。
生气的是他,怎么此刻开始委屈的也是他?
她从他怀里挣脱,轻声道:“外面太冷了,还是早些回去吧。王爷的马车还在等你,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她说完就要走,萧珩之拉着她的手腕,满眼都是无奈。
“别闹了。”
“我才没有闹呢......”她小声嘀咕。
“跟我回去。”
姜娩眼珠子一转,反转手腕,主动把手放到了他手心。
这算是个认错的举动。
萧珩之牵着她,快步上了马车。
马车上要温暖许多,姜娩搓着手,身体逐渐回暖。
萧珩之解开大氅给她披着,坐到她对面的软榻上。马车刚启程,他又挪到她旁边来坐下。
距离突然拉进,姜娩转头便对上他的目光,深邃又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情愫。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轿内的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姜娩偏开头,避开他的目光:“王爷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她有些不自在地咬着手里的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