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阔说的进宫指的是去接常宁公主,可人到了锦瑟商行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为什么不真的进宫一趟呢?本来就是声东击西的事儿,为什么不换个大点儿的目标呢?趁着城外大乱,锦衣卫大把的精力都放追捕逃犯上,这个时候独闯皇宫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人一定要有幻想对吧?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自己该走这一趟,所以他的闯宫完全是临时起意,也是因为熊相南的请求才导致他二次劫的北镇抚司大牢,本来一个声东击西策略,让接走常宁公主的安排反而成了顺手牵羊,一个连准主意都没一个的行动让锦衣卫又到哪里去寻人去,所以他阴差阳错反而把几件事情都办成了。
因为安排得当,洪九事先在隐匿的河边扎了竹筏,所以锦衣卫控制渡口对他们根本没用,可也因为第一批救出的人太多,大家到达预定地点之后需要重新制作更多的竹筏,所以等曹阔带着孙家人赶到的时候,先一步逃出来的人还没下水,只等将所有人都安排好之后大部队才顺流而下,而这时之前参与过劫牢的辛存者也都追了上来,这也意味着追兵很快就倒了。
好在岸上无路,步骑的速度无法与竹筏相提并论,更何况曹阔的竹筏是配有软帆的。
与其说是帆,倒不如说是一只硕大的风筝,这大风筝被绑在竹筏前头,方向就用牵引风筝的几根绳子来控制,灵感完全来自快要完工的风帆战舰,即便后面还拖拽了好几只筏子,速度依然可观,等锦衣卫回头调小船入河的时候,他们已经行出很远了。
河岸两边前来接人豪侠的络绎不绝,这会儿曹阔坐在竹筏上一会一个“幸会”,一会一个“久仰”,已经有些飘飘然起来。
来人都是武学世家子弟,以沧州者众。
沧州是武术之乡,拳种颇丰,习武之人多是刚直不阿之辈,靖难的时候没少受战火的荼毒,靖难之后锦衣卫对沧州各地武人的迫害更是没有停止过,所以劫牢的时候他们的人最多也最卖力。
当然也不乏江南、两广等地的武师,这些人陆陆续续直到晌午之后才鲜有人至,即便如此后面的竹筏上还坐有十多个人,足见此行之丰。
劫牢劫出个好名声完全是个意外之喜,再有田家人为他正名,六合楼只在半日之间就换了副侠肝义胆的面孔,眼看自己被武林慢慢接受,曹阔心里乐不可支,从今以后行走江湖那可就是有脸面的人了,高兴的拱拱手对尚在后面筏子上的人道:“请诸位坐稳扶好,前面河流略急,大伙过了这个弯在畅所欲言。”
江湖人能从锦衣卫大牢脱困实乃幸事,个个推心置腹,直抒胸臆,但他们都有伤在身,所以曹阔做出提醒,可众人还不等回话,如意九老剑王老剑客突然喊道:“楼主,身后!”
曹阔猛地回头一看,河面上居然横了三条腕口粗的铁索,就和拍违章的照相机一样,位置选的总让驾驶人措手不及,竹筏上的大风筝若是被它挡住,几个竹筏连在一起,非全都掀翻到河里不可,于是急忙喊道:“断帆!躺平!”
洪九听了急忙俯下身子,用双脚蹬住舵杆,保持竹筏方向,左攸来到筏前手起刀落,那大风筝的引线被尽数斩断,随即便松散的扑落下来,正裹住了铁索后面冲过来的五六只小船最前面的三只,让那些想要偷袭的人顿时慌了手脚。
曹阔这边的人仰在筏子上看着铁索从头上滑过,而后起身仔细观瞧对面,挡在河面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中最难对付的黑骑卫。
最先破开包裹的是四象空回师兄弟,他们的子午焚天环一旋就在风筝上切下圆桌大小一个窟窿,而后顺势一抖,那三张“桌布”就如三张“刀盘”向竹筏飞来,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头从风筝后面冒了出来。
这厢边佳娜子用撑筏子竹竿一点“刀盘”的中心,那片大布就飞离了竹筏的区域,直飘天际,但竹竿的前端也因为与“刀盘”接触被搅的支离破碎。
高潮则用剑鞘划向另一片“刀盘”的边缘,那大布就偏离了方向斩在水里。最中间一片“刀盘”也是最狠厉的一片却是被左攸一刀切碎,不过破碎的“刀盘”余威不减,生生将头前的竹筏破成两半,好在竹筏够大,并未就此散乱。
曹阔脚下一勾,一支竹竿就到了手里,他用竹竿将左攸所在一侧的竹筏撑向岸边,低声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去公主那里看看,如果有事就同在天带着黛青先走,将公主送还给锦衣卫就是,没人敢伤她。田兄带着令妹也走,你们不比常人,露了相牵连甚广,决不能掉以轻心,稍有不对立刻遁走,田家的恩情金某记下了。”
左攸本来还想留下来,但是一提起冯黛青,他便不在坚持,上岸后直接扎入山林之中不见踪影。
田家兄妹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不在耽搁,拱了拱手紧随左攸之后也去了。
曹阔手端长杆立在筏前,紧贴他身后的是佳娜子,高潮和洪九则将孙匠官一家接到他们的竹筏上,那些尚有一战之力的“囚徒”们将这一家人围在中央,以防不测。
对面的一只小舢板上,一年过半百的老者跳上船头,朝这面大声喊道:“这布能御风也能阻敌,果然做的巧妙!都说战宗的人十八般武艺无所不能,老叟术宗五行炎上,向战宗墨雪讨教剑法!”
“在下恒宗九曲青山,向战宗墨雪讨教掌法!”
“老身神宗七杀夜枭,向战宗墨雪讨教鞭法!”
“在下无色无相道真,向战宗墨雪讨教腿法!”
“在下无始无终骨猴,向战宗墨雪讨教指法!”
“妾身无始无终蝎针,向战宗墨雪讨教钩法!”
“在下无生无死无悲,向战宗墨雪讨教仗法!”
“在下……”
看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曹阔突然觉得这些人根本就是为了他才来的,全都是朝天十三宗的人,他曹阔这辈子何德何能得这么多人惦记着,看来今天想离开这里得费一番手脚了,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真想不到术宗和恒宗还有旧人在,我在靖难的沙场上怎么就没看见你们呢,都是朝廷的狗了,就别以十三宗自称了,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尽管放马过来,玉,接着就是!”
“惠帝才轻且执拗,曰‘帝王当显仁政’,令将士们在沙场之上不得斩杀叔父,这道旨意不知让多少文臣武将恐日后遭到反噬而避战,这才使燕王数次得活,并非我等失职。而在他失了帝位之后又四处求援企图东山再起,当真虚伪的可笑,若是他当年允了我等北上的请求,哼哼……”五行炎上没有说下去,毕竟他现在端的是朱棣的饭碗,那意思当初若是让十三宗的人出马,现在早没朱棣一家老小什么事了。
“休说那些没用的,放马过来吧。”反正不管怎么说今天都的打,曹阔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主动邀战。
“那妾身无礼了!”蝎女想抢个头筹,仗着身子轻盈,脚下一发力,先众人一步就朝曹阔的筏子翻了过来。
她以为身为战宗唯一传人的八荒墨雪必定自持身份不会趁人之危,但迎接她的是屁股上被狠狠的捅了一杆子,人正在半空转着圈呢,屁股一疼就翻错了方向,然后“噗通”一声就掉水里了。
蝎女不会游水,在水面上慌乱的挣扎着,惊慌的喊着“猴子”,猴男恶狠狠的瞪了曹阔一眼,不急除去身上衣物,一个猛子就扎进河里,朝蝎女漂流的方向游去。
曹阔则回头看看尚卧在竹筏上的众英雄们,幸灾乐祸的对他们道:“没接住。”
看着他狡黠的笑容众英雄放声大笑,震得河水也要起波涛了,让对面朝天十三宗的高手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四象太阳气不过,大骂道:“战宗传人好不要脸,竟连这等下作的事也做得出,说出去不怕被武林耻笑!”
“少拿朝天十三宗说事儿,现在的十三宗早已不是当年的十三宗,你们早变成了金钱和权力的奴仆。今日我是答应接下各位的拳脚,可这拳胜怎么说,败又怎么说,是分高下还是分生死?”曹阔知道眼前的凶险,倘若这些人真的一拥而上,他固然能逃的一命,可身后那些武林名宿肯定全都得撂到这里,刚刚堆积起来的好名声瞬间就得塌陷,所以他想用比武的话题引十三宗的人单打独斗,只要他能挡住这些人,那么身后这些人就有一线生机。
“神宗七杀夜枭,与战宗墨雪分生死!”
老婆子底气十足的一声喊,把两岸的走兽飞禽惊的四处逃窜,也气的四象空回七窍生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武林那一套,一拥而上才是拿下六合楼主的手段,这可关系到他能否要回《罡风爆焰指》的第五卷。