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鸣等人回到刑部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房门敞开的办公房内,阳光没有触及的阴影处,李道宗正面对着墙壁站立,他抓着头发,低着脑袋,只是看背影,就给人一种丧气忧伤之感。
“哎!”
中气十足又满怀忧伤的叹息声,从李道宗嘴里吐出。
陆鹤鸣与房遗直对视了一眼,两人快步走了进去。
“李尚书,你这是?”
房遗直忍不住开口询问。
听到身后的声音,李道宗连忙转过身来,当他看到忠心的下属和靠谱的武夫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郁闷,忧伤道:“老子被耍了。”
“什么?”房遗直一愣。
李道宗身份尊贵,为皇亲国戚,地位又高,乃刑部之尚书,功夫还强,一拳头能轰死一头牛,这样的李道宗,谁敢耍他?
陆鹤鸣则是心中一动,道:“没问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来?”
李道宗一听陆鹤鸣的话,就觉得“知我者,天下唯陆鹤鸣也”!
他点着头,牙齿都要咬碎了,愤恨道:“这个贼人当真是太狡诈了!我审问了所有人,竟然他娘的,没一个人有嫌疑!”
“越王殿下失踪时,特么的这些家伙,都与其他人在一起,都有不在场证明!”
李道宗满嘴粗口,真的是被气坏了。
本以为陆鹤鸣为他圈定了嫌疑人范围,他可以轻松将其找出。
谁成想,费了半天劲,满怀希冀的审问,结果却屁用没有,一个嫌疑人都没找到。
这让他都不好意思去面对陆鹤鸣了,毕竟人家想方设法为自己找到方向,结果自己啥也没干成!
他也是要面子的!
陆鹤鸣看出了李道宗心思,没有戳李道宗的心,而是笑着说道:“贼人既然敢胆大包天掳走越王殿下,算计我大唐皇室,自然心思诡诈,若李尚书如此容易就能将其找出,那才反而不对。”
李道宗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双眼瞪大,道:“你的意思是……他真的是故意掳走越王殿下,而不是越王殿下倒霉,被牵连掳走的!?”
陆鹤鸣点着头,直接将他在张成墨家宅里的发现,详细告知了李道宗。
这让李道宗一愣一愣的:“带肉的骨头,缺少的衣物……就凭这些,你就判断出张成墨是贼人的同伙,你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啊,若是我,我看到那带肉的骨头时,只会骂他浪费,哪里能想到别的啊!”
别说天赋都点在了行军作战上的武夫李道宗了,就算是阅览群书的读书人房遗直,当时和陆鹤鸣一起看的那些骨头,也没想到那背后意味着什么。
陆鹤鸣谦虚道:“也是运气好,他留下的线索比较明显。”
“这算什么运气好,就是你厉害!”
李道宗可不懂什么谦逊是美德,在他看来,这纯粹是陆鹤鸣自身的本事,若是他的话,他估摸着怎么去的,就会怎么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任何线索。
“然后呢?”李道宗忍不住追问道:“张成墨是同伙,是他绑走了越王殿下,所以这个贼人才有不在场证明……那他都没有直接参与此事,我们还怎么找到他?张成墨也藏起来了,岂不是想通过张成墨也不成了。”
“李尚书别急,我还没说完。”
陆鹤鸣知道李道宗是急性子,也不墨迹,迅速就将自己转变思路,从鬼面判官下手的事情,以及从何莹莹家里得到线索,最终确定赵年就是鬼面判官的事,简洁的告诉了李道宗。
李道宗这次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壮硕的陆鹤鸣,忍不住抬起手拍着陆鹤鸣的肩膀,道:“老子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你从大牢带出来!”
“别的不多说了,等救出越王殿下后,重查你案子的事情,我绝对全力配合,谁若敢给你使绊子阻挠你,我帮你弄他。”
李道宗这话罕见的带着严肃和认真,饶是房遗直与李道宗共事一个多月了,都还是第一次听到李道宗用这样的,近乎诺言的语气说话。
陆鹤鸣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也明白,李道宗是纯粹的武夫,他的话,远比那些读书人所谓的承诺可信的多。
他笑着点头,拱手道:“多谢李尚书。”
李道宗摇着头,认真道:“是我该谢你才对!”
说着,他不再废话,双眼直接紧盯着陆鹤鸣,声音迅速浮现出浓烈的杀机:“是谁?谁给赵年下的任务?”
…………
刑部员外郎钱岩进入了办公房内。
他体型修长,面容俊朗,整个人端的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当他看到端坐在书案后李道宗看向自己那冰冷的眼眸时,全身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他便轻轻一笑,如春风化雨消散一切异常,拱手道:“李尚书,您叫下官?”
李道宗看着钱岩,回想着陆鹤鸣的话,满目的杀机,根本没有办法隐藏。
他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直接道:“钱岩,绑走越王殿下,模仿鬼面判官作案之人,就是你吧!”
钱岩闻言,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的异样,只是眉头皱起,英俊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疑惑,道:“李尚书为何要冤枉下官?是下官哪里做的不够好,让李尚书不满意吗?”
“你还装什么茫然不知?”
李道宗一拍桌子,厉喝道:“钱岩,陆校尉已经查出张成墨是你的同伙,已经查出鬼面判官就是赵年了!你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吗?还会被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给欺骗?”
钱岩听着李道宗的话,视线不由看向一旁站立的,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魁梧壮硕的武夫。
他眼眸眯起,旋即道:“李尚书这话说的好生可笑!我刑部人才济济,什么时候查案,还要交给一个犯了死罪的武夫了?”
“且不说他陆鹤鸣罪孽深重,本性之恶罄竹难书,只说他一个粗鄙武夫,能认字都是祖坟冒青烟了,他能查什么案?”
他看向李道宗,据理力争,完全是一副被欺辱的愤怒模样:“我不知道我究竟哪里得罪了李尚书,竟是让李尚书如此侮辱,李尚书哪怕让其他人来诬陷我,我都能接受,结果李尚书却让一个粗鄙武夫来诬陷我,此等侮辱,我岂能接受!”
砰!
李道宗又是一拍桌子,声音更加森冷:“磨磨唧唧,你以为老子叫你来是和你讲理的?你以为老子是那些文官呢,还和你叭叭叭的。”
他直接大手一挥,根本不管钱岩说什么,直接道:“来人,绑起来!他娘的,若不是陆校尉说要看你反应,老子早就把你绑了,岂会容你在这里聒噪?”
“什么!?”钱岩完全没想到李道宗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着钱岩那终于流露出的慌张神情,陆鹤鸣耸了下肩膀。
看来钱岩还是不够了解武夫。
和武夫讲道理,和武夫据理力争,不知道秀才遇到兵吗?
更别说,这个兵,还有自己这个最强大脑帮助,岂会有耐心听你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