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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8章 一同落水

    无边无际的酸涩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流淌过她身上每一寸血脉,仿佛要将她的骨髓都撕碎一般。

    她转身就想走,却被薛檀俏生生叫住,“沈姐姐,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少女明亮的嗓音,仿佛珠玉落在玉盘之中。

    沈栗往前走了几步,就被追上前来的薛檀拉住了衣袖,“姐姐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我一直说想去看看姐姐,可惜世子不允,今儿姐姐来了,可不能就这般离开了。”

    沈栗转过身,看向活泼健康的薛檀,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

    世子……不允?

    他对薛姑娘……已经这般偏袒了么?

    “世子怕是……担心我的病气过给姑娘罢?”

    薛檀也说不上来因为什么,总之,谢言慎不许她靠近沈栗。

    谢言慎待她极好,不但将她带回家,还肯让她住下来。

    她心里是感激的,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已经有了个正妻。

    她想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却是不能了。

    因为她自小便告诫自己,她薛檀,绝不给人做妾。

    哪怕她再喜欢那个男人也不行。

    “姐姐,世子一会儿便回来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迎他?”

    沈栗眉心微拧,想拒绝,却又忍不住想见世子,所以她没说话。

    薛檀只当她答应了,叫人取了狐裘过来,欢欢喜喜的拉着她出了鹿鸣轩的院门口。

    沈栗怔怔地打量着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狐裘。

    薛檀以为她没见过,高兴道,“这是世子送我的,姐姐觉得好不好看?”

    沈栗心如刀割,看了一会儿,涩声夸赞,“好看。”

    薛檀天真浪漫,没看出沈栗的痛苦与难受,拉着她穿过抄手游廊,走到了侯府花园。

    园中有一方池塘,在年后便解了冻,池水虽还冰冷,又覆了一层雪花,却波光粼粼,很是好看,卫氏说,侯府最好看的便是夏日这一池的荷花,她本来极为期待,想着嫁过来的头一年,等到炎炎夏日,她叫人置一方小舟,与世子两个泛舟河上,游弋在含苞待放的荷花之间饮酒听曲儿,不知该有多畅快。

    可现在想来,好似成了一种奢望。

    沈栗失魂落魄的走在薛檀身侧,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她的话里话外都是世子对她的好,衣食住行,事无巨细。

    男人的耐心与体贴,都用在了她身上。

    她不知薛檀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

    总之,她脑子本就昏沉,只越听,越觉得有些聒噪。

    她抬起手,皱着眉捂住耳朵,“好了,薛姑娘,你别说了——”

    可薛檀本就紧紧贴在她身边,二人一起走过覆盖着薄雪的石桥。

    她这一伸手的动作,导致薛檀站立不稳,脚下一滑,身子往池塘中落去。

    而她自己也因被薛檀拉住了衣袖,所以连着她一块儿掉进了池水里。

    缀在身后的丫鬟们登时手忙脚乱,落水前,沈栗只听见众人惊呼慌乱的声音。

    “快救人啊!薛姑娘落水了!若让世子知晓,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与薛檀都不会游水,薛檀落入水中,还死死攥住她的衣服,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冰冷刺骨的池水迅速将她淹没,她在水中沉沉浮浮,模糊的场景里,却听见另一道落水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薛檀可怜的哭声。

    “世子,救我!”

    听到这声,沈栗身上缠绕的力道乍然间便松开了。

    很快,她便感觉自己沉重的身体往下沉去。

    而盈盈浮动的水面上,映出的,却是谢言慎抱着薛檀离开水池的身影。

    有那么一刻,沈栗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的沉在深水里,心里只想着,干脆死了算了。

    但是,谢言慎没让她死。

    他救下薛檀后,又重新下水将她抱上了岸。

    时隔一个月,他终于又肯亲近了她,却是在这样一番乱糟糟的情景里。

    沈栗口腔里都是积水,被一双大手死死按住胸口挤压了一番,终于将那些水呕了出来。

    随后,她浑浑噩噩睁开眼,看见男人溢满了怒火的沉黑眼眸。

    “沈栗,你疯了!”

    沈栗心痛难忍,眼睛里泛起一阵泪花。

    她不顾死活的依偎进男人怀里。

    哪怕被他一把推开,她还是咬着牙关,死死揪住他的衣襟,“世子,别推开我,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言慎沉声,“沈栗,你放开。”

    “我不放,我若放了,你定然不会再理我了!”沈栗泪如泉涌,慌不择言道,“世子,你难道真的不要我了么?”

    谢言慎凝着眉,“你推了薛檀。”

    沈栗一愣,“所以,世子,你生气了。”

    谢言慎紧抿薄唇,冷声道,“她是我的客人,你是我的妻子,本不该如此小气不能容人。”

    沈栗难受极了,怔怔地解释道,“我没有推她……”

    谢言慎打断她,神色没有半点儿温情,“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沈栗张了张唇,登时失去了一切语言,“……”

    刺骨的寒风拂过,好似冷刀子刮过她周身上下的骨头。

    心脏的位置痛苦得要命,又涨得难受,让她小脸忍不住一阵苍白。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为自己辩解的字来。

    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就这么呆呆的望着男人那张绝情的俊脸,充满了绝望。

    谢言慎手臂被女人用力攥住了,他低着眉,脸色冷峻,仿佛刚刚眼底的一阵慌乱是沈栗的错觉,他缓缓拨开沈栗爆出青筋的小手,强忍着心疼,居高临下道,“来人,将少夫人送回去,禁足半月,不许出门。”

    沈栗脸色惨白,僵硬的手指垂落下来。

    春祺与冬宁不知何时赶来的。

    她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待了有一会儿。

    世子早已带着薛檀走远了。

    “姑娘,奴婢早说了让你别来寻世子了,他已经变了心,将那薛姑娘看得跟个宝似的,你又何苦——”

    “好了,冬宁,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先将姑娘带回去要紧。”

    “咳咳咳!”

    冷风钻进肺里,沈栗怔怔的望着谢言慎抱着薛檀远去的背影,喉咙发痒,又堵得难受,剧烈地咳了许久,才狼狈的被人扶起来。

    “姑娘,你没事儿吧……”冬宁心疼极了,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落。

    这回,她是真看清了世子的心。

    刚成婚那会儿,跟夫人好得跟什么似的,这才多久啊,就被别的狐狸精勾走了。

    难怪赵姨娘总说男人是靠不住的。

    春祺叹口气,“姑娘总是不听姨娘的话,如今好了,世子当真喜欢上别人了,姑娘还要为世子狡辩么?”

    想起自己曾经在姨娘面前信誓旦旦的为谢言慎辩解的话,只觉一阵讽刺。

    沈栗哪有力气狡辩啊,她自顾不暇,哀莫大于心死,摆摆手,笑道,“不辩了,再也不辩了。”

    主仆三人在雪地里蹒跚了有一会儿,偌大的忠武侯府,仿佛只有三个是外人。

    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沈栗倒头便窝进被子里睡得昏沉。

    今儿园中闹了这么一回,傅氏知道了消息,本想将她叫去教导一番。

    清风院来的人到屋子里一瞧,沈栗整个人都睡糊涂了,小脸儿泛着病态的潮红,连药也吃不下,两个丫鬟局促不安的守在沈栗床前,一个个看起来六神无主的,世子的注意力只在薛姑娘那边,这儿倒是门庭冷落,连个大夫都还没有。

    那嬷嬷回去禀了傅氏,傅氏呵笑一声,“不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留在府里也是没用,要我看,还不如那个叫薛檀的姑娘,看看有没有机会,扶了薛氏做慎儿的正妻。”

    哪有正妻尚在,便扶持他人做妻的。

    看来,傅氏是想等沈栗病死之后再替谢言慎做打算了。

    冬宁日日惴惴不安的照顾着沈栗的身体,知晓傅氏也待薛氏不错之后,心里更加难受。

    偏偏府上又到处开始流传起沈栗不能怀孕的消息来,等冬宁听见时,听说,连外头都有人开始舌根子了,侯爷不大管,任由消息被散播出去。

    明眼人谁还不明白傅氏这是要做什么?

    趁人病,要人命!

    这是在故意拿捏少夫人呢!

    沈栗睡得昏天暗地的,将自己封闭起来。

    白日里瞧着倒像个正常人,只是夜里就会躲起来自己哭。

    哭到后来,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世子来看过她两回,每次都沉默地坐在床边。

    夫妻二人再不似从前的亲密无间。

    沈栗想为自己解释两句,每次,都被谢言慎无情的打断回去。

    她忍不住一遍遍确认,泛红的眼睛,直直的看向男人沉黑的眸子。

    “世子是厌了我了么?”

    “沈栗,你别无理取闹。”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靠在床上的小姑娘几乎卑微到泥里,“世子,你还要我么?”

    谢言慎没说话,虽然瘦削,却依旧英俊的侧脸在昏暗的床帐中显得有些冷漠。

    沈栗便知道自己所要的答案不重要了,她傻乎乎的望着男人疏离冷淡的眼。

    “沈栗,你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

    离开前,谢言慎拍了拍她的肩。

    沈栗背过身子,第一次,没回答他的话。

    她沉沉的睡去,又仔细休养了几日,身子竟爽利了许多。

    她又开始去傅氏面前点卯,帮着卫氏掌管庶务,每日间劳累到睁不开眼才睡下。

    伯府听说了沈栗身子不大好,遣人送了帖子到府上,说是想接她回娘家见见。

    沈栗将那帖子递到谢言慎面前,问他要不要回。

    男人只道,“你想回,便回。”

    沈栗愣了愣,将那帖子塞进了袖子里,自己一个人回了屋中。

    呆坐半晌,还是将那帖子烧了。

    不过是叫她回去责骂的,她高嫁侯府,又不能给世子繁衍子嗣。

    伯府得知这消息,急了,说要帮她想办法。

    伯府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不过借机想让沈芸代替她而已。

    沈栗自然不会让沈芸轻易得逞,就算谢言慎如今不爱她了,但她也是谢言慎唯一的妻。

    只是,没过几日,谢言慎领着个三岁的男孩儿到了清风小筑。

    “这是谢氏旁支谢六叔家嫡子的小孙子谢簪,从今日起,记在我名下,做我的儿子。”

    男人脸色有些苍白,长身立在堂内,拍了拍身侧男孩儿的小小肩膀,“去,叫祖母。”

    小男孩儿很乖巧,一双黑滚滚的大眼睛,灵气逼人。

    他走到傅氏面前跪下,奶声奶气道,“簪儿给祖母请安。”

    谢言慎又道,“叫母亲。”

    那孩子又在沈栗身前跪下,“簪儿给母亲请安。”

    过继孩子这么大的事儿,轻飘飘的从男人嘴里说出来。

    莫说傅氏有些震惊,就连沈栗也觉得惊愕。

    他连提都没跟她这个妻子提过,却擅作主张,将旁支的孩子带回来做他的儿子。

    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替她想过?

    还是说,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并非因为上个月她在国公府得罪了公主。

    而是因为……她不能给他生个孩子?

    清风小筑内气氛有些凝固,因为今儿谢言慎说有要事要宣布,所以各房的人都到齐了。

    如今瞧着乖乖巧巧站在堂下的三岁稚童,众人复杂的视线,皆落在沈栗一人身上。

    谢言慎是世子,很多事,自然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有沈栗一个人,揪着帕子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

    傅氏很快便接受了儿子的安排,睨了沈栗一眼,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若是娶个得力的女主子回来,何苦还要从别人那里过继孩子?”

    沈栗自嘲一笑,再也哭不出来了,长久的安静下来。

    春祺姐姐说得对,不奢求一个男人的爱,但还能图他给她的地位。

    她反正也生不了孩子,不如安分守己的养着他过继的孩子,平平淡淡走完这一生。

    沈栗思忖许久,僵硬着走到谢簪身侧,将那孩子扶起来,抬手摸了摸他幼嫩的小脸儿,“簪儿乖。”

    说不心酸是假的,但又能如何?

    谁让她,生不出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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